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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沙佘

回到阮玉山下榻的客栈时,九十四和三匹坐骑一起关在后院的马厩里。

他的双手并在一起先被绳子捆了数圈,然后绑在马棚的栅栏上。

林烟虽然不会杀人,但跟在阮玉山身边这么多年,光是绑俘虏也绑出了庖丁解牛的水平,因此九十四尝试着把手指伸到卷起的裤腰边里拿到那根常年携带的铁丝时,还是费了好一番功夫。

饕餮谷的铁锁分为两种,一是多年前的老式锁链,锁扣中没有磁石,只靠钥匙就能打开,第二种则是如今谷里普遍用的磁石锁,开锁时既要钥匙,又要解磁,相当于两重防护。

谷里的蝣人几乎每一个都会用铁丝打开他们手腕的铁锁,这对天生头脑灵活的蝣族而言毫不费力,甚至闲暇时坐在笼子里,开锁就是他们解闷的游戏。

也正是这个缘故,才导致饕餮谷几乎弃用了束缚他们玄力的普通锁扣,大量改换磁石锁。

每把磁石锁都配以专门的解磁石,九十四这把锁的解磁石在阮玉山那里。

方才出谷前有小厮送过来,本意是想递到林烟手上,谁知阮玉山又不知哪根筋搭错,说要自己拿着。

于是九十四就这么眼睁睁看着解磁石从好骗的林烟身上换到了不那么好骗的阮玉山身上。

铁丝插进锁孔,九十四屏息凝神,将其在孔里慢慢转动,听到轻微的“咔哒”一声,他便停下,随后快速将铁丝收起来,放回原位。

锁孔开了。

接下来就是阮玉山身上的解磁石。

九十四并不急于一时,他知道阮玉山在等着他去抢,也在提防着他去抢。

阮玉山对他就像猫逮了耗子,在一刀杀死前要千方百计玩个尽兴才肯罢休。从束约符咒到解磁石,阮玉山在九十四面前放了一道又一道诱饵,目的就是等着他上钩再狠狠捉弄。

身后交谈声渐近,是阮玉山和林烟下楼过来了。

林烟先是去牵马,待阮玉山上了马,再去解开九十四捆在木桩上的绳头。

木桩和九十四手腕上数圈绳子都打了结,木桩的绳头解完,他还要去解九十四手上那一端。

九十四靠着木柱,维持那副一言不发的神色,杂乱的头发遮住大半张脸,这个姿势明明已经挡完了阮玉山的全部视线,在林烟要给他手腕解绑那一刹,他还是听见阮玉山说:“别解了。”

林烟看向阮玉山。

阮玉山那双俊逸凛冽的丹凤眼从九十四的头顶悠悠转到他手腕处,顺便看了一眼他的裤腰,意有所指道:“防不住,就捆着走。”

九十四终于转过脸,朝阮玉山望过去。

得到的回应仍是一抹冷笑。

阮玉山盯着他——阮玉山总是喜欢盯着他,居高临下地,尤其喜欢盯他的脸。

眼下刚上过一趟楼,这人脱去了饕餮谷粗糙厚重的平民服饰,换上一身墨色锦缎竹叶纹的中原常服,配一根绛紫金丝牡丹腰带,身后系一件赤色绒面团蟒纹的披风,衬得他此刻在马上倒是更英姿朗朗,虎背蜂腰。

与之对望的九十四却是连上马都艰难。

他的双手由于麻绳的捆绑紧紧并在一起,好不容易抓住马辔,却无法找到着力点支撑自己上去,林烟看不过,想要伸手帮扶,却被阮玉山吩咐道:“让他自己上。”

九十四躲开林烟的手,两条胳膊放到马脖子另一侧张开手掌紧紧贴住,掌心仿佛能感受到马皮下独属于动物的粗壮经脉和沉重呼吸。

饕餮谷不敢怠慢阮玉山,给九十四的马也是一匹好马,矫健温顺,身强体壮。

他拍了拍它,用蝣语小声道:“忍一下。”

说罢攀住马脖子往自己这边狠狠一别,借着反力一脚踩上马镫,倾身向前,另一条腿从后扫去,几乎腾空上了马背。

他能感觉到阮玉山的目光还在自己身上。

九十四一心低头抚摸马脊,视若无物。

阮玉山何尝不知九十四知道他在看他,对此倒更觉得有意思了,挑眉轻笑一声后,扭头驭马而去。

林烟见此,便赶紧上了自己的马,牵好九十四,跟着阮玉山从后门出发了。

从最西北的饕餮谷南下,到富饶的鱼米之乡采备,一路途径天子城,无镛城和奉祥湾三大地界,其间大大小小的关口城池更是数不胜数,最后回到红州,那简直是把大祁按照地图逛了一圈。

