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位子上许久都不曾抬眼的上官玉这下也忍不住探头看了一眼,随后也皱起眉头。
看来今日,当真是有好戏看。
可是当她欲收回目光时,就看到了戴着面纱的陆乔心。
那张脸被遮去大半,可那双眼睛却很难不让人记住,也很难不让人为此着迷。
她看了一眼就有些挪不开视线,回过神后又瞧见一旁桌上的李鸣,他的目光几乎是完全黏在陆乔心身上。
若是她没有看错,他那眼神中有一丝担忧,剩下几分便是欣赏,甚至还有骄傲。
她看得心里一顿乱麻,是茫然,是释怀,还是惆怅,她自己也分不清楚了,最终只得苦笑一声又垂下眸去。
上官烈一时直起身板来,看着底下跪着的人,还有两侧坐着的大臣们,不像是在过什么生辰宴,反倒像是在上朝。
好在朝臣的家眷早已在方才就被禄前吩咐人带了下去,这等丢脸的糗事,自是不能让太多人知晓。
“究竟是发生了何事?速速说来!”禄前那尖嗓子将底下跪着的人惊得一颤。
跪在一旁的苏傲言多瞥了那宫女几眼,目光中有隐约的心虚。
“陛下,是皇后娘娘说,只要奴婢在御花园的花朵上放些东西,便就会放奴婢和奴婢的弟弟出宫,哪知李大人和陆姑娘没有到御花园来,反倒是小将军误打误撞进了那御花园,而奴婢……”
她泪流了满面,身体也哆哆嗦嗦的,说起话来有些抽噎。
“而奴婢怕所办之事出纰漏,回去看时正巧撞上了小将军,可小将军却已中了药,之后便,便……”
说到此处她便哽咽着掉泪,后面的话不说大伙也能猜到,一时无言。
“再后来,小将军将奴婢抱去了偏殿,没多久,皇后娘娘便赶了过来,花媛姑姑还命人回宫给小将军拿了解药。”
“娘娘一口咬定是奴婢勾引小将军,可奴婢当真是冤枉的。”嫣儿磕着头,不肯起来。
“娘娘明面上说是要罚奴婢五十大板算作惩戒,哪知却将奴婢拉去了偏僻角落里的井口旁,想要置奴婢于死地……”
“一派胡言,娘娘何时要你死?分明是你蓄意勾引小将军,娘娘罚你,你不服,才编出此等谎话来。”
嫣儿的话还没说完,花媛就驳了起来。
嫣儿被这一番话卡住喉口,一时没能继续说下去,还是一旁的阿星小声提醒她:“莫要害怕,只管说出来。”
“皇后娘娘还说会将奴婢的弟弟放了,哪知这话是哄人的,转眼也要将奴婢尚还年幼的弟弟给处死……”半响她才又说起话来,“好在,好在这位姑娘瞧见了,将我们姐弟救了出来。”
嫣儿转头看了一眼阿星,紧接着又朝上头磕起头来,“奴婢斗胆请陛下给奴婢做主啊。”
她说了这么些话,还是在这么多人面前,忍不住还是有些发抖的,只是这么一说,上官烈不为她做主,于情于理似乎都说不过去。
他冷冷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皇后,心里有了猜测。紧接着他又给了一旁的禄前一个眼神,使得禄前会意过来,朝着底下喊道:“除此可还有物证?”
“有!”嫣儿重新抬起头来,眼里显然带着兴奋,“奴婢还有花媛姑姑给的迷情粉。”
说着她不知从哪里拿出一个小药包来,禄前一个眼神就唤得一旁的小全子下去将东西拿上来。
“宣太医上前。”禄前拉长嗓音朝外头喊。
许是早就在外头候着,太医很快就进来,朝诸位行礼后,就听见上官烈发话:“这是何物?”
