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大厅,在道明来意后,有警员领齐绮到了一间会议室,安排她坐下等待,随即关门离开,看样子是去叫负责该案件的同事。
齐绮并没有被直接带进审讯室,这让她稍微松了一口气,大概根据警方的调查,还不能证明她有嫌疑,因此只是以问话的方式传她来配合调查。
趁着警员还未来,齐绮在脑海中将排练好的证言又过了一遍,并试图从警方口中套取一些未知消息。
那两个进化者会与最近频发的自杀案有关吗?
正在思考之际,房门被敲响,三人相继走进房间,齐绮心头一紧,急忙恭敬地站起身,唯恐被对方判定为傲慢无礼。
一抬眼,视线对上一张神情慵懒的脸。
身形高瘦、满脸胡渣的中年男人身旁,跟着一个身材高挑、长相幼态的短发女人,两人看见周拾秋,不约而同打起招呼。
褚成舟:“你好啊,齐小姐,上一回是你朋友,这一回是你,你们还真容易卷进案件里。”
施煦:“齐小姐好,感谢您来配合调查。”
从言语中,她依稀能分辨出,男人与周拾秋相识,大约就是周拾秋提到过的进研所调查专员褚成舟,而在他身旁的女人,应该是进化专员施煦。
脸上堆起公式化的笑,齐绮大方地点头问好,对于褚成舟的讽刺,只当没听到。
负责问话的警官带着进研所两位专员入座,又招呼周拾秋坐下,态度随和地说:“齐小姐不用紧张,今天请你来警局,主要想跟你确认些事,想必我同事在电话里已经告诉你了,昨夜你接取任务的委托人被发现跳楼自杀了。”
“嗯……”周拾秋带着忐忑的心情,缓缓坐回椅子上,“能确定是自杀吗?”
“嚯?齐小姐觉得不是自杀?”
褚成舟目光犀利,一直在齐绮身上打转,看得齐绮心里发怵。
好在提前整理了说辞,齐绮强行稳住心神,慢条斯理地回答:“我觉得不是自杀,昨晚我问过委托人,她说她没想过自杀,是被人威胁发出的委托。”
“嗯,确实如此,我们在死者身上检测出异能残留。”警官看着手里资料,结合着周拾秋的证词,坚定地说道。
一切正如周拾秋所想,警方调查得很仔细,既然能找瑞波恩拿到她执行过任务的记录,想必也能拿到她与委托人的私信记录。
周拾秋曾调出聊天记录与齐绮一起仔细重看了一遍,确信私信中没有提及不可说的内容。
此刻齐绮胸有成竹,按照预演那般,故作惊讶,“真的吗?你们是说,这件事与进化者有关?那我昨晚看到的……”
“你看到什么了?”施煦温柔地询问。
齐绮装作一副因回忆起恐怖的一幕而战战兢兢的模样,眼神充满恐惧地背着台词:“一睁眼,我发现委托人正站在天台上,忽然间,一个陌生女人朝我冲了过来,掐住我的脖子,想将我推下楼。”
“陌生女人?看清长相了吗?”褚成舟一边问话,一边在小本子上记录着什么。
“看清了,开始我不知道是谁,后来从她着装上分辨出,是委托人!”齐绮说。
褚成舟手里的笔停顿下来,抬眼露出一丝迷惑,“你说委托人想杀你?这怎么可能,你的意识不是已经进入委托人身体了吗?”
“对啊,不知怎的,我好像完全忘了!”齐绮故意露出茫然的表情。
褚成舟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问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从褚成舟的眼神中,齐绮判断他应该是想到控制系异能了,于是她继续表演。
“当时我害怕急了,我不想死,下意识掐住了她的脖子。我们谁也没放手,窒息感越来越强烈……我真以为死定了!直到瞥见手腕上戴的手环,我才意识到自己在委托人身体里,也就是那一瞬间,眼前的女人突然消失了……”
“手环?”褚成舟向齐绮手腕投来疑惑的目光。
齐绮将双手袖口往上捋,露出手腕。早在二人准备台词时,周拾秋就已经将两只手环套在了她的手腕上。
指腹在手环上摩挲着,齐绮装作心有余悸的模样,回道:“多亏我当晚戴了两只手环,才让我回过神来……那时我发现自己正站在天台边上,双手掐着自己脖子,稍微晚一步,可能就……”
“死者身上检测出来的,还有齐小姐的描述,都符合控制系异能特征。”施煦小声对褚成舟说。
周拾秋捂嘴惊呼:“啊?意思是我当时被进化者控制了吗?”
