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三上半身的衣物被拉开，伤痕累累的胸膛暴露的两人的面前。
他就像一颗被撕开了皮的石榴，露出里面鲜红的、痛苦的果实，密密麻麻，看着像宝石，实则是血痂。中间分隔果实的黄色不是膜，而是蔓延着剧痛的黄白脓液。
他上半身的皮肉透出黑紫色，有些也许是被打出来的，但更多的，游走在无数血线里的紫色，明显是身中剧毒了。
最要命的一处伤口在左胸上。饶是见惯了伤口的李三娘也吓了一跳，谢三胸口的大窟窿虽然长上了薄薄一层血肉，但仍像个洞一样塌陷下去。不难想象到谢三曾经被狠狠捅穿了心脏。
只是，若真是这样的话，谢三怎么可能活下来？
到底是有多大的仇和恨，才会把一个人折磨成这样？
李三娘被谢三的伤口吓得面色苍白：“崔姑娘，谢公子的伤恐不是我能治的……”
她能算是结瑚岛上的赤脚大夫，也许在这个小岛上她的医术能够帮助每一个前来叩门寻医的人，但谢三这种程度的伤她实在是束手无策。而从谢三的伤口来看，他们定不是他们这种安生过日子的小老百姓。
李三娘心中惶急，此刻倒有些后悔收留二人了。她一个寡妇只照料女儿一个尚且活得艰难，要是牵扯进了什么大事，她苦苦维持的小家顷刻间就能四分五裂。
她连忙转头去找崔仪，却见崔仪眼含笑意地盯着她，一双眼眸中除了温和别无其他。李三娘不知是心虚还是尴尬，立刻别开了眼睛。
错觉一般，崔仪明明什么都没有说，她却觉得崔仪已经看透了她。
“不碍事的。”崔仪回答，说得很慢。
李三娘低着头，没再开口，仿佛崔仪回答的不只是她的前一句话。
崔仪蹲在谢三的身前，目光移到了他的左胸上。她能看到他不断跳动的心脏。
灵力一时救回了谢三，让这颗原本死去的心脏重新跳动起来，但其他地方的伤势并不是一点灵力就能修补的。崔仪的眸子深深，盯着那起起伏伏的皮肉，她知道，她留在荣枯界的本器就在那里。谢三之所以还能活着，就是因为他的心脏源源不断地掠夺着崔仪本器的力量。
可谢三太微小了，他没办法将本器的力量为之所用。他的伤与毒就像熊熊的山火逼近了海洋，海洋不急不缓地拍浪灭掉火焰，可也仅此而已了，它不会再上前一步。因此谢三堪堪护住了心脉，不断地再生、撕裂、再生。
之所以还会撕裂，还得归功于崔某人使唤伤员划船。
崔仪看了很久，她不喜欢这种力量被窃取的滋味。
“婶子，你只要给他缝缝伤口，努力消了炎症就行，”崔仪忽然想到了一个人，欢快地想吹口哨，“如果可以的话，能不能让小青帮帮我？”
李三娘觉得口中的气都变冷了：“要不就让我来吧，我没教过阿青这些，她笨手笨脚，误了事就不好了。”
“我来就我来！”葛苗青从门边探出头来，原来她并没有走远，而是待在墙地下生闷气。
李三娘呵斥道：“阿青！”
葛苗青：“娘，本来就是我把他打伤的，如今也不算……啊！！！”
葛苗青说到一半瞥到了谢三的身体。可怕的伤口立刻让她后退两步，尖叫出声。
崔仪挑眉嬉笑：“还敢么？”
葛苗青深吸一口气，瞪圆了眼睛望着她：“没、没什么不敢的！不对！你骗我！他这样根本就不可能是我打出来的！”
……
东海蛟瑟瑟缩缩地趴在赤霞山为水生神兽准备的人工湖中，自己都没注意到尾巴在池子边上拍了又拍。
躺在树底下看书的小童不受其扰，合上了书：“怎么了，白龙？”
“呃，就是，就是……”名叫白龙的东海蛟扭捏得快把湖中的其他鱼都摇晕了。
小童重新拿起书。
“阿泉！我说了你千万不可以打我，也不能告诉赵长老！”白龙大吼道。
公孙泉点点头，抿了一口小机上的放着的冷茶，毫不在乎地翻着书页。
“我昨晚好像帮了那个你信里那个谢唯真。”
“噗！”公孙泉口中的茶喷了一地。
公孙泉赶紧检查了一下自己的宝贝书，发现没有水渍后才抹了抹嘴边的茶：“你说什么？！谢唯真？”
白龙：“就是……你不能告诉别人，尤其是赵长老，她的老虎本来就想把我吃了。”
“快说！”
白龙从来没见过公孙泉这副模样，仿佛就被赵长老那个疯弟弟上身了一般。他不敢再隐瞒，连忙把昨晚的事全说了。公孙泉越听越心惊，尤其是听到崔仪有六把生了剑灵的神剑时，更是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差点缓不过气来。
所以，那封信里说的是真的？垂天府的那个小子真的用天蚕珏请到了神仙？
