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栖迟苑后,静坐了一会的程静之想到什么,忽而问道:“秋绥!我没出栖迟苑的六年里,砚表哥是不是有送过东西过来?”
秋绥倒了一杯茶递给程静之,闻言点头:“是,不止是世子,还有王妃和郡主她们也送过东西过来……”
“那那些东西现在在哪呢?”
“在隔壁的偏房里,怎么?姑娘终于想起来要看吗?”不等程静之回答,秋绥自顾自的兴奋道:“那太好了,姑娘终于想起那些东西了,当初姑娘心情不好,每次外面送来的东西看都不看就让奴婢自个收起来了,如今那些东西终于不用再蒙尘了……”
看着越来越跳脱的秋绥,程静之无奈失笑!
“那我们现在过去看看吧!”
栖迟苑不小,是晋阳王府中第三大的院子,比程韫之和程安之所住的地方大。这是当初阮老夫人特地为程静之挑选的,预备着等她大一些了就搬过去!
既是第三大的院落,偏房自然也是不小的。
程静之和秋绥很快走到偏房,刚打开房门,她就被里面琳琅满目的东西惊了一下。里面的东西太多了,几乎将整个偏房都堆满了,让人无处下脚!
她都不知道这些年来外面的人竟送了那么多东西过来?!
秋绥很快的简单整理了下,让程静之得以走进去,一进去她先是四处看了看,而后才装作不经意的问:“表哥送的东西在哪里?”
秋绥指着左边的方向:“在那!”
“我把收到的东西都归类整理好了,左边的就是世子送的,中间的是王妃和郡主她们的,最右边的就是侍朗府和淮阴候府每年送给姑娘的生辰礼……”
后面的话程静之没有去听,她一直望着左边那一大堆礼物,须臾才走了过去。拿起了其中一个匣子,打开看了看。
是一个泥塑娃娃!
再打开另一个匣子,里面是一只纸鸢!
程静之接连看了几个礼物,发现随砚送的东西大部分都是当下女子爱玩的,据秋绥介绍,那些大部分都是他自己亲手做的,每隔一段时间他都会遣人送过来。
这些年就属他送的最勤了!
程静之心里一动,恰巧转眸不经意瞥到一旁小桌上放着的东西,微讶:“那是……琴?”
秋绥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恍然大悟:“哦,那是焦叶琴,是两年前世子去安州游历时偶然得到的,觉得不错,又听闻姑娘爱琴,便送了过来……”
“两年前?”
“嗯,当时姑娘吩咐过我以后外面送来的东西,不管是什么,直接让我放好,无需过问您。所以我就没有告诉姑娘这琴的事,如今这琴已经放在这两年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损毁?”
秋绥的目光有些忧虑,会琴的人都懂,琴若长时间没有弹过,可能会损坏音色。她瞧这焦叶琴质地古朴,像是好琴,要是损毁了就可惜了!
程静之明白她的忧虑,她缓缓走上前,低眸俯视了下这把琴,随后抬手不由自主的拨动了下琴弦。
只一下,琴就发出了一阵清冽空灵的声音,很是玲珑剔透。
并没有损毁!
她再接着弹奏了一小段琴曲,琴韵悠扬,余音袅袅,程静之心中没来由的一喜,她偏头看向秋绥:“这琴不错,就这样放在这里倒有些可惜了,把它带出去吧!至于其他东西……”
她看了看四周,满满一大堆的东西让她有些头疼:“就还是放在这里,暂时不要动了。”
秋绥轻应一声,走过去抱起琴,跟在程静之身后走出偏房。
…
二月初,在一个晴朗的日子里,程静之再一次出门。
这一次她去的是文元斋,永安城内最有名的一个书画斋!
因为二月初十是晋阳王程玄的生辰,作为女儿,她自然要去选一个合适的礼物作为生辰礼送给父亲。
以前她一直在栖迟苑闭门不出,以往父亲的生辰,她都没有正儿八经的送过礼,是以如今她要选一个好一点的礼物,以尽以往未尽的孝道!
听闻程玄近日特别喜爱字画,所以她今日便打算去一趟文元斋看看!
