半生熟的面孔还未一一对的上名号,老师的节奏还在紧赶慢赶地追着,期中考试就这么不管不顾地来了。
“呜呜,同桌,好难。”考完试的李雯一回到座位就开始哭诉。
她同桌抿着嘴,拍拍她肩膀安慰道:“没事的,没事的。”然后就是轻轻然带着笑,看着李雯转头拉着陈菲的手又作一番哭诉。
“这次作文也不难啊,稍微转变一下思路……”
语文老师跳过其它题目,直接翻到卷尾讲起了作文。
“……也有同学写得不错的,我们听听人家怎么写的,课下也可以借阅看看。刘梓晗,你来读一下。”
待人声情并茂地读完,老师满意地笑着,带头鼓掌。
李雯更是一脸骄傲地看着她同桌,鼓掌鼓得起劲。
“好,那……”老师眼神慢慢扫过,似在搜寻记忆,“到裴亚。”
“回家的路。‘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
“大点声。”老师语气温柔。
但心里还是因为被提醒了而一惊,不由得深吸一口气。
一篇读完,感觉像是憋了十分钟的气,整个人热得沁出了汗。
“课代表,能借作文看一下吗?”
如果是其他人,我一定会自自然然地借了出去。
可他是安奕啊。
心底莫名生出紧张和扭捏,一瞬间眼前全是他黑板上、作业里隽秀的字迹。
“嗯,好的。”
无论如何,当看着他笑着说谢谢时,心情还是夹着些微喜悦的。
这节自习课换座位。
按照考试前班主任的说法,前二十名的和各类参赛得奖的同学可以自由选座。
我选择原位不动。
一是不用浪费时间搬东西,二是这离门口近吃饭跑得快,三是新同桌是刘梓晗。
总觉得这位不动声色、清清瘦瘦的女生,蕴藏着巨大的能量。
事实证明,确实如此。
这次期中考,她是班上第一,年纪第二。
“安奕,到你了。”
陈菲被凌乱的课桌堵在门口,只能朝着外面喊。
安奕懵懵然回头,见陈菲扬了扬手中的座位表,明白过来:“随便帮我选个靠窗的,谢了班长。”
说完继续掐着李嘉豪的脖子,要他还回手中的折扇。
安奕没进前二十,但他在十校联办的书法比赛中拿了一等奖。
那幅优秀的书法作品,被语文老师挂在了宣传栏上最醒目的位置。
“不好意思。”
安奕正连桌带椅地进行大转移。
发现挡到我回座了,他艰难地挪了挪,腾出狭窄的空间。
“谢谢。”
我侧身进去,突然感觉屁股碰到了什么,紧接着“砰”的一声。
“HO, Jerry——”
我转身,傻楞着看安奕捡起杯子,又去捞桌缝里的小杰瑞。
“啊……对不起。”
他云淡风轻地笑着说了句“没事”,继续移桌子。
原来陈菲随便给他选的靠窗的位置,是我的旁边。
那只凶凶的小杰瑞被我摔掉了,现在正孤零零地摆在傻傻的汤姆猫旁边。
“真没事。”
我再一次看向可怜的小杰瑞时,安奕突然转头,很认真地说。
他把整理到一半的资料搁腿上,腾出右手来,拎起小杰瑞往杯盖上的凹槽对了对。
然后就是“咔”的一声。
“喏。”他晃了晃手中的杯子,又向我递了过来。
一整套动作,就像是在展示他刚拼好的玩具一样。
从他澄澈认真的眼神里,我读出了一句话——不信你看。
不知是不是因为我有点不可思议的反应略显滑稽,他笑了笑,又接着埋头整理。
如释重负的那一刻,忽然想起他用半英半中的腔调,拉着长音说出这么一句——Oh, Jerry.
怪搞笑,怪可爱的。
座位换了,班委也进行了大换血。
陈菲还是班长,但她之前兼任的英语课代表现在由刘梓晗担任。
学习委员是黄真,一个喜欢穿长袖,斜刘海常遮住眼睛的女生。
自己是去是留呢?
前者的几率更大一点吧。
虽然这次期中考的语文成绩不差,但最权威的代表不是我;语文板书常是陈菲完成的;能被老师表扬字写得好看的人里,没有我;老师提问时,也没能带头打破凝结的静默……
可也还是会不舍,会不甘心,还是会心存期待和希望。
“语文课代表,裴亚。”
当听到自己名字时,
眼前,第一时间浮现出语文老师的温柔笑影。
心里,一股坚定而温暖的力量缓缓地漫延着。
陈菲和李雯最近很忙,忙着排练班主任为家长会准备的小品。
家长会安排在周五,也就是今天。
也许是因为校园里吵哗哗的,也许是因为下午就能回家了,大家都没能静下心来乖乖午睡。
阴阴沉沉的天空让宿舍里的光线很暗。
我见那些在教学楼里进进出出的同学安然无恙的,没被值日老师抓,也大着胆子溜出了宿舍。
“Hi,同桌,你也上来啦。”刘梓晗小小声地和我打招呼。
“是呀,”我也压低声音,尽量不吵醒正在一旁睡觉的安奕,“你在干嘛呢?”
