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身后的天晴咳了几声,陆乔心才瞬间反应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紧忙起身往旁边站着。
“大夫,他的伤如何了?可还会再昏迷?”她又紧接着询问大夫,分明不想去对上某人的目光。
连她自己都不知晓,究竟在心虚脸红些什么。
当真奇怪。
男人身边,始终还是太危险,她又这般想。
“大人与姑娘一同坠落,落地时大人许是贴地的那一个,这才有些内伤,至于还会不会昏迷,这个老朽也不敢妄下定论,只能说是性命无虞。”
陆乔心愣了片刻,心不在焉般吩咐人将大夫带下去好生招待。
“姑娘,你怎么魔怔了?”天晴是第一个发觉她有些不对劲的人。
陆乔心连忙回过神来,眼神触及床榻上的人时,她声音比平常轻上几分,“你也掉下去了?”
闻言李鸣的视线忽地从陆乔心脸上转到她身后的天晴身上,忽然想明白了为何天晴的性子偶尔有些许跳脱和幽默,尤其是在与陆乔心相认之后。
原来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他心里早已发笑,而后又显露在脸上,“我总不能放手吧?”
这话让立马听懂的陆乔心不好意思起来,下意识垂下眸,不去看任何人。
“姑娘,大人说得对,总不能眼看着你一人掉下去,自然是要……唔——”
天晴很快就被陆乔心捂住嘴,若是不捂上她的嘴,陆乔心当真不知道她还要说出什么样的话来。
“才刚醒,少说些话,省点力气。”她淡然道。
直到天晴点了头,她才将手挪开,继而吩咐:“这屋里的炭火不足,你去叫人来。”
“噢……”天晴最后走得十分不情愿。
李鸣手里拿着陆乔心塞给他的汤婆子,后背又往床头靠了靠,一时无言,只是静静盯着陆乔心看。
“你可有受伤?”
陆乔心摇头,“除了那箭伤,便没了。”
“那便好。”
一时又恢复静默,陆乔心才将自己醒来后的所有事情都同他说一遍,说到上官令派人来传话的内容时,她刻意避开了生辰宴不谈,只说了后面的。
只见李鸣的面色平静如常,陆乔心说完见状都要怀疑某人是不是把耳朵摔坏了。
但她仍能保持面上的冷静,她说完后静了片刻,才道:“我要说的便就这么多。”
这时李鸣的脸色才有了点变化,不过也只是挑一挑眉,不知为何,这个无意识的动作配着那两道划痕有种莫名的少年痞气。
“没有提我的生辰?”他像是疑惑,可眼中又有笑意,陆乔心一时之间还当真读不懂。
“哦,我给忘了。”她心里颤了颤,脸上却异常淡定,“说是陛下有意要给你办生辰宴。”
“忘了?”李鸣的表情显然是想逗一逗她,可却没有得逞,陆乔心的脸色都不带变的,直接应道:“对啊,今早府中的事情太多了。”
他也不拆穿,只是低头一笑。
之后的几日里,李鸣没有再昏迷过,天裕恢复好后就继续跟在他身边当小尾巴。阿星和天晴也是一刻不离的守在陆乔心身旁,府中许久都没有这般平静的日子。
大伙似乎都心照不宣默认这是狂风暴雨前的宁静。
立春已过,可长安的天还是冷一阵暖一阵的,李府后院有些空地,丫鬟们都在那儿支起木架用来晾晒被子和厚衣裳。
今儿天暖起来,陆乔心前几日出门必备的披风如今都用不上了,就连溪儿也很少在后院见到。她白日里头一边要注意着临都城那边的消息,一边要想办法从陈阿婆嘴里问点东西出来,偶尔还会进李鸣的书房整理卷宗。
她算是发现了,明面上他倒是个得陛下重用的廷尉大人,实则看似普通的案子倒也不会经过他的手,在那些卷宗里,陆乔心看到的都是些离谱至极的奇葩案件。
说好听些是陛下对他的信任,其实说白了就是陛下在故意为难他。
陆乔心也是当真佩服,他竟也都能忍受下来。
李鸣那边更是悠闲,大夫说他的伤有些重,不宜操劳。他便派人去同上官烈身旁的禄前说一声,伤情实在严重,需休息一段时日才可继续上朝。
哪知禄前却亲自到李府来,满脸笑意,竟全然不顾李鸣那还稍稍点病气的脸色,笑嘻嘻给他行了礼,“大人,奴来替陛下传话。”
躺在前院晒太阳的李鸣连眼睛都没睁开,随意一笑,“不知陛下要同臣说些什么?”
