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孙允川这阵子竟都是呆在锦城，且十分勤勉地天天去允华上班。
众人还是会偷偷议论，A：“小孙总是怕老孙总不给他继承公司，以后没得逍遥了，不知道能做几天样子，这两年都没啥小情儿来找他了。”
B:“可小声点儿吧，也别叫什么小孙总了，孙总近来可是在整顿公司呢。这不，这阵子正在整顿策划部那边的业务呢。”
A:“那边儿有什么可整顿的？”
B:“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那边儿上面的头头倒戈许国利那边了，孙总等于在收拾对家了。”
A:“收拾？就他那种纨绔？是对家要瓜分公司了。指不定过不了多久，这允华就得跟别人姓。”
B:“那也碍不着咱，咱的业务还是继续。还是少论八卦，多干事儿吧。”
孙允川为了表现自己有在积极改过，非要叫谢昆玉去参观他上班，并接他下班。
谢昆玉正走出自家公司，孙允川的电话就来了。
孙：“宝贝来了没有啊？”
谢：“过来了。”
谢昆玉进到楼内门禁处，就立刻有人给他刷开了门禁，并客气地帮他刷了电梯。
显然是孙允川已经叮嘱过了。
虽然对孙允川这纨绔来说这是惯常操作，但多少还是搞得他有点不自在。尤其是想到如果碰到前同事，大家看出他和孙总的关系，更是...
哎算了，这有什么。成年人，对自己选择的关系负责就好。
而且，大家知道的话，能劝退想攀上孙允川的人更好。
他去到孙允川的办公室，孙允川正坐在老板椅上，腿翘在桌子上，打着电话。
孙允川见他来了，慢慢收回腿，一手打电话，一手招呼谢昆玉过去牵住他手。
“行，我这周末回云城，会议暂定周一早上。没事就先挂了啊。”
孙允川挂了电话，站起来抱住谢昆玉，在他胸前蹭了一下：“小玉宝贝，你来啦。”
孙允川一抱他，谢昆玉就忍不住回抱，将他微微提起，并嗅他脖颈间的柑橘香气。
孙允川拍怕他的背：“是不是想我了？早上才分开呢。”
“你周末要回云城了？”谢昆玉放开他。
“嗯，就周日过去，周一公司里开个会，下午就回来。”孙允川垂了下眸：“不过明天得先去见一次孙兆扬。”
谢昆玉听到他说见孙兆扬，有些担心地蹙起了眉，但也还是无奈点了点头：“来回赶那多辛苦，你好久没回云城了，回去了就多呆几天呗。”
孙允川捏了一下他鼻头，“哈哈，那不是怕我的宝贝想我么。”说完一手拉起谢昆玉的手，又低头看了另一只手腕：“五点二十，还有一会儿下班，走，我们去楼下会会老熟人。”
“老熟人？”谢昆玉一脸懵。
除了糟心的前领导和关系一般的前同事，还有什么老熟人。且那些人有什么可会的。
孙允川拉着谢昆玉下了两层电梯，进入旋转门，来到了办公区。
“还记得这儿吗？”孙允川轻声问他。
这是谢昆玉曾经工作过几个月的地方，也是初次嗅到孙允川身上香气的地方。但要说记得别的什么别的东西，他并不想为那些不愉快的前尘往事占据大脑内存。
小玲看到他俩一起走进来，本来还以为只是孙总带着某个新的帅哥来溜一圈，看了一眼便低下头来。只低头一瞬，又抬起头来。——孙总旁边那个高个儿的帅哥，分明是从前的谢昆玉！那家伙一张脸确实好看，所以哪怕过了两三年，她还是能记起来。但他的脸...他的脸上怎么有一道疤！尽管不是特别深重的疤痕，但印在这样一张脸上，着实可惜！且先不论他的脸，他怎么又到允华来了，而且还是和孙允川一起。难道...他俩...
cpu快给她干烧了。
“赵云龙下班了吗？”孙允川直接问。
有人回答：“赵云龙还在加班呢。”
孙谢二人顺着那人手指，才发现赵云龙在这层一个角落里敲击着键盘
谢昆玉有些疑惑，转头看孙允川,小声问：“那不是普通职员的工位吗，你把他...?”