这也是阮家祖上留下来的传统。

若论物资,除了江南一带的特产,他们年关时节南下采备的物品在红州都能买到,之所以如此大费周折,是由于当年红州位置偏僻,因而土地贫瘠资源匮乏,阮家先祖还是土匪时,每逢年关就为一山头人的口粮发愁,后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一入秋就收拾收拾出山做起了游匪。

所谓土匪,是靠山吃山,就在一处山头打转,而游匪呢,顾名思义,则是四处游荡,类似强盗一般见富则劫。也就是马贼。

既然都做强盗了,那指定是奔着有钱的地方去。江南物产丰饶,富商也多,老时年间又是乱世——虽然几百年后的现世也不见比当年多几分安稳。

那时偷盗横行,越是大户的人对自己的财产就越是看得紧,野生野长的土匪哪比得过舞刀弄枪的暗卫?那些意图跑到富庶之地烧杀抢夺的马贼,十个有八个都会被就地正法。

不过富贵险中求么,阮家先祖脑袋灵光,硬的行不通,就给自己捯饬捯饬,或伪装成武馆出师的,或扮作镖局走镖的,总之走到哪儿就因地制宜变换身份,举凡能靠坑蒙拐骗接到生意,假装替人护送钱财,找准机会就一勾子掳走。

再到后边高祖安邦,中原平定,阮家在红州积累了数不尽的万代家财,却被半路收编,成了一州之主,土匪也讲起世家礼节来,守着取之不竭用之不尽的金山银山,为了一州政通人和,不再做打家劫舍的营生。

只是每年年底,看够了边关风月,还是要揣着钱票子去江南游玩一圈。

阮家一代代传承下来,经过数代人丁繁衍,族中势力交错复杂,就南下这一桩事,便触及多少人的利益,是族里多少人年年盯着想要捞油水的活计,光因为每年打发去采买的人选都能让一堆孝子贤孙不顾面子地在祠堂吵个十天半月,更别说将此取缔。于是乎这事儿竟也成了阮家无法作废的习俗。

不过阮家好歹是钟鸣鼎食的大族,为这点小事闹得死去活来的也就是些不远不近的堂亲,正儿八经与阮玉山这一脉相近的宗亲叔伯们,还犯不着为这点利益拉下脸来胡闹——千八百金的,谁都看不上。

因此这次阮玉山决定亲自出门,族中众人震惊之余心思各异,又想到阮玉山这人本就不按常理出牌,便没一个胆敢多嘴。

他带着林烟采买这一趟,从出门起,打的就是“急行北上,徐行南下”的主意。

阮玉山北上,是为了买蝣人,有目的地行事,自然图快,便不在乎沿途风景,可南下采买为的就是一路风土人情,四处散心打转。

他专挑小路,穿行在各处山脉,或沿河脉、江脉而走,缓缓游行,生怕外出时间短了,提前到家一刻。

除此之外,还有一桩正事。

这里要说到阮玉山的曾祖母,也就是阮家现在住在北园的老太太。

老太太姓佘,闺名瑶英,今年芳龄九十六,跟短命的阮家人比起来那是长生种里的长生种。

论起出身,她可不是什么大家闺秀,恰恰相反,往前数个几辈子说不定跟阮家先祖还是道上的朋友——都是土匪。

当年先太上皇微服私访,路过东方幽北城,见日出方向有一座奇山,形同巨蟒,高耸入云,好似大蛇即将冲破桎梏腾飞成龙,又看见旁边一座山头上岩石走势奇诡,草木异常繁茂,打定主意山下埋着巨矿。

既然无人采矿,说明幽北城主势必还不知晓此处矿山。

大祈各城城主与天子之间并非单纯的从属关系,名义上天子有权调令天下全城,实际各城自主权利很大,比起天子,城主更俯首听命于上一级的州主,州主往上才是天子。

像阮家,虽是红州城城主,同时也是红州州主,红州方圆四十城便有四十个城主,四十位城主皆听命于阮玉山,阮玉山对天子的态度就是四十城对天子的态度。

虽说天子一怒伏尸百万,但这事儿真要来硬的也说不过去。

一是各州州主与天子之间除了有上下级关系之外,在管辖州土的权力这方面几乎是平起平坐,甚至天子还不如州主,不能擅自修改各州律法,因此也不好越级把手伸到各城;二来堂堂天子兴师动众,郑重其事找来城主,把事情一说其实只是觊觎人家手下一个矿山,传出去未免贻笑大方。

先太上皇看出这处是个矿山,先把此事按在心里谁也不提。再一打听,原来这山上还有一处山匪占山为王,山寨老大姓佘,膝下有一养女,生性泼辣,争强好胜,便是阮府现在的老太太。

佘家土匪霸占山头多年,为非作歹,乃地方一恶,之所以没被绳之以法,自然是因为上头有人护着。

什么样的土种出什么样的菜,穷山恶水出刁民,也出土匪。

往前数百八十年世道还不乱,正是大祈繁荣昌盛的时候,初登天子之位的先太上皇下令各州减轻赋税徭役,为的就是让百姓过好日子。然而这山头底下的村子,却是臭名昭彰的恶人村。

