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挡风玻璃的雨刷器不知疲倦地左右摆动，发出“哒、哒”闷响。
唐印忍着额头的剧痛，费力从后座探出胳膊，去晃司机座位上人的手臂，没有反应。只摸到了一掌的鲜红，是这样触目惊心。
他原本因为撞击阵痛的头颅，片刻间弦崩断了。
“妈、妈……”
“妈妈……”他艰难开口，声音颤抖，已经不成调子。
唐印勉强支撑找到了屏幕摔碎的手机，拨通120，跟着接线员的指引，报告事故寻求急救。
“你们的位置？”
“这里、路口，”他越着急就越磕巴。
这条路平时没走过，这个时间点，车和人都少。朝他们冲过来的私家车也撞得不轻，司机和唐印的妈妈一样，都昏过去了。
唐印下车跑了一段距离，才在附近电线杆上找到路牌，“桑、桑田路，两个人，不、不，是三个人。”他差点忘了自己。
雨水让地面湿滑，水滴从额前往下滴，粘在了他的睫毛上。
急救热线接线员的声音是他与这个世界仅剩的连接，拽住他不往深渊跌去。
“他们……不能、不能讲话了。快来……姐姐快来。”
脑子里的字句卡在喉咙里，沉默得振聋发聩。漫天雨声只听到沉重的喘息。
掌心的血渍由温热瞬间变得冰冷。雨水顺着他的发梢集聚成滴
他脚步不稳跑着，没仔细踩过小水坑，溅得满鞋面、裤腿都是泥水。
远处慢慢有人发现了这边不对劲，往这边聚集，行驶经过的车辆也停下来。
“哎哟，小孩！”跑过来的大人们围住他，“你也受伤了，别再跑了，”唐印这才感觉额角有几处又麻又痒，想去挠，被制止了，“哎——别碰别碰。等医生叔叔来弄。”
事故现场聚集了些人。
有的在自发地帮忙打电话、找应急处理，也有人，在足以让人喘不过气来的场景里，举着相机和手机朝这边拍。
一个个取景框像带着诅咒的黑色嘴巴，要消无声息地把人啃食干净。
年幼的孩子终于恐惧起来，忍不住拨通了心底的电话号码。
“嘟——嘟——”响了五次，没人接听自动断掉。
他不死心又再次拨打，依旧是未接通的声音。再之后，是电子女声冷漠机械音：“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请稍后——”
那个他此时最应依赖的人，他的父亲，摁断了他的求救信号。
*
唐印从旧梦惊醒，偏头看到了熟悉的蓝白格子布帘，耳机正安静地躺在枕旁。
室友回家过周末，宿舍里只有他一人。
窗外雨声淅沥沥，不算吵，细密绵长。今年春天雨水反常多，所以才会做梦吧，他想。
下雨的清晨，到处都是湿漉漉的，不方便晨跑。
他也不懒床，抬手拨开布帘，翻身下来，开电脑完善图稿。
大杯热牛奶下肚，又嚼了好几块饼干，看着一点点成形的建模文件，唐印的心情终于缓和。
关于“作业0721”的新花纹，唐印只给出了一个修改方案，以邮件发给了刘斯。这已经是他心里的最优解。
忙了几个小时，唐印切到游戏界面，身旁已经站了人，头顶的队伍名称很抢戏。
——“等肉肉”。
雨季的法师角色站在信箱旁，和唐印一样，都没动作。
这人也在挂机。
唐印本想着不用带他了，自己看看市场什么的，旁边的人动了。
【本人雨季中：早。】
【本人雨季中：升级否。】
……
好吧。
之前唐印特意嘱咐“八爪鱼的小吸盘”不要交出去，既然又遇到了，正好完成这个支线任务。
【多肉肉：跟我来。】
唐印领着人往小路走，他最开始建这个小号是想能多一个角色做经验食谱，又叫经验搅拌机。
这是一个经验倍增道具，完成对应故事线后可制作。但需要玩家在二十五级时可自行开启“经验搅拌机制作技能”。
他带着小法师做这个任务，也有授人以渔的意思。
唐印把小法师带到了公告栏看广告。
【本人雨季中：也就是说，等学会制做这个经验道具，能拿到市场上去挣钱。】
唐印看了他一眼，这个小朋友倒有些经商门道。
只是，眼下的重点不应该是你能自己用着，然后快速升级吗？
系统音流露出一些稀奇：哦呦，很久没有人发现这个啦。独具慧眼的勇士啊，你终于发现怪异博士的秘密啦。
系统提示：触发隐藏任务——突变吧！经验搅拌机~~
一方小小贴纸，不起眼的贴在公告栏侧角，歪歪扭扭的写着寻物启事。
【本人于上月五号星期二在小饭馆附近遗失钢笔一支，烦请拾得的小伙伴转交下城区海边街第23号，必有重谢。】
落款是英文花体字的“H”。
雨季：与我本无缘，全靠我挂机。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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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经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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