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5号病房只住了两位病人,苏苏进去时,看到向骄阳正盘腿坐在床上,舌头伸出向左歪去,眼白快要翻到天上去了,五官极其扭曲地面对着旁边病床上的小女孩,小女孩背对着苏苏,看不到是什么表情,不过从她的笑声里能听出,小女孩被逗乐了。
苏苏脚步一顿,与向骄阳对视上,她笑嘻嘻地招手:“苏苏,你快来,我介绍一下,这是我的新朋友,赵可馨小朋友。”
赵可馨小朋友也跟着扭头看向她,大大的眼睛里有些好奇,苏苏对她笑了一下。
但是苏苏不太习惯对人笑,上扬的嘴角有些僵硬,不到两秒她又抿平了嘴角,把向日葵递给向骄阳,拿着炸鸡默不作声地坐到床尾边的凳子上。
“苏苏,你刚刚笑得真好看。”向骄阳抱着向日葵,转了个身面对着她,笑嘻嘻地说:“要是你能给我吃一块炸鸡就更好看了。”
赵可馨也看向她手里的炸鸡。
苏苏一边打开炸鸡包装,一边说:“医生不建议你吃这些油炸食物。”
向骄阳哼了一声:“医生只是不建议,又不是不能吃。而且你还买过来了,不给吃不是虐待病人吗。”
苏苏慢条斯理地咬下一块炸鸡,说:“望梅止渴,闻香止馋。”
“你,听听听听听听,这是人话吗。”向骄阳不满地嚷了起来,“小可馨,你来给姐姐评评理,朋友做成她这样像话吗?”
赵可馨倒是很赞成苏苏的话,对向骄阳说:“余医生确实不建议你吃这些东西。”
向骄阳噎了一下,幽怨地看着苏苏,苏苏犹豫了一下,站起身向她们走去,在向骄阳的眼里升起一丝期待后,苏苏把炸鸡递到赵可馨面前,问:“你吃吗?”
赵可馨愣了下,还没开口,向骄阳就轻哼一声:“她也吃不了,刚退烧呢。”
苏苏没说话,把炸鸡放到一边的床头桌上,又坐回床尾的凳子上。
没一会儿,病房来了一名中年妇女,她弯着腰给赵可馨穿好鞋,两人对向骄阳挥挥手就离开了病房。
走之前,赵可馨把自己折的千纸鹤送给了苏苏,然后跟她说了声拜拜,苏苏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回上一声,赵可馨就被她妈妈拉走了。
又没来得及,上次邻居对她点头她也没来得及回应。苏苏看看手里的千纸鹤,又看看房门口,在心里说了句“拜拜”,又轻点点头,像在回应上次邻居打的招呼一样。
她回过头,见向骄阳已经捏起一块炸鸡吃了起来,画面有些熟悉,好像她跟向骄阳第一次见面时也是这个样子。
当时医生对向骄阳叮嘱了一堆忌口的话,她乖巧地应下,转眼却躲着医生偷偷吃炸鸡。
苏苏还记得当时向骄阳说:“反正我这病能治好的概率也不大,不如及时行乐,该吃就吃,剩下的就看老天给不给我活。”
“哎,苏苏,你下次来再带点烧烤呗,我闻一闻,止止馋。”向骄阳只吃了一块炸鸡而已,毕竟她们生病的人确实不能吃太多这些油炸食物,她还是很爱惜自己的身体的,医生不建议吃的,她都会少吃。
苏苏看她不过瘾地舔了舔手指,没怎么犹豫就摇了摇头:“你应该谨遵医嘱。”
“这么相信医生,那我让你去看心理医生,你怎么不去?”向骄阳翻了个白眼。
苏苏不说话了,她只是觉得没有必要,她自己不想放过自己,就算看再多、再好的心理医生又有什么用?