也不晓得是风水原因还是怎么,山脚下一众村民个个好吃懒做,穷凶极恶,年年赋税征收到他们这儿简直比登天还难。偏偏还不能用强,一旦来了官兵衙役,村子里的人个个撒泼打滚,说狗官欺民,拿不出钱就要逼人去死。可县衙拿出不相应的赋税,父母官就要问责。

当时的县令又是个好相与的文弱书生,年年从自己兜里拿出钱来把这村子的田税给补上。

终于有一天,佘老大霸占山头当了土匪。

有土匪那就得剿匪,县令向上请示,得到拨款后却按兵不动,孤身入寨子,同佘老大谈成了一笔交易:你当你的土匪,我当我的官。你该抢钱抢钱,我权当看不见。不过有一点——你只能抢山脚不交地税那批村民的钱,抢的钱还得分我八成。

佘老大一听:交八成不行,我一个寨子的人要养呢。

县令大手一挥,说:兵来!

佘老大示弱:好吧好吧,五五分。

县令拍案而起,又说:兵来!

佘老大说:好吧好吧,四六分,你六我四。

县令哇哇大叫:兵来!兵来!

佘老大气得吹胡子瞪眼:三七分不能再让了!

三七分,县令够得着的那七分正好填补田税的空缺。

小县令挥一挥衣袖,哼着小曲儿脚底生风地回家了。

佘老大的女儿在旁边看完这场闹剧笑他:蠢老头子,人家一开始就想要三七分,说二八是折中吓唬你,就你不经吓。

老头子白她:你经吓,你来掌事儿得了!

他女儿说起话来毫不避讳:急什么?等你老死了,自然有我掌事儿的时候。

这就是佘瑶英了。

阮家的老少爷们儿好似天生一般骨子里就好这口,从古至今都爱找行事狠辣又憋着股韧劲儿的老婆,越是不给好脸他们越喜欢。

用老话来调笑就是贱,一碰着自己中意的人这股子贱就酥酥麻麻的从全身泛滥起来,不狠不坏的他们还偏偏不爱。

这毛病日后到了阮玉山这里,癫狂起来又会发作几分,也未可知。

至于阮玉山曾祖父和这位佘姑娘当年又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为什么阮玉山出一趟门还得回阮府老太太七八十年前的老家一趟,还得说回先太上皇两眼一提溜就看中矿山这事儿上。

自打县令和佘老大协调好后,县里该交的赋税交上了,山寨也扎根了,矿山也彻底沦落成土匪的老窝。

渐渐的佘家寨恶名远扬,以至于幽北地界,临近此县,有一个关口,叫沙佘关。“沙”便是取“杀”之意。

不过这是往上数好几代人的事了,沙佘关具体建造的年份谁也说不准,有说是佘家寨出现之前就建了许多年的,也有说是佘家寨在当地作恶,村民们心有不忿才给关口取的这么一个名字。

反正关于这个沙佘关,众说纷纭,传言也有不止一个由来。

最广为流传的便是说这地方土匪凶恶非常,沙佘关的意思就是要过关得先杀一个佘家人,否则便跨不进前方幽北地界的第一道槛。夸是夸张了些,不过在那些年,也很能起到一个提醒往来过客的作用。

再有一个说法那就和皇天后土,神魔鬼怪相关了。

——矿山旁边那座巨蟒峰,又被人叫过山峰。

因为那山长得诡谲奇怪,比普通的山高出许多,再者那山的形状十分类似一种叫“过山峰”的毒蛇,腰部细长,山颈却又扁又宽,到了顶部简直就是一块没进化出五官的蛇头,瘦瘦窄窄的三角模样,好像即将冲破压制飞向云巅似的,这山由此得名“过山峰”。

民间传说里各种玄妙莫测的奇峰异石向来与创世神佛脱不开关系。

相传天地初开,整个娑婆世界还是一片混沌之时,有无数妖魔横行,即便是一草一木,一花一石,也吸饱了日月精华,一念之间便可成神入魔,颠覆一方。

有一杀神,名无相观音,生于先天怒火之池,带一身煞气,不分昼夜,穿行于混沌之间,斩杀妖魔。

过山峰原本是山石化成的巨蟒,在混沌中蛰伏上千年,渐渐落了邪行,吸干方圆百里的大地精华,拦截了那一片生灵至少百年的修为,妄图集天材地宝于一身,化龙冲天。

不巧却被路过的无相观音发现,顺手将一把三尖两刃戟打入它体内,算作惩罚,从此将它困在山间,永不得出。

因此沙佘关,也取“杀蛇”之意,名字便是来自上述传说。

最后一个传闻,则是关于这地方曾将佘家寨除佘老太太以外近百余人全部埋葬的往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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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沙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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