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昆玉收拾完厨房,叹了口气。
他摇摇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失落什么。但一转念,又想起录音的内容,还有许国利分别时对自己说的话。
小玉,咱们都是孙家父子的苦主,叔叔希望我们可以合作,把属于咱们的拿回来。你要能拿回孙家欠你们家的,你和那丫头的生意,不是能够枯木逢春吗?
这个许国利,他可从没觉得他是个什么好人。如果说他找到自己,是他当年跟自己父母还有点私交。但为什么自己那么辛苦的少年时光他没有出现,而是现在呢。
他口口声声说的合作,合作什么?合作抢孙允川的股份和钱吗?谁不知道许国利是允华的股东之一。尤其是他的妹妹,是孙兆扬的继妻,且还育有一子。也就是孙允川同父异母的弟弟,比孙允川小了十几岁。
他要搞垮孙允川,自然是把利益尽收自己家了。目的很明显。
但他要采取什么手段呢?
让他妹妹的儿子继承公司?那孩子还小,暂时行不通。那要干嘛?像电视上那些豪门夺产一样,让他出车祸?被绑架?
孙允川天天到处厮混,要是收买哪个小情儿,给他下点药,把他带到某荒郊野外,岂不是方便得很?
而且那傻逼整体乐呵呵的,枪抵在后脑勺说不定都还在傻笑。
收拾完躺在床上,孙允川又来了电话。
孙:“玉儿,我看上回你对这个香挺感兴趣的,下次要不要我带些给你啊?”
孙允川本来可以在谢昆玉上次离开的时候就给他捎些,但他没有。这小孩儿挺傲气,得投其所好慢慢钓。
提到香,谢昆玉好像通过电话信号嗅到那丝丝缕缕的柑橘香气。他回想起了孙允川云城别墅的那间书房。房里香气氤氲,孙允川坐在窗边,投射进来的光线里轻尘翻滚,热水的白气也绕在他指尖,衬得他像一尊恣意的神像。谢昆玉不禁有些心驰神往。
但他回复了两个字:“不要。”
呵,这家伙还真这么软硬不吃?但孙允川尤不死心,回复道:“为什么不要呀?你之前不是还爱凑我身上闻,我还以为你喜欢这个味道呢?难道你不是喜欢这个味道,只是喜欢我?”
谢昆玉懒得在驳他的撩拨话:“你不是来了锦城回去后会生病或者倒霉吗?那你不要来。”
孙允川一愣,再是哈哈笑了起来:“不会的,你肯陪着我就不会。当然,你肯来云城找我就更好啦。”
谢昆玉没有回答,只有均匀的呼吸声通过电话传到那边。
孙允川却毫不在意,继续道:“诶,天气热起来了,夏至那天你能来吗?这天日头最长,想和你度过最长的一天。”
最长的一天,听着还挺浪漫,但这样的浪漫,也许也给过许多人。于是谢昆玉回答:“不是很多人陪你吗?你又不缺玩伴。”
“可是不一样啊,我就是特别喜欢你啊。”孙允川继续输出工业糖精。
“你tm的喜欢值几个钱?”谢昆玉没忍住说了脏话。
孙允川愣了,又笑了笑:“诶,我们仙鹤弟弟也是会骂人的吗?”
谢昆玉呼吸起伏了,又平复了:“我睡了,晚安。”
许国利又约他去云城会面。
会什么面,又约他合谋害孙允川?
这孙子,自家当年的事就算和孙家有关系也和孙允川没关系,他当时也不过是个大点的孩子罢了。
不过许国利这老家伙确实危险得很,尤其是和孙允川同处云城,这家伙要鬼迷心窍做出点什么来...
不然去会会他?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次谢昆玉没有去疗养院。
许国利指定了一处私房菜馆,谢昆玉下了高铁就直接打车过去了。
进了包厢,许国利请他落座。
谢昆玉没客气,坐了一上午高铁,自己确实是饿了,当真吃起了东西。
许国利开口了:“小玉,我看孙允川挺喜欢你的,要不你顺着他,跟他好一阵儿?”
