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了多久,周清之才来喊她:“苏矜,要收网了,来看吗?”
苏矜来到甲板上时,所有人都守在船舷边,严阵以待。随着船主叔叔一声“起网”的令下,机器协助着船员,慢慢把撒下的网拉上来。
“小心小心!”
“渔网慢慢收,等会儿还要下的,别搞缠上了!”
“往后退,注意安全!”
……
周清之已经加入其中,戴着劳保手套,和其他人一起奋力将两百多米长的渔网慢慢拉上来。
他用力拽网时,会明显地紧绷和充血,手臂鼓起肌肉的形状。虽然不如那些常年在海上的人手臂粗壮,但苏矜觉得他的手臂线条很漂亮,不孱弱也不过分粗莽,适当得刚好。
无数的鱼虾蟹在大网中拼死挣扎,试图往下扥,也没法抵过一群年轻力壮的男人和机器,把它们捞到甲板上。
苏矜第一次看到海鲜像下雨一样,哗啦啦落到自己面前,震惊地张着嘴。
出海的渔船一晚上要下三回网,第一次收网结束,沉甸甸的渔网很快沉入海里。
苏矜在这里待了四五天,已经习惯了海产的腥味,蹲在甲板上,帮大家按海产大小挑拣鱼虾,放进冰库。
第二回上网时,苏矜也要试试拉网是什么感觉。
周清之给她也找了双手套,让她站在队伍的末尾,比较安全,免得她一个不小心,脚滑掉下海里。
苏矜从来没拽过那么重的东西。
还没一会儿,她手就被粗纤维绳勒得发疼,咬着牙也用不出一点力气,累得大口喘气。
等到那一网海产终于落在甲板上,苏矜双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整张脸都是红的。
“你没事吧?”周清之也累得在大口呼吸。
“太累了,再也不要来了!”她赌气地说。
收船回港的时候,天已经微微有一丝亮意了。等到船彻底靠岸,凌晨捕捞的渔获从冰库里被捞出来,立马送给等候在岸上的收购人。
船主叔叔和周家是好朋友,他们下船前,船主特地拎来一个黑色塑料袋,给了苏矜:“小姑娘,你今天也辛苦了,这个是你的收获。”
苏矜打开袋子一看,里面居然是两条尺寸很可观的黄鱼,还有两只被绑了腿的海蟹。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捕获的猎物,她激动地拎着它们,跑到周清之面前炫耀。
“你看!我就说了我可以吧。”
或许是清晨的阳光太过温柔,甚至海风里都着迷一样的暧昧蛊惑,周清忽然将她一拥入怀,从地上抱起,托在自己身前。
苏矜吓得差点把手里袋子扔掉,抱紧他失色道:“干吗啊?”
“苏矜,我很喜欢你。”他笑着,认真回答。
“是吗?”苏矜故意问,“那你有多喜欢我?”
周清之认真看着她眼睛,似乎在思考,苏矜忍不住捉弄他:“我觉得你也没有很喜欢我啊,在船上就只敢偷偷捏我手指,还只捏一根。”
男人羞涩的时候,原来也会脸红……周清之有些掩藏不住的笑意,问她:“你发现了?”
“不然呢?”
苏矜又不傻,她早就感觉到周清之喜欢自己的端倪了。
“所以你说啊,你到底有多喜欢我?”她骄傲地昂起下巴,有些居高临下地问他。
“这个问题做不了实验,也没有任何数据可以参考得出来到底有多喜欢,”周清之沉思了一会儿,回答得十分郑重,“但如果你想要什么,我想我会尽所能,把一切都给你。”
她不知道这是真话还是谎话,但这一刻,苏矜感觉到自己胸腔里那颗跳动的心,在因为他加快节奏……
他的眼中只有海浪的倒影和晨曦,还有她的影子。
情从何时起,好像不那么重要,苏矜只是眨了眨眼,望向他身后碧蓝的大海,思索了一会儿,然后从他身上跳下来,笑吟吟说:“周清之,我们交往试试吧。”
周清之的经济条件不好,其实爱慕他的女生都知道。
也不用看别的,只要看他身上那些常年洗得泛白,还缝缝补补的衣服,以及身边一台不怎么好用的二手电脑,就能窥探一二。
这种贫穷感,简直就和他这个人一样,干净、直白,没有秘密,一眼就能让人望到底。
之所以这样有名的男生,在此之前依然是单身,原因也不过如此。
再好看的一张脸,再漂亮的成绩又怎样?远观就罢了,不可近玩。
大家都是学生,谁愿意为了和同窗的,且比自己还穷的学生谈恋爱,降低自己的生活标准?