小全子连忙走到太医跟前,将手中的东西递给他,待太医接过后,又默默退至一旁。
只见太医将那个药包打开,低头嗅了嗅,便刻不容缓般下跪,药包也因他这骤然的动作洒了一地,“回陛下,这,这是迷情的药粉,甚至还加重了剂量,只要稍稍闻上一点,便会情不自禁。”
这话算是直接给方才嫣儿所说的话作了印证。
“岂有此理——”
上官烈当下就摔了酒杯,这一震怒使得殿内大多数人齐齐跪下。
身侧的苏傲霜也慢悠悠顺着椅子跪了下来,她眼里的慌张太甚,以至于她不敢抬眸看向眼前这位天子,只能膝行两步靠近他。
“陛下,陛下……”
还没说什么,她就被上官烈一甩手推了出去,好在身后还有花媛扶着,否则这一摔倒不知会出什么事。
“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就敢做出如此龌龊腌臜之事,亏得你是一国之后。”上官烈这话说得有些重,一时之间许多人脸色都不好看。
一一看过去,太后与长公主仍是安静坐着,目不斜视,柔妃虽低头跪着,可脸上的得意却是藏不住的。
连向来都一副无所谓模样的苏傲言都皱起眉来抬头望向自己的亲姐姐。
而在陆乔心身旁跪下的李鸣却是带着嘲讽,无声一笑,与身边的陆乔心悄悄对视后,两人眼睛里的笑意更甚,好在没能惹起旁人注意。
“陛下,娘娘虽有过错,可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还望陛下看在娘娘有孕之身,从轻发落。”
“陛下,娘娘身怀龙胎,是断断不能受了惊扰的,还望陛下恕罪。”
逐渐有大臣站出来替苏傲霜求情,说是求情,左不过是为了她肚子里的皇嗣罢了。
闻言上官烈的脸色好些,也不知是做戏还是当真听进去了,他缓一口气,道:“既如此,念在你怀有身孕,朕只罚你在景仁宫思过一月。”
苏傲霜的眼里早有泪花,听及此言一时还反应不过来,还是花媛提醒了才连忙起身行礼,“臣妾谢陛下恕罪。”
花媛扶着她坐回位置时,皇后还有些发颤,她又识相给苏傲霜倒了碗热汤,劝着多喝些。
“诸位大人都起来吧。”禄公公的声音一出,陆续有人抬起头来,随后都站起身坐回自己的位置上。
李鸣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原是拽着陆乔心一起的,只是那手被她甩开了。
陆乔心站了起来,看了一眼阿星和身旁还在跪着的嫣儿姐弟,进而道:“民女也恳请陛下收回赐婚一旨。”
出了这般事,若是还要赐婚,可就说不过去了。
上官烈果真松了口,将赐婚一旨收了回来,只是转头就要给嫣儿和苏傲言赐下婚事。
“事情已然发生,朕既给你做了主,又是在这大好日子里,免不得还要许你个名分的。”
事已至此,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平息此事。
一听这话,皇后又急了,她在一旁笑着开口,“陛下,容臣妾多嘴说上两句,给嫣儿名分不难,可她怎么说也不过是个丫头,若是当个通房丫鬟也就罢了,可阿言连正妻都还未娶,这……”
上官烈哪能不知晓她的心思,不就是怕纳个丫头当妾也是丢了她们苏家的脸面罢了。
底下的朝臣,大半又都是苏家从前交好的,他想了又想,转头先去问了那个嫣儿。
“你叫嫣儿?”
“回陛下,是。”
嫣儿跪在苏傲言身旁,磕头之后,迟迟不敢抬起头来。
“朕当着这么多朝臣的面,且问你,可愿跟了阿言回将军府?”
