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四五天,杏儿没等来吴二,倒是发现园子里的人们有些不一样了。
往常杏儿遇上熟人,总会攀谈几句。
可这几日,遇上认识人了,大家都只是点点头笑一笑就走了。
从前,那不太相熟的,往往因为知道杏儿是老夫人屋里的丫鬟,多少都会和杏儿打个招呼。
可一连好几天,遇到不相熟的,大家好像都有意避过杏儿。
杏儿心里有些奇怪,可也想不出原因。
这一天,天儿和阿飞滚成泥猴子一样地来找杏儿。
杏儿看他俩那个样子就生气:“你们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搞成这样!来来来,进屋换衣服!”
老夫人这里不缺衣料,杏儿常常能省下些布料给天儿做衣裳。
阿飞没人管,杏儿给天儿做衣裳的时候也忘不了阿飞。
只要和管事说是给少爷做衣裳,那布料杏儿自然能多得些。
因而,阿飞的衣裳也大半放在杏儿这里。
二人换了衣裳,阿飞就气鼓鼓道:“姐,有人败坏你的名声!”
杏儿不明就里:“啊?”
阿飞气愤道:“那些丫鬟小厮都在传,说天儿是野种,说你不守妇道,还说你是灾星,霍霍了父母和村子,走投无路才来这儿了!”
杏儿心里一惊!
自己的来历没和任何人说呀!
这是谁传出去的?
这山上不可能有旁沟村的人,否则自己早认出来了!
而且刚来的时候自己就用心观察过。
这山上,除了林天骄夫妇时常进出,外面的将领商户不时进来,这里的仆妇下人基本上没有出去的机会!
是谁传出去自己的流言的?
杏儿百思不得其解。
她顾不上天儿和阿飞,径直去了小巧和春香的屋子。
小巧正在缝衣服,春香还在看书。
杏儿进来就问她们:“你们可听说有人传我闲话?”
春香放下书:“你知道了?我二人正不知道怎么和你开口。”
杏儿得了准话,拧眉道:“她们都怎么说的?”
小巧道:“说的可是难听。她们说你是骗子,骗了你们全村人的钱,被村子赶出来了!”
杏儿心想:这不正是那害人精干的事。
“还说你小小年纪就不守妇道,浪荡无耻,与人无媒苟合生了天儿。后来被人抛弃又回家害了家里!”
“我怎么害了家里?”
“都是人们瞎传的,说自从你回家,你爹娘就相继病重,你的哥哥掉下山崖摔死了。”
“那是我被掳来山上,我哥为找我不慎掉下去的!”
春香摇头:“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些仆妇专喜欢传人闲话取乐,她们嘴里哪有真假?传言传言,可不是越传越离谱。”
小巧点头:“我们都是不信的,可谁也说不出来天儿的爹是谁,大家都信了这谣传。”
杏儿心里焦急:自己自打上山就谨言慎行,多的话一个字都不同人说,怎么她们就都知道之前的事了?
是谁传出来的?
这传言又七八分都是真的,这传谣之人必是十分了解自己的人!
可我又没得罪谁,为什么要背后传我的闲话呢?
这山上知道我底细的人......林天骄?
不可能,她收留了我们母子,怎么会做这样的事!
杏儿十分惆怅:“这我可怎么办!”
小巧想了想:“你告诉大家你何时成的婚不就结了!”
杏儿心想,这传出传言的人必定十分了解自己的事,说谎只怕更坐实了传言。
她摇了摇头:“我不曾嫁人。”
小巧惊奇:“那天儿是怎么来的?”
小巧旋即明白了:“天儿是你心善收养的!”
杏儿摇头:“也不能这么说。”
春香看杏儿不想说出实情,解围道:“有日日造谣的,哪有日日辟谣的?她们愚昧不堪,你说的再真,她们不信你也没有办法。依我看,与其想着怎么解释,不如做好自己分内的事,哪有那么多人眼睛长在你身上的?过些日子也就没人在意了。”
杏儿不想让人知道过去的事,她也没法解释天儿是谁的孩子。
现在只能像春香说的了,自己解决不了的,让时间解决。
从这以后,杏儿更谨小慎微了。
过了几个月,果然人们的注意力也转移了。
只是说起老夫人屋里的丫鬟时,人们常常忽略了杏儿。
大家都认为,杏儿这样的人,不配与老夫人的丫鬟们相提并论。
远在军营中的吴二,仔细打听了杏儿的事,也熄了娶杏儿的心。
这女子,不止带个孩子,关键这孩子还不知道是谁的种!
娶了她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和自己一条心!
算了,算了!
因而吴二再去老夫人那里请安的时候,再也不去招惹杏儿了。
一次两次的,杏儿自然也看出来吴二没有求娶的意思了。
她对此倒是不觉得什么。
本来自己也对他无意,如今赚着一个月二两的银子,不缺吃不缺穿的,再没有更好的日子了!
可她得过且过,事情却往往不如她的意!
这一天,老夫人起夜的时候,不慎崴了脚。
大夫看过了,嘱咐老夫人卧床休息三个月。
原本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可偏偏有那好事之人在老夫人耳边嚼舌根!