“哎,我说真的,为了你自己的颜值,你也应该去看看心理医生吧,瞧瞧你这黑眼圈,跟国宝有得一拼了,不过没有国宝可爱,你说你天天顶着一张漂亮的小脸蛋,却还要被两个黑眼圈糟蹋了颜值,你,你暴殄天物啊你。”
向骄阳痛心疾首,她当初见苏苏长得好看就想跟她交朋友,奈何对方油盐不进,对她爱答不理,她经过一番死皮赖脸才成功跟人加上企鹅号,知道苏苏因睡眠障碍而愈渐憔悴时,见那张美丽的脸染上黑圆圈的瑕疵时,她真的有种心碎的感觉。
“苏苏啊,就算你不在乎你这张漂亮的小脸蛋,你也要为你的脑子想想吧,长期睡眠不足可是会变笨变蠢的,反应也会迟钝,就像刚刚,人家小可馨对你说拜拜,你没反应过来吧,这就是有病不治的后遗症啊。”
向骄阳喝了一杯水,又继续叭叭叭:“五楼有位心理医生,长得那叫一个漂亮,听说还是名硕士,半年前入职在这家医院,听说啊,她的医术了得,治愈了不少人呢,反正我还要在这再住一段时间,你下次来的时间顺便去看看呗,不过先预约,人家还挺忙的。”
“心理医生,医术了得?”苏苏发出疑问。
“哎呀,你不要以为心理医生就没有医术可言,她们是心灵的疗愈师,可厉害可厉害了。”
苏苏也没觉得心理医生不厉害,她只是觉得……
好吧,她确实觉得心理医生不太厉害,她甚至觉得心理医生只是一个可有可无的引导人而已,关键还是要靠患者自己走出来。
而她,并不想走出来。
但是向骄阳太聒噪,而且她的反应也确实迟钝了不少,记忆也越来越不好了,这些都不利于她写文,所以苏苏采纳了向骄阳的建议,在网上预约了号,等星期二再来看看。
有时她也挺矛盾的,明知道自己心理有点毛病,却又不愿去看心理医生,现在预约了心理医生,却又开始有点抗拒,想越过星期二直接到星期三,这样她就可以当自己已经看过了。
苏苏不想让自己太好过,有时却又想在晚上能一觉睡到天亮。
所以她是想让自己好还是不好呢?苏苏陷入了矛盾点,呆呆地回到家中,却发现邻居家停了两辆小汽车,一辆绿色,一辆渐变粉,颜色有些显眼。
苏苏看一眼手机,16:43,邻居快出来拔草了吧,虽然她没看见那两垄地有任何一根杂草,但苏苏还是在小草坪上坐了下来。
她一边把玩着手里的千纸鹤,一边看着地垄放空,也不知道邻居有没有往里种东西,她好像没见过邻居往里面埋种子,还是早上趁她不在偷偷种过了呢?
苏苏的手有些痒了,想往前面那些凹陷的小坑里抠一抠,看能不能抠出一颗小种子来。
耳边突然有一道笑声传来,呵呵呵呵呵呵的,听着有点傻气,苏苏扭头向那扇大开的门望去,邻居的声音夹杂在那道傻气的笑声中,断断续续地飘出来。
苏苏感觉后背被太阳晒得有些暖暖时,邻居才从那扇门里走出来,看到她在外面似乎不意外了,脚步也不顿了,嘴角含着笑款款走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们很熟一样。
“我今天有朋友要招待,等下不出来了,你回去吧。”
邻居对她说,但苏苏只是看着她唇边隐隐的笑意,没开口搭话,邻居歪歪头,又回去了。
“谁啊?”
“隔壁的邻居。”
“邻居呀,看着挺乖巧的,要不要邀她来玩呀?”
“不了,她可能不太喜欢。”
苏苏听着邻居和她的朋友在聊她,眼睛再次看向光秃秃的地垄,她没想到邻居不出来了还会特意出来跟她说一声。
这感觉有点陌生,好像她在对方心里是什么很重要的人一样,需要特意跑一趟。她长这么大,还没有人特意为她做过什么呢,苏苏怀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思绪回家上了二楼阳台,把一直捏在手里的千纸鹤放到桌面上。
她坐在这里隐隐约约还能听见邻居家传出的谈笑声,那道有些傻气的声音说得最大声,话也最多,从抱怨父母催着她嫁人到嚷嚷着只想搞事业,而邻居的声音要小很多,小到苏苏都听不清她说了什么。
苏苏也不是要特意偷听隔壁讲话,而是她坐的这个角落跟邻居家离得很近,有个人的嗓门又很大,于是她就顺势听了不少关于邻居的事,比如邻居好像也叫“苏苏”,是名医生,刚工作半年,就是工资好像不是很高,她的大嗓门朋友都不明白她为什么还天天准时上下班。
苏苏也不明白邻居都这么有钱了怎么还会天天准时上下班,但她也不需要明白,她们只是住在隔壁的陌生人而已。
旁边嘻嘻哈哈、吵吵闹闹,苏苏心无旁骛地对着键盘敲敲打打。
九点多的时候,邻居的大嗓门朋友边往粉色车子走去,边嘻嘻哈哈地说:“走咯走咯,去夜场看帅哥美女咯。”
苏苏看到邻居穿了一件收腰开叉红色长裙,没有再戴眼镜的脸上化着稍浓的妆容,大波浪随意地披散在光洁的后背上,她妩媚地踩着灯光下的影子上了绿色车子的驾驶座,而她的身后紧跟着一名身穿衬衣休闲裤的短发女人,她的头发只到肩膀处,有些凌乱、有些潇洒的样子。
“哎,不语,你跟着舒舒干什么?坐我的车啊,不然我一个人在车上很无聊的好不。”大嗓门一只脚跨上了车,另一只脚还在外面,她趴在车门上冲短发女人喊道。
短发女人看了她一眼,说:“你太聒噪了。”
说完,她无视大嗓门的骂骂咧咧,侧车坐进副驾驶。
苏苏通过前面的挡风玻璃看到邻居笑了笑,好像笑得有些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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