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的邱苏尧一个闪身利落地躲开,只听剑鸣“铮”地一声钉在马车上作响。
涿若臾一个侧身掀帘出去,那驾车的马夫在外侧已经悄无声息地死了,死状没有恐惧之色,像是一击毙命。
涿若臾抬眸一看,来人不多,大约四五人,此处为山林茂密之处,来人皆在暗处,武功不详。
他们倒是也谨慎得很,至今未出声露出自己的声线或者道出身份。
一支支弩箭连续不断地射向马车,情势不妙。
她在明,敌在暗。
若继续任由对方这样下去,她二人藏身的马车便再也躲无可躲。
涿若臾必须要立刻找出破局之策。
她身后的邱苏尧倒是衣角都未乱,他闲适得睁开眼。
他的眼眸平静,面容倒是显得有些冷漠,似乎对这场刺杀毫无意外之色。
“师父,注意闭气。”
涿若臾小声地提醒着邱苏尧,一边用手打开自己的荷包。
她毫不犹豫地将随身佩戴的毒粉用力地撒了出去,顿时马车周围冉冉生起一片浓浓的黑烟雾气,场景异常地诡异。
不到万不得已,她也本不应如此,这荷包里面的毒粉她还尚未研制解药。
可事到如今,无论会引发什么后果她都来不及管了。
只要能把刺客喝退、不再攻击他们就行!
她紧张地心脏砰砰砰直跳,在这只有利箭射出的簌簌声响中显得格外清晰。
便在此时,山林之中,马车之外,那一阵阵的簌簌声音也逐渐消失在耳边。
黑雾还尚未散去。
涿若臾也并不知晓自己的毒粉效用有多大,这还是第一次试用,或许敌人是以静制动,打算瓮中捉鳖。
她收好荷包,凝神去听弩箭射来的方向的声音。
那些声音戛然而止,但并未听到众人或倒地或痛哼的声响,这很奇怪。
她回身和邱苏尧对了一下眼神,颔首示意自己出去瞧瞧情形,邱苏尧轻眨那平静无波的眼睛并未反对。
涿若臾轻手轻脚地下了车,她猫步轻悄,没在地面上留下任何的声响,向着之前她看到的方位移动。
她紧张得汗水不由得从额间滴落下,落在衣襟前,白玉一般的右手从宽大的袖口中伸出,她再度捏紧荷包,准备随时撒毒粉。
她便看到了那些被她毒粉毒倒的黑衣蒙面刺客,此时不省人事、全身脱力地躺在地上。
涿若臾丝毫不敢懈怠,她屏气俯首,心中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靠近他们。
突然有一个人从地上旱地拔葱般站起,他的眼睛已经失去了焦距,走了几步又软趴趴地倒下了。
这毒粉效力不错,致昏迷效果极好,不至于伤及性命,她可再度加强剂量以备后用,涿若臾暗自在内心记下。
她的身后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涿若臾像是身后长了眼睛一般,她道:“师父,您可知这些是何人指使?”
邱苏尧沉着脸说道:“或许是今日赴宴之人指使,或是他人。怕么?”
涿若臾倒是没有丝毫的慌乱,她脸上尽是劫后余生的平静坦然,她抬起眼眸对上邱苏尧说道:“怕。就怕了那么一小会,求生的意念早已压过了紧张与恐惧。”
邱苏尧的脸上浮现一副惊讶之色,他诧异涿若臾适应能力。
涿若臾失笑道:“师父,这些人怎么处理?我去报官?”
邱苏尧矜持地点点头,不再言语。
次日,涿若臾在台前核点账目,茶杯中用温热的水泡着几片薄荷叶,闻起来提神醒脑,她将手边的算盘打得叮当响。
她拿起一本账册之后又皱着眉头放下,复拿起另一本核对,账目有点问题。
她带着两本账册去寻邱苏尧,被管家告知他今日一清早便已经出门。
这么早?她只能将手头的账本问题先放下,先核对其他的账目。
约莫一个时辰之后,邱苏尧缓缓归来,衣摆上也沾了那晨间的露水微湿。他的身后跟着已经半年未见的阿芜。
阿芜本已稚嫩的脸庞也已经长开,鹅蛋脸不大不小刚刚好,一双柳叶眉之下一双含情眸,那气血丰足的红润唇角似乎带着笑意,眉眼之间自有着一席妩媚之意。
她的衣摆随着她的走动而轻微晃动,手指也是纤长白如暖玉,腕间偶尔露着一只淡紫色的镯子,简单雅致。
邱苏尧今日穿着一席丹青色的长衫,腰环玉带,显得身姿极其地利落,他大步走在前面,步伐虽是慢条斯理,但却一点都不见懒散之态。
伙计赶紧上前迎了迎,和掌柜的汇报这一个时辰发生的事情,还说了涿若臾有事儿找他。
邱苏尧微微颔首便转身走向回廊,阿芜便留在原地等候。
其他的账册皆对得上数目,就这本账目有些奇怪,涿若臾正在研究着,却听到那浅浅的脚步声,便知晓邱苏尧来了。
邱苏尧也不叫她,这次径直从外间走进来,坐在茶歇一边等待她忙完手头的活儿。
涿若臾手上的算盘未停,现在正是复核的要紧时刻,她说道:“师父,请稍等,我马上结束。”
不足半柱香的时间,涿若臾完成了手头的核验,确实是这本账册有几笔数目有点问题。
她用纤长细嫩的手指抓起那桌案上的两本账册,便缓缓地往邱苏尧的方向走去。
她小脸儿都白了一圈,脸上的表情似乎有些惶恐:“师父,这本账册不对,原因是有几笔支出未注明原因,不而且在最近三年里,每年都会支出两三笔,加在一起都是不小的数目,足足有一百两。”
邱苏尧抬眸静静地凝视她:“只有这些问题吗?”