“很有可能。”褚成舟若有所思,语调又变得阴阳怪气起来,“齐小姐居然能摆脱异能控制……挺厉害嘛……当时就没觉得奇怪吗?”
早料到轻易摆脱异能控制会被质疑,所以周拾秋一开始才不想报警,两人商量好,如果被问到这种问题,就直接装傻到底。
于是,齐绮一本正经回答:“当然奇怪啊,所以我才私信委托人啊,结果她说的情况与我看到的完全不同,我都怀疑自己撞邪了!毕竟,大半夜站在天台,黑漆漆的……”
说着,齐绮浑身一抖,手掌摩擦着胳膊,装出惊魂未定的可怜样。
经她这么一说,褚成舟暂时找不出漏洞,无奈地合上了小本子。
一旁的警官又提出疑点:“如果此案与危代人无关,为何委托人死后,剩余财产又汇到了危代人的账户呢?”
“为了让案件看上去像是我为了钱杀人?”齐绮仔细回想着周拾秋说过的细节,又接着说道,“不久前,我在危机管理局聊天室听到有人讨论新出现的自杀案,如今想来,情况似乎与我遇到的极其相似。”
“齐小姐知道得挺多嘛,怎么说?”褚成舟身子微微前倾,饶有兴致地问。
齐绮斟字酌句道:“都有危代人参与,可记忆却模糊不清。如果我中途没清醒过来,委托人当时就死了,大概率我也会成为疑犯,对吧?”
褚成舟毫不掩饰地回答:“没错。”
“我有个疑问,这次现场留下的异能残留,是否与此前的自杀案相同呢?”齐绮大胆问出了周拾秋最关心的问题。
褚成舟的眼中泛出警惕的光,笑眯眯地说:“这种事好像不是齐小姐该过问的吧?”
“你要这么说也对。”齐绮点点头,却没有因此退缩,反倒有些理直气壮,“只是有些想法,我得确认前提条件后,才知道有没有告诉你们的价值。”
当褚成舟揣测着齐绮的想法时,施煦已经坦诚开口:
“不算完全一样,这次留下的异能残留更少,但有重合,所以,齐小姐有什么想法?”
“啧!”
褚成舟一脸不满地瞪了施煦一眼,而后者一副无辜的模样,让他欲言又止,最终只能自己咽下这口气,转而望向齐绮,期待着她能给出怎样的回复。
不完全一样,却有重合吗?
这意味着参与其中的进化者不止昨晚周拾秋看到的那一男一女。
难怪进研所会优先怀疑暗魈,因为只有这个组织手底下聚集着不少进化者。
齐绮肯定不能直说自己见过一男一女,并且清楚他们是哪种品阶的进化者,这样无疑暴露了周拾秋作为进化者的视角,她也会因为情况不符合常理遭受怀疑。
因此,她只能在安全范围内,说出周拾秋的猜测。
“我记得委托人说她是被守旧者威胁了,而我看到的是委托人想杀我,如果确定是进化者所为,那我想,会不会委托人也被异能影响了呢?”
齐绮带着引导的意味,慢条斯理地表述着自己的观点。
褚成舟没有否认,“控制死者的意义呢?就为了让她自杀?”
警官补充道:“这次案件与之前有一点不同,此前私危协议自动触发,协议危代人被迫卷入案件,这回是主动发起委托,万一没人接取任务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啊,任务奖金很高,总能吸引到危代人,可凶手这么做的理由是什么呢?”齐绮继续引导。
“为了嫁祸?”
施煦尝试着结合所有事实,分析凶手的犯罪心理。
齐绮:“刚开始我也这么认为,可刚才知道我是受了异能控制后,我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性。”
褚成舟:“什么可能性?”
齐绮:“如果当时我没有清醒,委托人就此坠楼身亡,那我意识中只会留下委托人想害我的记忆,而委托人的记忆也只有受到守旧者威胁。”
听了齐绮的话,褚成舟猛然站起身,他似乎意识到了问题的关键,转而对警官说:
“我们恐怕得再走一趟瑞波恩科技,如果所有受害人生前都被异能控制过,那他们极有可能在意识进入虚拟度假村时,会想办法与瑞波恩取得联系。”
警官不明白他想说什么,低声询问:“你觉得他们会留下犯人的线索?”
