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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第 199 章 番外1

云笙过来见宋辰安,一进院子就看到叶哲华和以前一样抱着剑站在外面。看到云笙表情似乎有些不自在,毕竟当日也算是经他的手救回来的阶下囚,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圣皇了。

回头看了一眼屋内,还是跪下来行了个礼,口中不情不愿道:“参见皇上。”

云笙撇了撇嘴,没搭理他,径直朝门内走。

“公子方起.....”拒绝她进屋的话刚说了一半,被一个眼刀瞟过来,立刻吓得噤了声。

是宋辰安,他居然开门出来了。

彭鹤很早之前在上京经商,积累了不少家底,后来被宋辰安的人强行带离了上京,这些店面便都落到了别人手上。

新皇入主皇城后,他想着左右也是会在此住上一段时间,便使了银子赎回来几间,其中便包括这处院子。

现在城中各处布满了新皇眼线,宫里不可能不知道他们主仆就住在这里,之前托了洪四喜去传话,也没见到半个人影,彭鹤便以为云笙不会来了,这几日都在外面打理生意,今日晚间回来,若是听闻新皇亲临,而自己没见到,只怕要将下面的人骂个狗血淋头。

云笙见到宋辰安身形定了一下,一双桃花眸子慢慢在他身上打量。他好像同从前比变了不少,是瘦了吗?

云笙记得以往他身体不虞,所以总是穿得很厚实,而今天气已然入冬,他身上只浅浅罩了件雪白色的长衫,双肩宽而单薄,像刀削似的。

最惹人瞩目的便是他的腰身,细得似乎不堪一握。

“这是又病了?”下意识脱口而出。

宋辰安愣了一下,他早做好了云笙会恨他一生的打算,见她此刻仍对自己有关切之意,喜色便在眼底漫延开来。只是他这人习惯了喜怒不形于色,将心里的澎湃强压着,尽量恭谨而淡然道:“牵机虽解,但可能是这些年身子亏损太多,不知怎的,总是养不大好。”

云笙‘嗯’了一声,“慢慢来吧!”又看了一眼他身后,“我能进去吗?”

她用了‘我’这个字,而非‘朕。’宋辰安便觉得心里安心不少,至少这样他觉得二人之间并没有生疏太多。

坐下来浓茶饮过几轮,云笙还是问出了口,“为何帮的是我?”明明他从幼时便认了慕容业为主。

宋辰安低着头,看似在把玩空的茶盏,有些不知道这话该从哪说起,“本来是想全了自己的效忠之心,可....大约很早以前吧!我其实心里早就做了选择,只是一直在自己欺骗自己,想着你不过是我从上京带出来的一枚棋子,若真到了逼不得已的地步,死,便就死了。”

云笙讽笑了一下,“也是,不过就是个琴姬而已......”

“大约是你在北地出事以后,”宋辰安不想让她将自己话再过多咀嚼成自贱之语,直接打断了她,“我突然明白了自己心意。”

云笙好似并不明白,“什么心意?”

宋辰安怔了一下,抬起头笑了笑,掩饰似地道:“没什么,大约就是我突然反应过来,实则.....我也.....并没有那么想要牺牲你,我们毕竟.....也算朝夕相处了许多日子的,不是吗?”

这倒是事实,云笙只当他是良心发现了,她深知宋辰安这样的人实力太强,主意可能随时会变,便趁热打铁,“下面的人都来问我,说是休门兵当如何?”

宋辰安眼里的光散了一瞬,苦笑了一下,“你想如何?”

云笙:“实话实说,我并不准备放人。”

贺文道虽然已经离京,但他留了几万亲兵就驻扎在皇城外不远,等着为云笙保驾护航。加上云笙自己的人马,现在想要剪除休门兵不难。

可云笙知道这样不仅算是与宋辰安彻底为敌,更是将大夏好不容易恢复过来的秩序再一次打乱,说不定会引发新的冲突和流血。

这绝不是她想看到的结局。

宋辰安却并没有反对,点了点头,同意道:“你与我想的一样,他们如果再跟着我返回休门岛,终究是远离故土。这前二三十年,在那偏僻蛮荒之地也住够了,如今能留在上京,也算是全了他们的心愿。”

“你打算自己回休门去?”云笙讶然。

不知为何,明明早就决定的事,宋辰安突然心上生出些小小的希冀来,她会留我吗?若她肯开口留我......