“写作业,写完周末就可以好好玩啦。”
眨着满是期待的小鹿眼,说着“周末就可以好好玩啦”的学霸,是多么可爱亲切啊。
但比起面前的各科作业和还没到来的周末,我更期待刚刚拿到手的《文学周刊》。
在夏日的午后,翻一两页书,多惬意啊。
“数学试卷,英语错题,地生,语文……欸,裴亚,周记本发了吗?”
同桌清点着任务列表。
我看了眼时间——快下午休了,办公室也应该开门了。
“没呢,我现在去拿。”
我转身。
脚下没留意,轻轻磕了一下安奕的鞋边。
他脑袋动了动,本来曲着的腿顺势伸开在过道上。
醒了?
我定住。
“嗯?”——被扰醒后闷闷的一声。
他缓缓抬头,用力眨了眨还没睁开的眼睛。然后扭头,不太清醒地看着我:“不好意思。”
他倒是先开口了,我也只能把自己的那句“不好意思”改成了“没关系”。
正想叫他让一让,他便晃了晃看似很沉重的脑袋,收回腿,枕着双臂,又睡了下去。
“欸,裴亚,”班主任在隔壁办公室的门口朝我招了招手,“来。”
他把我领到了他的办公桌前,桌上摆着茶茶水水一类的东西。
“等下你就负责招待家长,倒点水。”
“哦,还有,”他打开抽屉,“这是签到表,需要家长签字。”
我听着班主任的吩咐。
余光处,瞥见了外面树荫底下老爸的身影。
“这啥?”
“核桃酥,你妈刚做的,也分点给同学。”
“没做草莓的?”
“草莓酱用完了。”
“好吧,那你先去那儿坐坐,109。”
我给他指了指在凤凰花道尽头的教室。
“不去教室啊?”
“重点班在阶梯教室开。”
不知是不是我话里有什么刺耳的字眼,或是我的语气出了什么问题,惹来了旁边大叔极轻飘飘且不太友好的一瞥。
我没理他,倒是老爸憨憨地朝人家笑了笑。
挺莫名其妙的。
“还有就是什么啊,嗯?还有就是多准备点纸巾。”
台上班主任,嘴角斜着一抹笑,颇为神秘,颇为自信。
台下同学们,有的已经开始酝酿情绪,有的漠然无所动,有的偷吃着核桃酥。
我跟在最后一波家长后面。
安奕在前面举着班牌,领着他们。
远远看到,在一群高谈阔论、握手问好的家长外边,老爸正扣着手,一会儿东瞅瞅西望望,一会儿盯着哪儿发呆。
有谁和他对视上了,就憨厚地朝人家点头笑笑,挠挠头,嘴里蹦出一两个字。
我猜也大抵不过是“欸,是啊,对,你好”一类的字眼。
和我一样的社恐老爸。
我在后面沏弄茶水,老爸也随我坐在最后头。
“老师好,水。”
“欸,谢谢。”邓老师双手轻轻接过杯子。
“裴亚?”她眯眯笑着看我,不太确定地问。
“嗯,是的。”我笑着点头,心里很是温暖高兴——老师竟然记得自己名字耶。
忽然也很想让她尝尝我的核桃酥——刚刚语文老师都说很香很好吃。
可我又犹豫着,想着想着,所有家长的水也送完了。
没事的,去吧。
“老师,你吃核桃酥吗?”我小声问。
“好啊,谢谢。”
老师的笑容让我觉得很亲昵很放松。
旁边的几位家长看看我又看看我手中的核桃酥。
他们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意味却让人那么别扭难受。
谁叫我是送茶水的呢?
为了不伤及班级形象,我把剩下的半盒全分给了他们。
李雯和陈菲演得很投入。
剧情大概就是:一个父亲外出打工的单亲叛逆少女,被留守家中与年老的奶奶相依为命,最后父亲决定放弃工作回家陪伴孩子成长。
伴着陈百强《念亲恩》的歌声散场时,许多人都红了眼眶。
他们是悲伤还是感动呢,还是都有呢?
我不悲伤,但我很感动,感恩和珍惜陪伴爱护自己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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