达到目的的陆乔心和阿星早已退至边上,眼下殿内只跪着嫣儿姐弟和苏傲言。
嫣儿抬起头来,只敢瞧上官烈一眼,又瞧见苏傲霜那个警告的眼神,很快又低头,半响都支吾不出一句话。
反倒是一旁的苏傲言,这时倒是利落干脆又有担当的模样。
“回陛下,今日之事是臣的错,如今酿成大祸,还扰了这生辰宴,理应赔罪,臣愿意娶她为侧夫人。”
闻言底下原先趁此机会吵嚷议论他的人,眼下都收了声,而上官烈的神情也明显缓了不少。
只有皇后一脸不情愿的模样,可到底也不敢再说些什么。
“好!”上官烈大声应下,“敢作敢当,才是大阡的好将军。”
嫣儿此时才敢转头看一眼苏傲言,见其点头后,她才小声道:“奴婢愿意跟小将军回府。”
此事算是彻底平息下来,这场生辰宴有人痛快,自然也有人不痛快。
苏傲霜待在自己的位置上一直忍不下那口气,眼见着上官烈甚至都不愿再理睬自己,便就自己吃自己的,心里头乱着呢。
又见一宫女给皇后上新菜时,陆乔心眼尖,发现那是苏傲霜独有的菜肴。
远远看着像是辣羹蟹,上头的红头椒甚多。
“不是说皇后娘娘胃口不好?”她侧身来同某人说。
李鸣这才循着她的目光去瞧,正好看见皇后胃口大好般吃着桌上的辣羹蟹。
他不甚明白,又问陆乔心:“我从未听闻皇后爱吃辣食,许是怀有身子的人胃口与往常不同?”
“确有这么一说,不过这螃蟹乃寒凉之物,怀了身子的人是万万要少吃的,看皇后这般,倒不像是有所节制的。”
闻言他又看一眼上头,想到上官令曾让人给自己带的话,他又看向对面,上官令仍是低着头。
他心里到底还是有了猜测,只是面上不显,对上陆乔心的眼神时,发现对方与自己想的一样,忍不住心里又悄悄发热。
“话说,我还没给李大人送上生辰礼呢。”周丰羽眼见着场面就要冷下来,很快就命手下人将自己的东西拿上来。
一个大箱子被搬上来,引起众人好奇。
“周大人,这里头是什么啊?臣都忍不住有些好奇了。”有人打头阵问了一句。
“是什么,李大人打开一看不就知晓了?”周丰羽还卖了个关子。
紧接着很多人都怂恿着李鸣赶快将那箱子打开,让大家看上一眼。
李鸣倒也不扫兴,朝身后的天裕给了个眼神,天裕立即走到箱子面前,待自家大人点了头后,他才把箱子打开。
箱子里头有珍贵的药材,还有许多书册和金玉,角落还有几坛酒。
那几坛酒瞧着有些眼熟,天晴在一旁就问:“周大人,这酒有些眼熟啊。”
周丰羽大笑几声,也不否认,“听闻上一回李大人没有收我的酒,这次再奉上,还有那些药材,可是我花了心思的,想来李大人的伤许是还没好全,正好补一补。”
“周大人当真是有心了。”李鸣谢道。
“那药材看着就珍贵,周大人可是下了不少心思吧。”话语间还有人调侃。
有一人送礼,而后便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来,最后收到的生辰礼怕是带来的下人都要搬不回去了。
生辰宴一散已是下午黄昏时,长春殿走出的不是大臣就是嫔妃贵人。
天晴三人还在后头忙着清点生辰礼物,李鸣倒是带着陆乔心先走一步,哪知走得太快,一不注意就撞上人。
陆乔心正想说声对不住,一抬头,映入眼帘的便是一身素衣的上官玉。
她一下有些忙乱,低头福身道:“见过长公主。”
又瞧见长公主一侧的太后卫氏,紧跟着又道:“见过太后娘娘。”
李鸣也停下脚步郑重行礼,抬头后就拉着陆乔心往自己身侧站好。
“走得心急,还望太后和长公主见谅。”
上官玉闻言后将原本停留在陆乔心脸上的视线挪了挪,看向李鸣的眼神里竟有些不自在。
“李大人不必多礼,我与母后无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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