孙允川会意，摇摇头：“我没有宝贝。这个我之后再跟你解释，咱们要不要去看看这个老熟人？”
谢昆玉本想说不必了，却已经被孙允川拉着过去了。
赵云龙自然也注意到这边动静，他老脸一赧，犹豫了片刻，还是打算埋首电脑，装死。直到头顶响起小孙总那乐呵呵的声音。
“忙着呢。”孙允川打着招呼。
赵云龙心如擂鼓，不得不抬头，老脸堆出笑来：“孙总好。”看到孙允川旁边的人，赵云龙还是震惊了一下：“小谢！”
虽早瞧见了孙允川旁边有个高挑帅哥，近了才发现竟然是从前的谢昆玉！这家伙高挑俊美，还高冷刚硬，何况还揍过自己，赵云龙自然印象深刻。
孙总玩过的人还能有再伴在他身边的道理？难道孙总转了性开始长情了？
然后更让人震惊的是，谢昆玉脸上那道疤，他忍不住问出口：“呀，小谢，你这脸儿咋回事？这...哟，可惜了啊。“
就算你俩又搞在一起了，孙总出了名的好美人，你没了一张脸，又能得几时好呢。又对比起自己此刻的境遇，赵云龙竟然奇异地觉出了几分平衡来。
谢昆玉本来没打算跟这人计较什么，只是卖孙允川个面子跟着来了，但这人一副打量和幸灾乐祸的神情却让他很不爽。反正也不再是他下属了，何况自己还有孙总傍身，自然毫不客地回了他一个蔑视的眼神。
赵云龙被他揍过，又被他这么一瞪，自然是怂了，连忙赔笑道:“我就是替你可惜，没别的意思哈。这不，我还加班做个文件呢，不打扰你们了。”说罢赶紧低头继续装死。
孙允川看没了趣儿，轻哼了一声，然后拉住谢昆玉的手离开了。
坐上车孙允川见谢昆玉还是表情不太好，有点后悔自己是不是做错了，戳了戳谢昆玉肩膀：“宝贝，我本来是想在你面前邀邀功的哄你开心的，证明我当初不只是哄你，我说过会帮你教训他是真的会做到的。不是后来才想做，只是当时时机没有到。”
孙允川说完颓下肩膀，做出一副很落寞的样子。
谢昆玉听到对方叹气声，一下子就有点慌，哪怕知道对方可能是装的，还是没忍住去看他。
果然自己一凑过去，那人就得逞似的笑了。
孙允川一把捧住他凑过来的脑袋，在他唇上啜了一下：“嘿，宝贝，我就是想哄你开心嘛，我都不知道该给你什么，补偿你什么，毕竟你都不花我的钱。”
谢昆玉本想推开他，但刚才那装落寞的那一丝叹息还在耳边，哪怕是假的也让他心里发酸。而且他又嗅到那种清香涩甜的气味了，于是没忍住加深了那个吻。
孙允川感觉到对方吻里的渴望，但现在不是时候，到底还是拍了拍他：“现在不走，一会儿要堵车了。”
谢昆玉放开他，给他系好安全带，慢慢发动车子：“倒也没什么，我就是觉得，那些也不算什么，我都忘了。看到他反而不愉快了。而且，没必要为了私人关系在工作上为难人，人家说不定也要养家活口，而且这对你公司管理也不好啊。”
“呀，我就知道小玉宝贝最关心我了。”孙允川更得意了：“你是怕对我有影响呢。没有的事，我来这公司，本也算是和孙兆扬的协议。还有他变成小职员了呢，也不是我干的。”
谢昆玉扭头询问地看他一眼。
孙允川继续解释：“是这个人呢，有意投靠许国利，但他分量太小，许没看上他，要分家也没带上他，他自己没脸，怕保不住工作，就自降职位了。目前看着还挺老实的。我就是想着，看曾经欺负过你的人自己作倒了霉，你会不会开心。”
“没什么可开心的。人生有限，我们不该为那些无关紧要的人或事浪费光阴。”
“说的对呢。我们小玉年纪不大悟性却挺高。”孙允川附和道：“就是，你心这么软啊，不知道对我的心软和对他们的心软是不是一样的。”
谢昆玉瞥了他一眼：“不用激我。首先，我是觉得他当初对我的为难对我也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害，不涉及最核心的东西。还有就是...”谢昆玉有些心虚地看了看孙允川的反应：“我已经教训过他了。”
“啊？什么时候？怎么教训的？你不会揍了他一顿吧？他刚刚看着好怕你的。”
谢昆玉未置可否，继续开车。
孙允川见他没回应，又凑近他：“那我以后惹你生气了，你不会也揍我吧？”
