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雪豹长得很快,已经可以围着姜樱脚下躲猫猫。
胖子急匆匆来报,两人在旁边小声交谈。
陈岁朝姜樱走过去,伸出手遮住太阳毒辣的光线:“回去吧,外面太晒了。”
“那你呢?”
“苏珏送货吃了不少苦头,看在老爷子面儿上,也得跑一趟。”
女人的第六感迫使她突然攥住陈岁,眼神都变得缠绵起来。
胖子帮腔说话:“嫂子放心,条线全是有交情的老朋友,而且苏珏这次是去混脸熟,不会为难我们。”
姜樱默了默:“今晚煮饺子,还给你留饭么?”
陈岁摇头:“不用。”
... ...
她习惯性做两人份。
意识到时,已经晚了。
这样的生活持续了有段时间。
焦虑伴随着忐忑难安。
莫非陈岁遇上麻烦了?
为什么苏珏和苏天元也没有回来?
姜樱日复一日看着巡逻队减少,寨子撤人。
说不上哪里奇怪。
只能借由书籍来安神。
没一会儿,就开始犯瞌睡。
她杵着额头,昏昏沉沉,做了个梦。
梦里,自己躲进草丛中,吃力的往前爬。
突然,后方有东西砸落。
“啪啪”——
子弹穿破身体。
麻木已经大于痛疼。
姜樱猛地睁开眼,大口大口喘息着。
还好只是梦而已……
屋内太暗,有点看不清楚,正准备起身。
“别开灯。”
突兀又熟悉的声音。
她欣喜。
等的人终于回来了。
可是,缩在角落里的陈岁再次阻止道:“呆在原地。”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
她从黑暗里锁定陈岁的位置。
“你受伤了?”
“嗯,半路被当地武装发现,无差别击杀。”
“为什么不能开灯?”
“怕吓到你。”
陈岁捂着右侧肩胛骨,伤口往外渗血,衣服有破损湿透的痕迹。
“现在寨子人少,离开很方便,我可以开车送你去镇上的医院,这里条件设施太差了会有感染风险。”
她上前几步,他就往后挪一点。
“很疼的,要乖些。”
“我听话,你也、你也别退了。”
近在咫尺的距离,姜樱却只能跪坐在他面前,什么帮都不上,眼睁睁看着……
“苏珏死了,苏天元失踪。”令人作呕的腥甜往外冒,陈岁挤出笑容,“你……在屋里不要出去,锁好门,放情趣用具的柜子里有刀和枪……防身……”
紧接着,传来剧烈的咳嗽声,他喷出一口血。
姜樱边哭边摇头:“别说了,这些话像在嘱咐临终遗言。”
“不盼我点好。”
陈岁发现黑暗中缓慢靠近的身影,直接伸手抵住她额头。
“雪豹离不开人,而且,姜医生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很多。”
“什么该做什么不该做?我只知道现在要下楼拿止血药和止血绷带,不然你就会因为失血过多死在我面前。”
“......已经进行过简单的包扎。”
这时,胖子火急火燎推开门,捞起陈岁:“嫂子,人我先带走了。”
走廊灯亮起,她这才看到,瘦削的背后被血液渗得一片猩红。
“姜樱,不要乱跑,给我……做饺子吃……等我回来……”
他用最后的力气,安慰着她,劝告着她。
胖子忍了忍,等陈岁晕厥后,才说道:“俏哥的枪伤没个三俩月好不利索,食物资源就别浪费了。”
姜樱决定问清楚:“怎么会突然发生变故啊???”
“哎,当时准备带苏珏去我们条线熟悉熟悉面孔,但被老爷子截胡,直接更改了送货点,结果途中遇见当地武装偷袭,但那是老爷子手中极为隐蔽的老线路,除非队伍里有内鬼,提前放出消息。”
姜樱蹙眉,欲言又止,视线落在陈岁脸上,心叹道,连自己都算进去了么?这最好不是你的计划。
她帮忙搀扶到车上。
胖子犹豫几秒钟:“嫂子,其实俏哥都被送到医院了,他非要回来,必须亲口把‘苏珏’死了的消息告诉你,才安心。”
“替我...替我照顾好韩俏。”
“姜医生。”胖子挠挠头发,“虽然你跟着去也没什么,可他一再强调要把你留在寨子里,我想应该是怕你跑了,希望能别恨老大。”
“嗯。我不会恨他。”
车子离开后,她冷静自持的转身,上二楼,关门,捧起水杯那刻,指尖已经停不住的颤抖。
寂静的深夜。
外面发生了几次乱糟糟的巨响。
不少雇佣兵打包行李开着沙车摩托纷纷出寨。
有种……迫不及待逃离的大场面。
姜樱按照陈岁说的,锁好门窗,也没有开灯,营造出没有人在里面居住的样子。
她靠在沙发等天明。
迷迷糊糊中听到军靴踩踏楼梯的声音。
沉了会儿,发现门口有动静。
“姜樱,你在里面么!”