他的手还撑在身下的躺椅边上,手指有意无意揉了揉额角,像是在头疼。
禄前见状虽有一丝不悦,可终究还是以笑脸示人,尽管人家压根都没有瞧过一眼。
“陛下说,念在大人多年来的扶持和效忠,陛下有意在宫中为大人办一场生辰宴。”禄前呵笑一声,眼里的奸佞也不掩饰了,“这般待遇,李大人当真是头一个啊。”
“多谢陛下的好意,臣今后定当用尽所能继续为陛下效忠。”说得倒是很好听,可他甚至才睁开眼睛,连坐都没有坐起来,颇有几分挑衅的意味。
禄前倒是当瞧不见,只道一句是便着急回宫复命。
“公公慢走——”李鸣又闭上双眼,继续惬意晒太阳。
直到陆乔心不知何时来到身旁,被挡住热光的他轻轻皱眉,甚至啧了一声,没曾想一睁眼一仰头看见的就是陆乔心。
陆乔心歪了一下头来看他,他一下子从躺椅上坐起来,这不小的动静紧接着又吓到站在眼前的人。
“你怎么一惊一乍的?陛下给你办生辰宴难道不是美事一桩?”她问,有种明知故问的笑意。
陆乔心背对着阳光,仿佛身上镀了一层金边,李鸣此刻看不清她的面容,只答:“你吓到我了。”
随后他就坐直身子来,两手不自在地搭在双腿上。
“过生辰本身是一桩美事,可在宫里办又大不一样,同禄公公所说,这可是头一回。”
“李大人也能被吓到?”这种道理她自然明白,这一问显然是说笑,一个侧身就在眼下这张躺椅的另一端坐下,十分从容自然。
“自然。”她坐下时带起的一阵微风里有着她身上的清香,令李鸣一时又恍了心神。
“李探初,能否与我说说太后失心疯一事?”
上官令带来的消息多半是真的,当时她听完后虽很是平静,实则内心对这些宫中之事了解甚少,就算是听来的也多半真假掺半,想了想,她干脆直接来问某人。
“这事说来话长,五年前上官烈还没有继位之时,太后不知受到什么人的蛊惑,竟相信是我克死了落地就亡的头胎皇子,随后……”
阳光正好,暖意十足,几年前的故事就如此娓娓道来。
二月初十,李鸣进宫,随行的有陆乔心、天晴天裕以及阿星。
不过一个臣子的生辰宴,却被搞得如此隆重,上至皇亲,下至百官,都一一前来。
此宴会仍旧办在长春殿,与那日接风宴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李鸣一同往日进宫时穿得招摇,一身暗红色,陆乔心发觉他进宫所穿的衣裳上都会有金线绣的花样,接着长发一束,玉冠一戴,不像个臣子,倒像是个皇子。
他从上马车开始,一路上都冷淡得很,时而眉眼轻挑,像是时刻都警惕提防的半醒野兽。陆乔心坐在他身旁,桃红色的衣裙和桃粉色的面纱倒是衬得她多了几分韵味,她时不时撩起车帘往外看一眼。
好歹是进宫赴宴,随行的一个个也都穿得喜庆些,天晴天裕夜随着李鸣穿了身暗红的紧身衣,阿星也不例外。天晴阿星骑马跟在陆乔心那一侧的车窗外,而天裕则跟在李鸣那头。
在马车停下之前,陆乔心忽然将一个青色的小瓷瓶递到他眼前,令他转过头来看她。
“这是什么?”李鸣问。
“还阳丹。”她答得淡然,随之就将瓶子往他手里一塞,“兴许能派上用场。”
“还阳丹救重伤或中毒者性命……”话到此一顿,李鸣忽而一笑盯着她的双眼,“宁之,你是在担心我?”
“我说过,要给大人兜底。”陆乔心瞥他一眼,“况且此番生辰宴,也不知有什么在等着我们,准备妥当些总归是好的,天晴她们也有。”
李鸣听完头一句就低下头笑了又笑,压根没把后头的话听进去,马车一停,他倒是潇潇洒洒走下去,只剩陆乔心坐在里头一脸不解。
马车和马匹在宫门处都有下人前来妥善放置,李鸣定定站在离宫门还有几步的地方,低着头不知道在看什么,天裕一个快步凑上去,见他瞧着手里的那个小瓷瓶,歪了歪头。
“大人,陆姑娘才给你吗?”
短短一句话却比什么都好使,李鸣立刻抬起头来看着他,耳边不断响起方才那句话。
“什么叫她才给我?”他几乎是质问。
陆乔心还在后头和天晴阿星嘱咐些什么,正逐步走近,听见这儿的动静,她抬起头来,却只是看见李鸣的背影和一侧恰好抬起头的天裕。
天裕很快就收回自己的视线,一听自家大人这语气,感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可他脑子笨,一时没想明白,只好如实道:“对啊,陆姑娘昨晚就将还阳丹给了我们几个……”
殊不知天裕这话一说,李鸣的眼色更加不好看。
“大人,怎么了?”他又斗胆抬眼一问,哪知李鸣连看都没看他,径直往前走,也惊得后头的陆乔心再次抬头。
“见过李大人。”宫门口守着的奴才远远就瞧见李鸣的身影,就等着他走过来了。
以往他还会装个样子一笑摆手,这回直接目不斜视,直直就要往里头走,还是天裕替他善后。
“起来吧都起来吧……”他一边摆手一边跟上李鸣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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