谢昆玉停下筷子,抬头看他。
许国利却拍了拍他肩:“男孩子,忍辱方能负重,到时候咱们把属于咱们的东西抢回来后,这点委屈不算什么。”
谢昆玉现在开始对这家伙厌恶起来。
如果说起初这家伙找到自己,自己只是觉得他虚伪,现在看来,恶毒更甚。
许国利看他神情,心里了然。小孩子还是心思浅了。不过他的身世,倒是勘用一二。于是又道:“你之前说孙允川当时不过是个大点的孩子,能跟这事儿有什么关系。其实,自那以后,他大病了一场,然后就开始发疯,什么吃不下睡不着啦,精神也不太正常,休学了一年,再转学回了云城,才把大学念完的。”
“啊?”谢昆玉果然被这话勾起了兴趣。这分明是受了极大打击的躯体表现吧,怎么能因此而指责他。
许国利见他上钩,乘胜追击:“你说,当时他一个孩子,那场车祸要不是和他有关,何至于发疯成这样?”说着又摇了摇头:“这孩子,和他父亲一样,都是心狠手辣的主儿。”
“怎么会?车上有他母亲,他怎么会?”谢昆玉忍不住发问。
将母亲的死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那才是恶毒至极吧。谢昆玉对许国利的厌恶又增了几分。
“怎么不会?这孩子从小就怪,心狠手辣又薄情寡幸。他回云城后就整日沉迷声色,对他母亲没有半点愧疚,也终日不着家。要不是他爸威胁他不给他继承公司,他都不会去锦城总部转转。”
薄情寡幸吗?谢昆玉不知道。反正那家伙成天傻乐,瞧着挺软乎的。在允华总部,一个小小业务组长都敢在他面前传谣造谣。但无论如何,这样揣测一个失去母亲的人,都很残忍。或者说是恶毒。
谁不知道许国利的妹妹做了孙兆扬的续弦夫人,且这位续弦夫人也育有一个儿子。许国利和孙兆扬除了是合伙人,更是联姻亲家。多少年来各类脏事丑事,两家算是荣损共通了。他这样针对和诋毁孙允川,其用意可谓司马昭之心了。
谢昆玉他强挤出一个笑来:“那您打算怎么办?”
“这个嘛,得到他对你足够信任,才能告诉你。”
“行吧,那到时候您再知会我啊。”谢昆玉应和道。
“行,那我就先走了,咱们不一块儿进出,有事咱们再沟通。”许国利说完就起身走了。
谢昆玉吃完饭走出饭店。本想着要去坐高铁回去了。
但是。
但今天好像是夏至。
(夏至那天你能来吗?那天日头最长,想和你度过最长的一天。)
最长一天?谢昆玉只听过《最冷一天》。
谢昆玉没有买高铁票,而是又溜达到了淮河边。
孙允川收到一条微信,上面是一张照片,是谢昆玉和许国利先后进出某饭店的照片。孙允川叹了口气,他突然又觉得好寂寞。
小洁作为小情儿,还是有眼力见的,见孙允川叹气,他迅速将烹茶的器具和香炉等工具摆在船舱中的实木桌子上,关切地问:“允川哥,是临时出了什么事吗?”
孙允川眼神冷了下去,但脸上还是挂着笑:“没什么。你要不要先回家呀?今天我想自己待会儿。”孙允川笑着摸了把小洁的头发。
小洁瘪了瘪嘴:“是又要见上次那个高个儿的小哥吗?您平时又不喝茶,今天却又要摆弄差茶具,是为了讨那人欢心?”
孙允川咂舌,有那么明显吗?
小洁见他神情,当他默认:“允川哥你是什么人,还要这样讨别人欢心?而且那个小哥有那么特别吗?有他都不能有我们?”
孙允川尴尬笑了两声,哄道:“不是还没到手嘛,以后再说。乖,你今天先回去了。”
小洁走后,他连着抽了好几支烟,然后重重叹了口气,还是拨通了电话。
谢昆玉在淮河边转来转去,天气确实热了,太阳晒得他脸皮有些发红。他盯着手机上的电话,看了好久,正犹豫要不要拨过去,孙允川的电话就来了。
谢昆玉没犹豫,响了一声就接起了。
“小玉,玉儿,今天是夏至,你来云城了没有?”孙允川问。
“我来了。你在哪里?”
孙允川没想到这家伙这次这么痛快,这么直白地回了他。他一时觉得甜,一时又觉得遗憾。他笑嘻嘻地道:“那你回头看呀,我在上次那艘船上呢。”
谢昆玉回头,果然上次那艘二层私人小舫就上前来了。且孙允川也站在了甲板上,穿了浅色衬衫和休闲西裤,正一手挡在额头上遮太阳,一手向他挥手。迎着正盛的日头,像一尊发光的神像。
谢昆玉也向那船走去,见船头抵岸,就几步上去了。
孙允川见他步子略急,一手拉了他,一边因日头眯起眼睛:“站稳些。”
谢昆玉被他拉近,柑橘香气一下子盈满鼻尖,他深嗅了一口,然后抬手挡在孙允川头顶,替他遮了部分阳光。
孙允川呵呵笑了两声,抬手摸了一把他晒红的脸,又拉他进舱:“你来了为什么不早给我打电话?非要在外面晒着?”