谢昆玉瞥了一眼他欠兮兮的神情，又目视前方。
“揍你呢，我不舍得。”
孙允川似乎很满意这个答案，得意地点了点头，又伸手捏了一下谢昆玉的鼻头：“那就好，我就知道我们小玉最心疼我了。”
谢昆玉偏开头，躲开开捣乱的手：“我只会x你。”
孙允川愣了两秒，然后噗嗤笑出声来：“不错不错，我们小玉现在说荤话都面不改色了，这是成长了哈。”
“嗯，跟你学的。”谢昆玉转动方向盘，平稳拐弯。
孙允川眼珠子一滴溜，表情更欠了，试探性地望他：“那你这几年不会也对别人说过这个话吧？”
谢昆玉吸了一口气，把车停靠在路边，然后转过身看着孙允川。
孙允川连忙知趣地求饶：“我说着玩儿的，就算有那也没什么的，人之常情。”
毕竟自己也不是啥好东西，人家要是这期间有点啥也是人之常情。人家都又肯回来找自己了，那就啥啥都谢天谢地了。只是自己贪心又自私，只希望小玉爱他一个，才问出这种茶里茶气的问题。
谢昆玉听到这话反而情绪上来了，抬高了声音，掰住他肩膀：“什么叫没什么？！”
“啊？”
“你觉得我找过别人，又找你也是可以的吗？就像你当初以为我和别人有关系一样？！”
孙允川被他捏的肩膀都要碎了，但知道自己又踩了雷，忍着疼龇牙咧嘴道：“对不起小玉，我...”
谢昆玉见疼他皱眉，又一时不忍放开了他，喘了几口气，让自己平复下来。
也许孙允川并不是想气死自己，他可能只是以己度人了。想到这个他突然又觉得生气了，这么问我，岂不是说明他两年间找过别人。虽然知道这可能是他嘴里的“人之常情”，但还是觉得梗在心里。要是说两年前他以为自己永远不会真的得到孙允川，于是一遍遍给自己洗脑，他拥有任何人都是他的自由，都与自己无关。但两年后孙允川说爱自己，说不会有别人。日思夜想的东西突然得到，就算一时难以置信，但一想到这个东西曾经被别人染指了，就万般难受。两年前那种看着孙允川身边有别人就要发疯的状态又要回来了。
他爹。
孙允川可真是个坏东西，回回都让人发疯。
“小玉？”孙允川揉着一边肩膀伸了脑袋看自己。
谢昆玉偏头对上孙允川莹润的眼睛，吐了口气。算了，反正这辈子就栽在这儿了。
狠不下心，又拿他没办法。那就趁现在孙允川觉得对自己歉疚，百般哄自己，对他提一点要求。
谢昆玉抬手给他揉揉肩膀：“还疼吗？”
孙允川想摇头，又点了点头，埋怨道：“话说你瞧着挺瘦，到底哪儿来这么大力气啊？”
谢昆玉挑了眼眸：“跟阿芮学的，小时候打架，我俩配合，打遍小孩儿界无敌手。”
孙允川想笑，却又觉得心酸。两个小孩要竟靠打斗来保护自己。自己当年为什么不早点找找当年的旧人，说不定能早点遇上小玉呢。
谢昆玉看他神思，又说：“我不会揍你的。你要惹我生气呢，就肉偿吧。”
不待他回答，谢昆玉又轻掰住他肩膀，有些郑重地说：“我也不该对你生气。过去的就算了。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没有和任何人有过牵连，我说过我只爱孙允川，就无法爱别人。你以后要是再乱猜乱想这些，我就...就折腾你。”
孙允川点头如捣蒜：“知道了宝贝，我拿小本本记下。”
谢昆玉见他态度良好，趁热打铁：“而且，你现在有我了，不许再跟任何人有牵连，不许再勾搭别人。你要是觉得我腻了，你后悔了，就先杀了我，再说。”
孙允川有些错愕地盯着他的弧度优雅地长眸子，张开了嘴，却也没说出什么来。
是了，小玉曾经说了，只爱我。
我自己不是个东西，还在这儿反复怀疑别人的真心。以后可得千万闭嘴了。
只是小玉失而复得，真的不能再有一点闪失，所以想要确认对方是否真的是自己的。
谢昆玉见他神情还有错愕和谨慎，谢昆玉绿茶地挑起眸子问他：“要不你再考虑考虑？这次选了，就不能反悔了。”
反正孙允川在山上发疯时自己就说过爱他的话了。自己的筹码，从一开始就输完了。
而且别人不会有那种和他宿命相牵的柑橘香，也不会有那双笑起来温柔得腻人的眼睛，也不会那么好睡。虽然没试过别人，但孙允川体验起来就是很舒服。