然而苏矜不同。
她有很好的家庭条件,至少来说,在本科时家里就为她在上海买好房和车,方便她平时一个人住上下学。
说白了,她的零花钱,再养一个周清之绰绰有余。
贫穷男和富家女的组合向来会被外人加以有色眼镜,尤其苏矜在学校的爱慕者并不比周清之少,有的甚至很狂热地追求她。
所以这段交往,他们不约而同地选择了保密。
研究生的生活其实很枯燥,大部分的时间,他们要么就在上课开会,或是从早到晚给导师做“牛马”,还要完成自己的课题,泡在各自的实验室里。
只有偶尔的时候会坐在一起开比较大的课题会议时,他们会“不经意”选择相邻的座位。
台上的导师在高谈阔论,周清之在桌子下,悄悄握一下她的手,苏矜抿着嘴角,睨他一眼,忍不住笑。
偶尔能有半天约会的时间,周清之也很避嫌,从来不坐苏矜的车出入校园,都是自己去坐公交或是地铁,到约定的地方。
他总喜欢比约定的时间早到半小时,为了不让苏矜等自己。
大冬天也是这样。
“你是傻子吗,站在冷风里等我那么久干吗?”苏矜有时也不理解他的这种执着。
“我能为你做得不多,苏矜。至少等你这件事,能让你看到我的心意。”
周清之比夏天的时候更瘦了一些,苏矜捏他的脸,总觉得只剩一层皮。
他问她想吃什么,苏矜说随便。
她其实真的很随便,有时在食堂或者学校附近随便吃一点,如果回去很晚,就吃点水果或是泡面,饮食上来说并不娇气。
“这附近好像新开了一个西餐厅,去那里吃好吗?”他还是会征求她意见。
“西餐厅?周清之,你自尊心不要那么高好不好?”苏矜翻了个白眼,“我从来没说过,约会一定要吃什么餐厅。我带你去弄堂里吃面,去路边吃生煎包,我们都很开心啊,你干吗每次都这样?”
街边的法国梧桐已经被北风吹得光秃秃的。苏矜站在光秃秃的大树边,看着只穿了一件薄毛衣,和一件短棉衣御寒的周清之。
“奖学金发下来了,我只是想庆祝一下。”
他脸被风吹得发红,眼睛却很亮,伸出双手来拥抱她:“我想给你我力所能及里最好的东西。”
苏矜觉得这样在街头寒风里拥抱特别愚蠢,明明她的车就停在几十米外的商场地下车库里……
但愚蠢还是侵占了大脑,她将头埋进周清之怀里,又气又恨,咬了他脖子一口。
周清之吸了口气,但没说什么,任她咬着自己,在她耳边笑着抱紧她。
冰凉的温度传到唇间,苏矜忽然意识到他真的很冷,松了口,摘下自己那条不便宜的羊绒围巾,系在他脖子上。
“这条围巾你要是敢不要,就分手算了。我受不了自尊心过剩的男朋友。”苏矜威胁他。
“嗯,所以你想吃什么?”周清之换了个话题。
“吃什么?当然吃我想吃的了。”苏矜拽着他,没有去什么餐厅,而是打算去商场负一楼的超市,“你来做,做不出来你就完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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