绿翘的妹妹也在园子里当差,她早就想把妹妹弄进老夫人的屋子里了,可是一直苦于没有机会。
当她知道杏儿不过是摆弄了几盆花儿就得了老夫人青眼,立时不乐意了。
可杏儿偏偏是个不招不惹的性子,如今她好不容易抓住机会,自然想把杏儿赶出去!
她看老夫人伤了脚,心中烦闷,趁机进言道:“老夫人,好端端的,您怎么就崴了脚?依奴婢之见,这是有人妨了您呀!”
老夫人不曾想到这一点,疑惑道:“妨了我?”
“是呀!您想,您住这屋子五六年了,从来都没出过事,连风寒都没有过,怎么这会儿就出事了?”
老夫人叹口气:“你是说,有人害我?”
“那倒不是,这儿可是您的家,想害您那可难如登天!我是听说,那乔青杏好像命不好,在家时就妨了父母兄长,她的兄长因为她跌下山崖,摔死了!她才走投无路,来了这儿!”
“有这么一回事!”
“是呀!而且她本性不善,从小就沾花惹草,不曾结亲就生了个孩子!她如今不过二十岁,她那孩子可有五岁了!”
老夫人撑起身子:“她果真如此?怎么没人告诉我!这这!我日日留这么一个人在身边,岂不是引狼入室!你们......你们......你们都是哑巴不成!”
绿翘佯装受惊道:“奴婢也是才知道!老夫人您想,这两年新进来的,就她一个丫鬟,偏偏还是个那样的!只怕您这脚,就是她妨的!”
绿翘边说边给老夫人奉茶。
老夫人喝了口绿翘递来的茶,不知道在想什么。
绿翘忍不住道:“况且,她的事可是传遍了,我们还担心,同是老夫人的丫鬟,别让她带累了我们的名声!我们进退行止可都是比照着老夫人您的,绝没有她那样自轻自贱的!”
这话说到了老夫人心里。
老夫人沉吟片刻,便让绿翘将杏儿带进来。
杏儿下了值,已经回屋歇息了。
绿翘说老夫人找她,她只好穿戴整齐,去了老夫人屋里。
老夫人此时一脸平静,半躺在床上。
她见杏儿进来了,换上了一副慈爱的面孔。
杏儿在距离老夫人两步的地方停下,行了个礼:“奴婢见过老夫人。”
老夫人笑了笑:“起来吧,你总是这么守规矩。你进来有两年了?”
杏儿摇头:“下月就两年了。”
“日子也不短了。屋里这些个丫头的本事,可都学会了?”
杏儿还是摇头:“奴婢愚笨。”
“只怕不是愚笨,是不用心罢。”
“奴婢蠢笨。”
老夫人往上挪了挪:“我听闻,近日有不利你的传言,你可知晓?”
杏儿大概明白老夫人的意思了,她怕是听了那些传言,对自己不满了。
“奴婢......奴婢自小老实本分......”
老夫人抬手打断杏儿的话:“人言可畏。我从来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连我都知道了,只怕这传言是影响了旁人了,你可明白?”
杏儿点头。
肯定是这屋子里的姑娘们怕杏儿的这坏名声连累她们。
“奴婢明白,无端连累她人,也不是我所愿。”
老夫人点点头:“我没看错你。心善,机灵。若不是这传言,我定是想好好栽培你的。可各人有各人的难处。你别看我这儿花团锦簇的,我今年五十六了,常常思虑费心,夜不能寐。我不能为你一个人,耽误了我的事,也坏了别人的前程。”
杏儿听懂了,这是让自己主动走人。
“奴婢感谢老夫人看重栽培,是奴婢愚钝,握不住这大好的机会。明日奴婢自己出园子,不连累众位姐妹。”
老夫人闭目养神:“我让细蕊交代一声,你去前面学做女医罢。学好了,跟着去营中,那里女子少,且她们见惯了生死,对名声不大看重。你我主仆一场,我总是不愿看你无处可去。”
杏儿原本在脑海中飞速想好了,这山上待不成了,自己就带着天儿和攒的小五十两银子去个无人认识的地方过活。
如今听老夫人的意思,还让她留在山上。
这赤巾军中的女医都要跟着上战场,有受伤需要包扎或熬药的,都是女医们做。
杏儿倒是不嫌辛苦,做女医即便没有伺候老夫人月钱多,可多少肯定是有几个报酬的。
怎么看也比自己出去闯好得多。
想明白了,杏儿感激道:“多谢老夫人,老夫人慈悲心肠,杏儿感激不尽。”
老夫人缓缓睁开眼:“你愿意就好。只是出了这园子,这里的事也不可对外人言。你可明白?”
杏儿不蠢,一脸真诚道:“杏儿明白。老夫人对我有恩,老夫人的话,杏儿自当遵从。”
老夫人眼中流露出笑意:“好孩子,去吧。我累了。”
杏儿福身道:“老夫人保重。”
杏儿回了房,简单收拾了自己的衣裳,和天儿说明白明日他们就要去前院了。
天儿倒是一脸乐意,前院就是阿飞和天儿学刀的地方,如此自己离得更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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