很清晰的中国语言。
甚至是来自死掉的周使。
她指甲陷入手心,窒闷得无法呼吸。
湍急的河道暗藏杀机,就算力气再大也不可能从鳄鱼嘴里逃生。
一定是圈套……
一定一定是圈套!!!
周使的声音再次响起:
“寨子已经被包围,姜樱开门吧,现在安全了。”
“这次是中缅执法部门开展联合行动。”
“还记得我们来之前吗?野保跟上面通过气,你作为心理医生也参与了会议,我之所以活着是身上早就准备了药粉。”
“对不起,但这事属于机要,我没办法提前告知,现在能说是因为任务圆满成功。”
姜樱缓了缓,摸黑扶墙,打开门的一刹那。
穿着制服拿枪的军人站在周使身后。
她还是警惕性避开。
周使拄着拐杖,抓住了姜樱沾血的袖子。
她下意识挣扎,闪烁不定的余光瞟到有个小伙的制服上贴着中国国旗。
姜樱瞬间眼睛红了:“我……真的可以回家了么?”
被问的武警小伙点头。
她垂眸,看着地板上的血迹:“他不会骗我。”
姜樱咬着嘴唇,形如散掉的骨架。
周使脸上还有被鳄鱼撕咬的伤口没愈合,到底哪边是真哪边是假?
如果陈岁在受伤的情况下都不忘记演戏,只能说明一点,他让她留下来是真的有用处。
“周使,你看见房子里的雪豹了么?”
“暂时被安放在野生动物收容救护机构。”
姜樱对周使说:“我有个东西要交给你们。”
说罢,她回到屋里,凭借记忆从纸上画画:“地图的终点困了很多受伤的野生动物。”
姜樱不放心,又用缅语翻译了一遍。
临走前,分出人护送姜樱跟周使下山。
直到成功离开缅北以后,她才敢抻长脖子朝后看。
姜樱:“……我听说寨子里的人都被抓了。”
周使:“头目苏天元失踪,缅方警力全面追捕,苏珏被当场击杀。”
姜樱:“真的发生了地方暴动么?”
周使点头:“国内早就下发通知,缅北多地爆发武装冲突,外交部也提醒‘中国公民暂勿前往缅北地区’。”
他调出新闻给姜樱看。
‘已在果敢老街、勐古等冲突激烈地带的中国公民密切关注局势发展,尽快在确保安全前提下转移至安全地带或回国。坚持驻留当地的中国公民务必提高警惕、避免非必要外出,做好安全防范。如遇紧急情况,请及时报警并向驻缅甸使领馆寻求协助。’
关于当前缅北地区安全局势的领事提醒联系电话。
缅甸报警电话: 95-199
外交部全球领事保护与服务应急热线(24小时): 86-10-12308 86-10-65612308
驻缅甸使馆领事保护与协助电话: 95-9-43209657
驻曼德勒总领事馆领事保护与协助电话: 95-9-259172726
... ...
姜樱不知道怎么跟陈岁联系,他现在应该已经平安抵达医院了吧。
可还是有些不放心。
“你确定寨子里除了苏天元,其他成员一个都没跑成?”
“阿樱,心理咨询那边请来了你的导师贾教授……”
她咬着嘴唇:“请正视我的问题。”
“嗯,连潜逃出寨子的人也落入法网。”周使叹了口气,“绑走你的盗猎者三当家韩俏因为中弹时间过长在医院里没能抢救过来,宣布死亡。跟在他身边绰号名为胖子的雇佣兵被关押在缅甸监狱,由监狱管理司看押。”
姜樱愣了下:“你说什么……”
周使关心的说道:“不想这些好嘛?死里逃生已经不容易了,因果报应,恶人自有天收。”
她看着窗外,是高楼大厦,川流不息的车辆,拿起手抓饼往嘴里塞的上班族,路过一所小学时,老师牵着孩子们的手过马路进入校园,鲜艳的红领巾在风里飘着。
像血……
像陈岁昨晚背后流下来的血液。
没人知道他是谁,做了什么。
无名碑、衣冠冢、一抔黄土。
凶险万分,以命相搏,这些事总要有人去做。
姜樱哽咽,偏执地闭紧嘴唇,无法喧嚣的秘密注定会烂在肚子里。
周使越想越心疼,还不知道这明艳的姑娘遭遇了怎样的非人折磨,有的话辗转反侧到了嘴边也只剩下:“……阿樱,劫后余生,该喜悦。”
她却突然开口:
“你们帮我约的几点。”
“什么?”
“看病。”姜樱大概演戏久了,毫无波澜的说,“怀疑被囚数日的人质患有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合乎常理,我接受检测和治疗。”
周使吞咽了口唾沫:“先配合警方调查,后天早晨我带你去见贾教授。”
“嗯。”
疲倦袭来,巨大的悲伤压在眼底,但她找不到任何理由去哭一场,这才是最痛苦的。
新闻来源:光明网、多彩贵州网络 2023-11-9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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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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