马车很快就到了文元斋,程静之在秋绥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缓缓走了进去。
“欢迎贵客光临,敝店蓬荜生辉!不知这位姑娘要买些什么?”文元斋掌柜见到她们,恭敬问道
程静之望了眼秋绥,秋绥立刻会意,轻声回道:“我家姑娘想要买一幅字画作为生辰礼送给家中长辈,听闻文元斋里的画是整个永安城最好的,也独有一些名人古迹,所以我家姑娘想要来看看……”
闻言,掌柜了悟,他和霭笑言:“那姑娘算是来对了,本店别的不论,单论字画这一方面确实胜过京中别的店铺。正好近日文元斋新到了一批古画,都是从他处收集到的古迹,其中有一幅还是前朝名师李元李妙手留下的遗迹,姑娘不妨随我来看看?”
程静之点头,随后跟随着掌柜来到文元斋左侧,那里挂了许多幅画。掌柜指着其中一处道:“这里挂着的五幅就是新到的,姑娘可以看看!”
程静之依言仰头仔细观赏了下这五幅字画,不得不说,画是好画,只是……她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程玄身份显赫,自己收集到的字画想必也是不凡的,这些未必入得了他的眼。
见到她皱眉,掌柜不由开口:“这些姑娘是不喜欢吗?若是没有合适的,我们这边还有一些……”
程静之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良久摇了摇头:“还有别的吗?”
那五幅感觉已经是最好的了,其他的都不如它们!
掌柜不由挠了挠头,感觉这姑娘眼光颇高,这么多好的古画她都没看上。
“这已经是本店所有的画了,要是姑娘都不喜欢,不妨告诉我您想要什么样的,我或许可以叫人去寻……”
“那里不是还有一幅吗?我觉得它还不错!”
掌柜闻声顺着程静之指的方向望过去,那是二楼墙上挂着的一幅秋鹤图,在这里正好可以望见画的全貌!
掌柜不由摇头,略带歉意地说道:“姑娘有所不知,此画是本店的镇店之宝,我们是不卖的……”
听了他的话,程静之眼睫微垂,有些遗憾:“那可惜了!”
那画是真的不错,蜿蜒起伏的江水、踏江戏嬉的野鹤、还有那苍劲葱笼的高山松。
有松、有鹤,松鹤延年,正适合用来当生辰礼送给长辈!
而且整幅画虽只有那寥寥几笔,但越是这样简单,越会给人留下无尽的暇想!
难怪被封为镇店之宝。
“什么可惜了?”
程静之正感叹着,忽闻一道慵懒的男声从楼上传了过来,不由抬眸一望。
一个穿着墨色印花圆领锦袍、黑发束起、带着玄色抹额的俊郎少年,正缓缓从楼上走了下来。
望着那张有些熟悉的脸,程静之愣怔了下,不等她开口,身后秋绥倒先反应过来,她指着少年,惊讶道:“是你,那个登徒子!”
来人正是上元节那晚她们遇到的那名少年。
程静之已经回想起来了。
此刻又被叫登徒子的叶承乾已经走了下来,他深深看了眼程静之,而后有些无奈,对秋绥说道:“都和你说了,那晚本公子不是故意撞到你家姑娘的,而且我也道歉了,怎么还叫我登徒子!”
秋绥正欲开口呛他几句,程静之立即拉住了她,垂眸出声:“丫鬟不懂事,冒犯了公子,真是抱歉……”
再见美人,叶承乾心里开心不已,又怎么会生气呢。
他双手负在身后,好脾气道:“无妨!本来是我无礼在先,不该一直盯着姑娘看,才让你家丫鬟误会了,该是我道歉才是……”
“不过倒没想到姑娘还记得我,真是让我很意外!”
他的语气有些轻挑,程静之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这时文元斋掌柜寻着机会走上前去,向叶承乾躬身行了一礼:“公子!您认识这位姑娘?”
“嗯,这位姑娘……”叶承乾有些玩味的看向程静之,“是我朋友,她可是来买画的?看中了哪一幅?让她们不用付钱,直接送给她们,算是我的赔礼!”