进了舱谢昆玉闻见香气,循着气味去,才看到舱内小桌上点了香,白烟正丝丝缕缕往上飘。
孙允川拉他坐下,就开始洗茶泡茶:“雨花茶可是云城名茶,一会儿尝尝看喜不喜欢。”
谢昆玉看着孙允川笑意盈盈,动作不紧不慢,茶香混着熏香,本来是要醉人的场景,但他却想要皱起了眉。
孙允川停下手里泡茶的动作,伸出手抚上他眉头:“怎么了?不喜欢这茶还是这香?”
谢昆玉一手抓住孙允川的手,终于又从茶香和熏香中嗅到柑橘气息:“能把香灭了吗?味儿太多,岔了。”
孙允川抽出手在他脸上抚了一下:“我还以为你会喜欢这个沉香呢,国外朋友送的,我都点来助眠的。”
谢昆玉感受柔软的指头摩挲自己脸颊的触觉,嗅着他手腕间传来的香气,喃喃道:“你睡不好吗?”
孙允川问他问题,没想到他竟反问这个。愣了下又说:“有时候会。”
谢昆玉抬头看他,好像要在他脸上看出睡不好的痕迹来。
但并没有看出来。
孙允川脸皮干净柔软,笑盈盈的眼睛下也没有青黑。
他这才回答了孙允川刚才的问:“沉香好闻,但不如你...不如你上次点的那个小四合香清新。”
孙允川见他脸色有些红,看穿了什么一样,嗤笑了声,竟凑近他,一口热气吐在他脸上:“我还以为你要说你觉得我好闻呢。”
孙允川说完就坐了回去,看对面谢昆玉果然脸更红了。他觉得好玩,也抬起袖子开始闻自己,然后摇摇头,灭了沉香,再闻。然后疑惑地抬头问:“我说你一靠近我就开始嗅,我到底什么味儿?我怎么没闻着?”
谢昆玉却没再逃避,抬头看进他眼里:“是一种和你上次点的小四合香相似的气味,很好闻,无关性别。可能你自己常点香,闻不着吧。”
孙允川将茶水倒进公道杯,又倒进小杯,推了一杯到他面前,又端起自己的那杯,放到唇边轻啄了一口。然后放下杯子,抬起右手,食指晃了晃:“No,我平时不点香,也不喝茶。我没那么文雅,都是为了哄你。要说什么喝得多,我酒倒是喝得最多。除了睡不着觉的时候,会试试点香助眠,不过也已经十多年没试过这种法子了。所以,小孩儿,你这是幻嗅,实在严重,可以看看医生。”
谢昆玉看着他被茶水浸过微微湿润的嘴唇,说话间还在一张一翕,呼吸开始加快,甚至根本没听清孙在说什么,就端起面前的茶水一饮而尽。
茶香清冽甘甜,刚好压一压他心头燥气。
来云城是做什么来着?
来和孙允川喝茶?
是来探探许国利葫芦里到底卖什么药,看他要对孙允川做什么。这个整天傻乐的纨绔,被人算计着都不知道。
他定定神,想开口跟孙允川说正事儿,孙允川向他勾了勾手,让他跟自己坐到一边儿去。
谢昆玉听话地坐了过去。
孙允川戳了戳他脸:“小四合香,你们小孩儿果然就喜欢那种带水果甜香的香气,我母亲当年做那个香,拿到教室去点,小孩儿们都喜欢得不得了。你要喜欢,一会儿跟我回外环别墅那边呗,还有些,捎给你?”
谢昆玉看着近在迟尺的脸,嗅着混着茶香的柑橘香气,意志力一点点溃散。
孙允川见他脸色绯红,神态微醺,得逞地轻笑,又轻轻道:“怎么?喝杯茶就醉了?”说着又伸手在他下颌,脖颈间摩挲点火。
谢昆玉喘着气,抓住他的手,将他抵在船身木板上。
孙允川被一下子撞上去,肩胛骨被撞得有点疼,但想着要人到手了,就忍着疼,勾了唇角,轻声道:“怎么?又要亲我?”说完他就伸手拦过他脖颈,将他脑袋扣向自己,亲了上去。这回的亲吻是大大方方的缠缠绵绵和极尽挑逗。
且这一吻并没有亲完即止的意思,孙允川甚至已经开始往他衣服里探去。
谢昆玉发热的身子被孙允川微微有些凉的指头碰上,才一下子警醒过来,连忙放开了他。
孙允川坐起来才想揉揉肩背,奈何揉不到,就开口道:“你给我撞的,给我揉揉。”
谢昆玉满面通红,气还没喘匀,手也微微有些发抖,就扭过脸去,给他揉肩背。
自己这算是,沦陷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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