可下一刻,云笙居然点了点头,似乎在肯定他的话,“也对,休门兵若留下来,我势必会将其打散重组,你留在这儿看着自己一手组建的军队落得这般下场,想必心里也不会好受。离开倒是个不错的选择。只是何苦非要再回到那偏岛之上,偌大的天下,何处不可去?”

宋辰安一颗心沉了下去,目光注视着眼前的姑娘,他心里一直知道,这姑娘不是个迟钝的人,自己对她的心思早就不知不觉起了变化,敏感如她,不可能分毫未知。

可他不想让自己一点希望也无,便心里想,或许,是真的不知道吧!毕竟她眼下的心思也根本不在男女之事上。

“我大概会再多留半月,休门兵我可以尽数交出,或者我写上弃兵书与你,毕竟现在大夏重建,这些人原本就是夏朝皇室的嫡系,我交出来也算应当,我只有一个条件。”

云笙抬起头,“你想让我放过慕容业?”

“是。”宋辰安试探道,“可否?”

“不可。”云笙很是强硬。

“为何?”

云笙看着他,目光如剑,双肩笔直,神色坚韧。带着帝王威严的强硬之语掷地有声道:“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当日你既在他和我之间做了选择,我二人便只能活一个,如今我活了,他便只能去死。”

宋辰安很是挣扎,平心而论他觉得云笙做得很对,但他与慕容业毕竟相交多年,“他毕竟也是皇室近亲,同你同出一脉,只是留条性命,于你眼下毫无妨碍.....”

云笙已经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站起身,“我已命人分去西凉和北渊,这几日消息正在陆续报来,你很快便知道我为何非要杀掉他了。”想了想,唇角勾起,“待你知道了真相,说不定还想亲自动手呢!”

宋辰安捕捉到她眼神中一闪而逝的嘲讽,他只是很不明白,“什么意思?”

云笙觑了他一眼,抬脚朝外走去,宋辰安看到她要走,突然变得有些急切起来,站起身,“六娘。”

云笙顿了一下,却没有回头,只听见后面传来男子轻柔却含着几分沙哑的恳求,“你可否......唤我一句名字,或者再和从前一样,唤一声‘三哥’也好。”

阳光透过云雾一般的纱纸打在女孩脸上,宋辰安在她身后,见她微微后转了一点脖颈,连脸上细细的绒毛都根根可见,他觉得整个后背都跟着燥热起来。

云笙呢!不用回头也知道此刻正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有多少渴望隐在其中,这人的爱欲浓烈,犹如实质钉在她的身上,可她不想回头,亦不能回头,脚下不过顿了片刻便径直走了出去。

宋辰安瘫坐下来。

临出院子,前方传来带着几分杀伐果断的嗓音,“公子保重,国事繁忙,你走那日朕便不去相送了。”

半月后,彭鹤和宋辰安出城。

“这短短十里地,你都下马三四回了,那丫头既说了不会相送,便真的不会来,你.......还是别再等了。”彭鹤扶着马背,似乎心上聚了些气,拍打着马,“短短半月,这丫头竟改了我大半辈子的认知,你说她也真是有本事,谁能想到,这慕容业他压根就不是赵夫人的亲子。”

那日云笙走后,便真的有消息被陆续递到了倾雪院,其实她不用特意着人去送信,他也已然听到了。

能听不到吗?街头巷尾都在传,便是连路过他院子的幼龄稚童都在唱:“慕容业,脸厚厚,乞丐儿来把王凑,赵氏女,心肠毒,谋了西凉整国户,休门惨兮认错主,错把庶主当包袱.....”

