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沙山的月牙泉结了层血痂。沈蘅攥着半块锁麟镜踏进莫高窟时,飞天壁画正在剥落金箔,裸露出底下的人骨。那些嵌在岩层里的骸骨摆出舞姿,指节拴着褪色的绸带,每根绸带上都用梵文刺着"供养人"。
"沈掌刑使也信佛?"向导举起酥油灯,火光舔过她新生的鳞片,"这第254窟的菩萨,最爱吃叛徒的肝。"
沈蘅的鹿皮靴碾过满地经卷残页,突然踩到个硬物——半枚鎏金铜锁,锁芯刻着麒麟踏云的纹样。她脖颈的鳞片骤然发烫,记忆中浮现盛唐时期的画面:自己将这样的铜锁系在小狐妖腕间,说"此物能挡三次天劫"。
窟顶传来琵琶断弦声。
壁画上的飞天突然坠落,干尸抱着阮咸砸在经幡堆里。沈蘅的剑尖挑开尸骸袈裟,露出胸骨处的镜片凹痕——与锁麟镜碎片完全吻合。向导突然暴起,手中的酥油灯泼向壁画,火焰沿着菩萨的璎珞一路烧向穹顶。
"你们渡厄司的脏手,也配碰真佛舍利!"他撕开人皮面具,露出布满经文的可怖面孔,"佛骨就该..."
剑光穿透他咽喉的刹那,整座洞窟开始倾覆。沈蘅抓住铜锁跃向甬道,却发现岩壁上所有飞天都在倒飞。她们褪去彩绘的皮囊,露出与江浸月七分相似的面容,指尖的绸带绞成囚笼。
"阿蘅..."三百个声音同时开口,"你欠我的洞房花烛..."
沈蘅的麒麟剑燃起狐火,这是江浸月消失前留给她的最后妖力。火焰灼烧绸带的瞬间,壁画渗出黑色血液,那些血液在空中凝成江浸月的脸:"往北走!找左手第三尊跌坐菩萨!"
窟顶轰然塌陷。沈蘅滚进侧室时,望见那尊菩萨像的莲座下压着半卷《金刚经》。经卷展开的刹那,她看见自己的字迹——是盛唐时期抄录的佛经,末尾却多了行朱砂小楷:"麒麟锁赠阿月,三生劫尽再逢卿。"
经卷突然自燃,灰烬中升起枚完整的麒麟锁。沈蘅伸手去抓的瞬间,锁芯突然映出江浸月的身影——她正在现代医院的ICU病房,往昏迷的自己静脉注射不明液体。
"这次换我救你。"未来的江浸月对着虚空呢喃,"哪怕逆改三千因果..."
现实中的洞窟剧烈震动。沈蘅将麒麟锁按进心口疤痕,妖血顺着锁纹爬满全身。她听见江浸月的声音混在风沙里:"沈蘅,摸你左侧第三根肋骨!"
指尖触到冰凉的凸起。那处肋骨上赫然刻着梵文"卍"字,与向导脸上的经文如出一辙。当沈蘅用麒麟锁划破皮肤时,整根肋骨脱落成笛,吹响的瞬间,所有飞天的头颅齐齐转向北方。
"你果然找到了。"大长老的声音从地底传来,"当年你母亲被抽骨制笛时,叫得可比这笛声动听。"
三百枚锁麟镜碎片破土而出,在沈蘅周身拼成个逆时针旋转的卍字符。她的妖瞳彻底变成鎏金色,敦煌黄沙在掌心凝成江浸月的虚影:"借你的恨用用。"
虚影化作长剑劈开地宫。沈蘅坠入地下祭坛时,看见江浸月被铁链悬在中央,心口插着那根肋骨笛。更骇人的是祭坛四周的壁画——盛唐的自己抱着小狐妖尸体,南宋的道士剜出胎儿,明末的绣娘焚烧婚书...所有场景都缺了最关键的部分。
"欢迎回家。"大长老的镜眼淌出血泪,"器灵沈蘅。"
沈蘅的剑刺穿他胸膛时,触感却像捅进一面镜子。大长老的身躯碎成千万片,每片都映着她与江浸月相拥的画面。那些画面突然活过来,撕咬她的鳞片:"你以为觉醒妖力就能破局?这九百年轮回,本就是为你造的笼!"
江浸月突然睁开妖瞳。她扯断肋骨笛掷向沈蘅,笛身在空中化作小狐妖的尾巴:"接住我们的孩子!"
沈蘅本能地抱住狐尾,却见那尾巴卷着个琉璃瓶,瓶中浸泡着胎儿标本。记忆如天雷劈中灵台——民国十年的雨夜,自己亲手将江浸月绑上堕胎台,而手术室窗外站着举枪的大长老。
"现在看清了?"江浸月咳出内脏碎片,"那些婴灵不是器灵...是你我真正的..."
祭坛突然塌陷成漩涡。沈蘅在坠落中握紧狐尾,听见江浸月最后的传音:"去现代...找输液的..."
她重重砸在沙丘上时,掌心的麒麟锁已变成ICU门卡。远处莫高窟燃起滔天业火,那些飞天的残骸在火中起舞,拼成个巨大的"悔"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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