她点了点头,这几笔都是她从细枝末节中查出来的,已经复核过一遍,确实是没有明确用处,但是积少成多也是一笔大数目。
他定定地看了涿若臾有一小会儿,突然笑了:“你做的好,今日的课业便是这本账册,你说的那些不知去向的钱财我知道。”
涿若臾一时无语,听着邱苏尧的这番话也算上明白过来了,她嘴角微微地抽着,心底嘀咕着:“原来又是测验。”
邱苏尧伸出手,涿若臾立刻恭敬地献上账册,她静静地立在一边,看着邱苏尧那修长的手指翻阅着账册。
或许是她明晃晃地打量让邱苏尧注意到了她,他毫不错眼地阅览着账册内容,嘴上却说道:“你可想知道这些账目都流向了何处?”
涿若臾闷闷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师父,我是可以知道的吗?如果不能的话也没关系。”
邱苏尧静静地看着她,似乎真的在思索是否要告知她。
他终究还是说了:“那些账目都是用来扶持那些孤儿的,和你一样,来自苗疆的孤儿。”
涿若臾听见这则信息,内心也变得尤为激动,声音也不由得大了起来:“和我一样?真的是我族人吗?原来我不是遗孤?”
邱苏尧手里还拿着那本账本,看着她激动难以自抑的神情,便知道他稍后冰冷的话语就会让她希望骤然破灭:“他们都是来自苗疆的普通流民,你应该知道那场灾难你死里逃生本就是奇迹。他们虽不是你的族人,但他们体内都流淌着苗疆的血液,或许你可以把他们当做你的族人。”
“族人?”
涿若臾再次经历了希望变绝望,神情都有一些疯癫:“哈!哈哈哈!他们算什么族人!!”
邱苏尧那低沉的声音响起:“是么?若是他们能帮助你复仇呢?你当真不会心动么?”
涿若臾不假思索地回应道:“我不需要那些累赘!我自己便是自己的军师,我自己便是我自己的铠甲。”
邱苏尧却轻轻地笑了,眉眼中皆是畅快的神色:“好,果真是我的好徒儿,果然像我,从来不要无用之人留在身边。”
涿若臾的视线渐渐移动,看向他手中举着的账册,邱苏尧轻轻地将账册放在桌岸上。
她深深地调整了自己的呼吸,然后神情变得冷漠起来:“我不需要这些,师父如果你以后继续做这些事情,请不要说是为了我做得。我的仇我自己会报。”
在邱苏尧的眼里,或许她的“同族”会成为她今后的利器,她不想这样。
即使是善意行为也万万不要和那肮脏恶的血仇染上一丝一毫的关系,倘若是那样的话,那善就变成了恶。
岂不是给了身处在黑暗里的人一束光之后,又生生地夺去了吗?得到再失去,还不如从未拥有过。
邱苏尧用他清清凉凉的视线打量了一番涿若臾,眉宇之间尽是不悦之色,她还紧紧地攥着拳头。
这倒真是一个真性情的人,敢爱也敢恨。
可这种人行走在江湖中,弊大于利,她还是应再成长成长。
哪有什么同族可言,自己的秘密自己守才是最严实的。
邱苏尧只是和她简单地说是算苗疆人,其实那些人确实是流民孤儿,他说那番话也只是为了试探涿若臾是否有仁慈之心罢了。
这丫头脾气太急,跟着阿芜他们学了这些年,也难得会在与族人相关的事情上显露自己的真情绪。
可人如果一直紧绷着一根弦,那迟早是会断的。
1.叔父的毒粉残害生灵,涿若臾的毒粉只是为了自保。
2.师父阿芜大清早做什么去了,我也不知道嗷,下章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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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账本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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