类似的歌谣数不胜数,这么多年,他往返西凉和休门之间数次,竟从未对慕容业真实的身份起过疑心。

“这丫头是真心古灵精怪,知道西凉那边的痕迹这么多年定是被人抹干净了,便朝着北渊踅摸,竟还真被她找出了人证。那个叫什么芳蔼的,本来以为是她爹陆楷瑞安在她身边的细作,没成想,人家竟然是赵妃的人,还有那个什么陈棕清陈世子,居然也知道这里面的内幕,好在这二人没成了漏网之鱼,不然丫头的皇位即便坐了,也是不得安稳。”

宋辰安没有说话,只静静回望上京城的方向,连彭鹤递过来的水都没有拿。

隔了好久才道:“你其实不用跟着我回休门的,那里再好,也终究远离故土,以前是不得已,眼下天下已定,到处都是咱们大夏的国土,你想去哪里便去哪里,何苦非要跟着我受这个苦。”

“你也知道是受苦。”提起回休门,彭鹤口气软下来,也带了几分心疼,“你当日说等事定便要回岛,我便猜到你是想惩罚自己,怎么,想着一世不出,便能帮着这丫头坐稳江山了?”

宋辰安:“休门兵毕竟跟了我半辈子,想要让他们换主,谈何容易!只有我彻底自囚,才能彻底断了他们三心二意的念头,这是我眼下唯一能为她做的了。况且,不论结果如何,我毕竟曾对她起过杀心......”

这是惩罚,也是自苦,可却是他这下半辈子唯一想做之事,因为只有这样能让自己这一颗恍恍惚惚的心彻底得到安宁。

两人重新上马,远处的叶哲华突然停了下来,调转马头,二人也跟着回望,见远处一辆马车粼粼追了过来。

宋辰安和彭鹤面上倶是一喜,可待近了才看清是洪四喜。

“怎么是你?”彭鹤不悦道。

宋辰安心里也很失望,但面上仍维持着淡然的神色,“可是新皇有事要嘱?”

忙带着二人下马来,准备跪下来老老实实接旨。

没想到洪四喜伸手扶他起身,又嘿嘿一笑,“小人请示了圣命,要随二位主子回休门去,皇上已然应了,小人紧跟慢赶终于赶上了。”

彭鹤脸上已经不能用黑如锅碳四个字来形容了,宋辰安这下彻底失望了。

不来相见,便是连派人递句话都不愿吗?

“临行前,皇上特意来同我说.....”洪四喜见二人失望至极,再不敢卖关子,准备一五一十将新皇的话说清,“公子体弱,命我将她自己的马车赶了来,说此去海边,一路冷风刻骨,命小人务必照看好公子身体。”

三人方才只顾着失望,这会儿听了洪四喜的话往车上一瞧,果见是云笙车驾,明黄色的车帷迎风而扬,犹如新皇亲临。

宋辰安终是笑了起来。他就知道六娘不会完全无视自己的存在,仅是这一点点若有似无的关心,便足以令他说服自己在偏僻的海岛度过磨人的后半生。

而彭鹤呢,见新皇没什么话带给他,一面对自己早先对云笙有所隐瞒愧疚,一面又觉得这丫头实在狠心。

哼了一声,便调转马头,既这马车是给他宋辰安的,他可不坐,他就喜欢吹冷风,最好将自己吹着了,大病一场。

她陆云笙不是探子多吗?将他病的消息报到宫里,看她心里愧疚不愧疚。

谁知下一刻洪四喜又特意叫住了他,上前一步拦住了他座下的马脖子,低着头从怀里掏啊掏,最后竟摸出个木质雕刻的小人像来,递给他笑眯眯道:“新皇说她手生,刻得不好,但总归会努力,争取来年给您个更像的。”

彭鹤定睛一看,这人像花白头发,身形瘦削,全身上下罩着宽大的灰色道袍,不是他又能是谁?

当即嘴巴咧到了后脚跟,傲娇道:“丑死了,这是为师我吗?”又骂洪四喜,“你这小子,多年未见,怎么也学会了说话大喘气?”

洪四喜‘噢’了一声,“新皇还说了,若是您嫌丑,便让小人将人像收回去,左右小人手上也没有新皇的赏赐,这便算作是小人的护身符吧!”

说着就要将手抽回去。

“你想得美!拿来!”彭鹤见他真要收回去,忙将人像夺了过去,双手捧着看了半天,脸上笑得开了花,朝后面一转头,“还不将马车赶近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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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9章 第 199 章 番外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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