最后一句话是对程静之说的,让程静之有些无言以对。
掌柜一脸欲言又止:“这位姑娘看中的是寒江秋鹤图……”
他话还没说完,叶承乾就立马大手一挥:“那就将这幅画取下来送给她吧!”
闻言,掌柜一惊,忙摆了摆手:“不行啊公子!此画是文元斋的镇店之宝,怎能随意送出去?”
见状,程静之也适时开口:“掌柜说的是,镇店之宝不好送人,公子的好意我心领了,还是不要为难这位掌柜,我先告辞了……”
说罢,程静之欲转身离开,叶承乾眼疾手快的拦住了人。
“欸!这有什么为不为难的,这文元斋本来是我们家的产业,他是为我们家办事的,他有什么好为难的?”
“我说送就送!姑娘就不要推辞了……”
他们家的产业!
程静之眉心一动,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文元斋原本是魏国公府的产业,后来魏国公唯一的女儿出嫁,这文元斋就作为她的嫁妆归入了她的名下。
她记得……那位夫人好像是嫁给了如今守在西境的叶大将军!
叶大将军膝下只有一子,那他……
思及此,程静之微微屈膝行了一礼:“原来是叶小将军,失礼了!”
她之前曾让秋绥去打听过永安城中各勋贵家的事情,毕竟她已经从栖迟苑出来了,以后免不了要和那些勋贵之家的公子姑娘打交道。多了解清楚她们的事情,可以避免犯了她们的忌讳。
其中秋绥就讲过这位叶小将军,据说他风流成性,浪荡不已,在西境是个妥妥的纨绔子弟外加小霸王,还没娶妻就已经妾侍成群。本性敦厚、稳重的叶大将军实在看不惯这个儿子的浪荡样,本着眼不见为净的原则,在一年前就将他撵回了永安城,还将他那八个妾侍全都遣散了……
当初秋绥就说过若是她以后出门,一定要避着这位叶小将军,免得被他占了便宜。毕竟已经有好几位姑娘在宴会中被他撩拨过了。
她家姑娘这个容貌,肯定会被他盯上。
果不其然!
叶承乾眸光一亮,很是兴奋:“你这么快就猜到我身份了?不错啊,挺聪明……”
程静之一怔,这大概是除祖母外第二个夸她聪明的人了,让她有些恍惚!
“既然都猜出来了,那姑娘就应该知道这文元斋是我家的产业,送一幅画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你也不用听林掌柜那夸张的话,什么镇店不镇店之宝的,这字画画出来本就是让人欣赏的,成日挂在那里不卖有什么意义!”
“况且……姑娘今日来此应该是为了给十日之后晋阳王的生辰挑贺礼吧,那选这幅字画正合适了,林安,把画取下来!”
林安闻言立马应了一声,转身上楼速度很快的将画拿了下来,恭敬的递给了叶承乾。
叶承乾接过画,转而递到程静之的面前,只是程静之一直垂着眼眸没有看他,也没有接过画。只保持着一个端庄的姿态,静静立在那里!
见状,叶承乾挑了挑眉,语气幽幽的再道:“我好像也收到了晋阳王府送来的请柬,你要是不要这幅画,那到时候我就只好把它当作贺礼送给晋阳王了……”
程静之能感觉到她今日要是不收,这个叶小霸王怕是不会轻易放弃,她不欲与他纠缠,只好伸手接过了画。但她又不想欠他人情,还是让秋绥付了钱。
而后才匆匆忙忙的离开!
见她收下了画,叶承乾倒没有继续拦着人了,而是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盯着那抹娇悄的背影。
之前在灯会时光线太暗,没仔细看清她的脸,今日仔细一看,才发现那张脸是真的让人惊艳。
风鬟雾鬓、妍姿艳质,那双清澈光华的双眸,更让他见之难忘。
真真是他见过的美人当中最漂亮的那一个了!
他在这边一脸花痴的样子,身后的文元斋掌柜则是一脸捶胸顿足的样子,他那镇店之宝啊,如此惊巧的画就这么没了,还是夫人以前最喜欢的画,他要怎么跟将军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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