白龙还在喋喋不休，几欲落泪：“泉，我真的不知道他是谢唯真！是他太狡猾了！他骗我啊！再说，有神仙拿剑指着我逼我做事，也不是我自愿的呀，这不是我的错，这不是我的错……”
说实话，公孙泉并不在意谢唯真去了哪，是不是算计了自己养的小蛟一手。
谢唯真欺师灭祖屠宗门，那是谢唯真的事。与他赤霞山公孙泉何干呢？唯一能和赤霞山扯上关系的，就是垂天府这次曝出谢唯真在银步川杀了阿盘的弟弟赵含锋，还有另外一个同僚的弟子，叫什么来着，也记不得了。
公孙泉想起之前各宗门比武时见过的谢唯真。
垂天府大弟子谢唯真，出了名的天资卓绝、姿容俊美。每每宗门大比，他谢唯真总是独占鳌头。更难得的是，和他相处过的小辈没有一个说他不好的。要是没有什么意外，应当是下一任垂天府的掌舵人。
当时的赤霞山的掌门还嫉妒呢，这样的孩子落到了垂天府手里。
如今？
真是可惜。不过他活得久了，这类事情也不是没见过。
只是以往这些事只会发生在小门派中，没想到如今垂天府也遭了难。这个谢唯真，倒是有点本事。公孙泉不喜欢这样虚伪的小辈，但也不会花力气去追杀。因为，说到头不关他的事嘛。
他在乎的是那个神仙。
九州之内已经很久没出过神仙了，上一个飞升的神仙听说也是在数千年前。仙途虚无缥缈，如今来了神仙变得可摸可探，谁不想上前一步？
“你把他们送到了结瑚岛？”
白龙用力点头。
公孙泉深吸了一口气，只觉得春暖花开。
……
崔仪让葛苗青给她一把剪刀。
葛苗青讨厌崔仪，崔仪说什么她都想反驳：“你不是治病吗？要剪子干什么？”
虽然嘴上是这么说的，实际上，葛苗青手上却已经把剪刀递了过去。
崔仪满意地看了一眼葛苗青，把她看得毛毛的，莫名其妙退后了一步。只不过这把剪刀崔仪不要，她还没拿起剪刀，就闻到一股浓烈的鱼腥味。
“太臭了，我不要。”
葛苗青：“只有这个杀鱼的剪子，你爱要不要！”
崔仪没有反驳，转头就向李三娘要了一把没有铁锈的干净剪刀，又要了火盆和酒。
葛苗青大怒：“你知道酒要多少钱吗！我们只有要出海了才会喝一点！”
崔仪也不回答，只是托起酒罐子朝着葛苗青炫耀。
“你到底要做什么？”葛苗青看到崔仪把酒倒在了谢三的身上，还把剪刀放到火上烤得通红。
“我找东西。”
下一秒，葛苗青就看到崔仪干脆利落地剪开了谢三心口上的皮肉！
有些顿顿的咔嚓声响了出来。
比平日阿娘剪开海鱼肚子的声音更厚重。
“啊啊啊啊！！！”葛苗青张口就是尖叫。
李三娘刚才本来就不放心让女儿跟着单独待在房间，她借口劈柴，在院子里守着。听到葛苗青的叫声，李三娘立刻冲了进来，入目而来的就是葛苗青趴在地上呕吐，崔仪则是坐在她的床上，面色淡淡地举着染血的剪刀，一滴血从刀剑落下，砸在了谢三耸动的筋肉上。
李三娘：“儿啊！”
葛苗青边吐边说：“杀、杀人了……”
崔仪很无辜：“没有没有，误会了。”
然后她又剪了一刀。
葛苗青：“呕！！！”
李三娘：……
李三娘晕了。
葛苗青手脚发软，狼狈地爬向自己的母亲：“娘！你没事吧！”
崔仪站起身想帮忙，葛苗青服软了：“你可别过来！我服了你行吧！”连同伴都可以开膛破肚的人，葛苗青真的不敢惹了。
崔仪叹了口气：“好吧。不过你别乱讲，我是在帮他。”
葛苗青连连点头：行行行，是是是，你做什么都对。
崔仪很满意地看着葛苗青，像在看一颗珠宝：“你不晕吗？”
葛苗青迟疑了片刻：“……你想让我晕吗？”
要不她现在给崔仪晕一个？
“不用，你起来，漱漱口。在我旁边听话就行。”
崔仪把李三娘扶了起来，放在一旁的椅子上。葛苗青想拦，却发现自己根本挡不住崔仪，还没回过神呢就被崔仪拎起来放到了床边。
就在她以为崔仪终于要停手的时候，她发现崔仪往自己的手上灌了酒。
而后，毫不犹豫地插入了谢三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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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 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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