他感受到孙允川呼吸的起伏，轻抚了抚他的背，却听到对方呼吸更急促了些，于是把人推起来，看他表情。
孙允川抽了一下微微发红的鼻头，眨巴了一下晶晶亮亮的眼睛。
怎么了。
谢昆玉心里慌了一下。
还没开口，对方抱住他，几乎是带着哭腔：“我知道了，我懂了小玉。有你太好了。我以后再也不问这些傻话了。“
谢昆玉手从他背上干脆滑到他腰上，揉了一把，也学他刚才茶里茶气的语气：“倒是有些人，毕竟享乐至上，我怕不能时时看着他，他要寂寞了，又找别的小宝贝陪他了。”
“不会！”孙允川抬高了音量。
从前总在小情人间巧舌如簧的孙允川此刻着急想要表明自己的忠诚，却因想到自己前科种种，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没法告诉谢昆玉，自己两年间想要尝试别人来打断悔意和想念，但见到别人，就知道无法继续。有一些记忆和感觉，原来是真的无法替代的。
他放开谢昆玉，眼神有些失焦地盯着车前方：“我...”
谢昆玉看他，有些紧张又有些期待。
是了。他做梦都想听孙允川说不会再有别人，做梦都想听孙允川说爱自己，说只爱自己。几经轮转，这一天终于要实现了，他当然要竖起耳朵听个仔细。
他盯着孙允川柔软地嘴唇，等着那里蹦出他最想的内容。
过了会儿，那张淡粉的嘴唇果然蠕动了。
“小玉，你知道我当初在国外见到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吗？”
谢昆玉没想到他会说这个，没忍住失落地呼了口气。但还是配合地问：“是什么？”
“饿。”
“饿？”
“对。”孙允川转过头拿手指轻抚了抚谢昆玉额前的头发，看着他的眼睛：“对，是饿。我看到你的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肚子饿，想吃饭。”
孙允川无法很矫情地说自己两年间好像失去了很多**。自己多年隐忍终究无法成功复仇，筹谋都功亏一篑，自己误得美玉又让美玉溜走。这些混在一起，几乎让他失去了身为一个活人的种种**，□□，食欲，以及其他。
但见到谢昆玉那一刻，他感受到了那盏路灯的暖黄，觉出了细雪飘在他脸上的寒凉意。在谢昆玉上来给他批大衣在身上的时候，更是一瞬间觉得饿得胃疼，想吃点东西压一压。
但他没法将这些说出口。
他不想显得这些是假惺惺真矫情。
既然老天已经还他明珠了，那他自然得好好活着，一点点证明给他的明珠看。
于是他又说：“对，我见到你啊，就觉得我又活了，我想到你曾经给我做的鱼粥，我想再吃一次。”
“所以我不会再有别人，别人做不出那个味道的粥。”
谢昆玉思考了一下，抬眼看他：“这样吗？”
孙允川揉揉他脑袋以示安慰：“当然了，你要是不放心，你干脆把我锁起来好了。”说着眼神又勾了一下，是他往常那副引诱的样子。
谢昆玉摸了摸下巴，虽然这个提议听起来很荒唐。但他没忍住顺着想了一下，要是真的把孙允川锁起来，他每天只能等自己回家解开锁扣，只能和自己xx，再也不会有别人。
虽然那不合法，但也挺带感的。
孙允川见他神思，又摸上他脸：“好了宝贝，孙兆扬的司机来接我了，我去他山上别墅跟他聊聊，你先回去，乖乖等我回来。”
你乖乖等我回来。
当初如果说了这句话，就不会有那个雪夜的差错了吧。
好在这句话终于说出口了。但愿今后再也不要亏欠和遗憾了。
想到孙允川要独自去孙兆扬的别墅，谢昆玉有些担心。虽说是亲父子，现在都撕破脸成这样了，万一许孙二人使计害孙允川也未可知。但自己的身世也明了了，他完全没有立场再跟孙允川上去。但既然孙允川有安排，自己当然不能再给他添乱。但愿他那个保镖团队靠谱点吧。担心又不舍，谢昆玉拉着他的手捏了好一会儿才放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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