“不,我得确认他们生前是不是都被守旧者威胁或袭击。”褚成舟自信回答,眼中闪过兴奋的光,似乎眼前的迷雾正被拨开。
警官虽然不懂他的用意,还是配合地点了点头,准备找人联系瑞波恩科技。
“齐小姐和那位秘书小姐不愧是朋友,都是犯罪者的克星,总是莫名给犯罪者添乱,倒是为我们提供了线索。”
褚成舟阴阳怪气地对齐绮说。
这些话像是骂人,又像是在夸人,听着不怎么顺耳,齐绮嘴角抽搐,强忍着怒气不敢发做,假笑着点点头:
“呵呵,如果能帮你们尽快抓到凶手,那就再好不过了。”
如果周拾秋没有猜错,那两个进化者的目的,恐怕是为了挑起守旧者与理想者的纷争,而不是揭露瑞波恩的阴谋。
也就意味着,进研所调查的方向错了,背后作恶的人并非暗魈。
因为案件被定性为他杀,所以除了委托人自愿汇给乌鸦的5千酬金,剩余金额被警方要求退回,等后续调查结束,大抵会交由家人处置。
齐绮办理完退款,从警局走出来,一脸疲惫地回到车上。
至于一直坐在车里等候她归来的两人,也已经通过隐藏的手机,掌握了整个问话过程。
庾林对于周拾秋昨晚遇上两个进化者的经历很是惊讶,可话锋随后便转到她半夜赚外快一事上。
“乌鸦小姐就这么缺钱?债务不是已经还清了吗?一个月期限未到,就搞兼职,合适吗?你如果老实遵守我们的约定,也不至于又卷入谋杀案……”
坐在副驾座上的庾林嘴里唠叨个没完,周拾秋实在受不了念经一样的说教,转身抬手堵住了庾林的嘴。
她气恼地骂骂道:“求你别叭叭了,头疼!我要是昨晚睡得着,我能没事找事去看人自杀吗?再说了,如果不是我出现,进研所也没那么快发现调查方向错了啊!”
不是怀疑,就是责怪,周拾秋觉得自己与庾林八字不合,稍微有点正面情绪价值,很快就能被败光。
齐绮忍不住笑起来,摸着周拾秋的头安慰道:“对啊,我们十秋肯定是为了救人才接下委托,绝对不是为了钱去帮忙自杀的,庾先生你别把我家孩子想得太坏。”
庾林被捂嘴说不出话,眼神质疑地望向周拾秋。
周拾秋战术性咳嗽一声,虽有些心虚,但还是理直气壮道:“那是当然!”
此事就此告一段落,庾林也安心地下了车,在他离开前,周拾秋喊住了他,招手让他靠近。
庾林又顺从地走回车门边,俯身凑近窗口。
周拾秋低声告诫:“其实今天我还发现,瑞波恩的协议主管纪骞宏,也是进化者,今后你与瑞波恩接触小心些。”
庾林愣了愣神,显然对这个消息有些意外,不过片刻后,藏在围巾后的嘴角微微扬起,明知故问道:“不过是进化者罢了,有什么好小心的?”
周拾秋狠狠剜了他一眼,“你怎么不把怀疑我的劲儿放别人身上,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人物吗?真是烦人!”
话刚说出口,周拾秋便回想起初次见面时对庾林的威胁,说话的声音不由得变弱,带着几分心虚,她调转口风,“咳,你懂的,进化者都有犯罪基因,谁知道会有什么极端行为,反正你能避则避。”
“也包括乌鸦小姐吗?”庾林弯着眼,带着些调侃的意味,低声询问。
周拾秋看着面前这张熟悉的脸,心中又升起一股无名火,抓住围巾两端,报复一般用力勒紧,用威胁的语气道:“对,你最好小心点,等约定期限结束,说不定我会再做什么失去理智的事!”
明明她行为粗暴,言语不善,可庾林看向她的眼神一点恐惧都没有,一只手拽住围巾避免勒住脖子,嘴里象征性地求饶:“是是是,我一定小心。看来是约定期限救了我的命,那我是不是该适当延长期限呢?”
不知是开玩笑,还是故意气她,周拾秋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憋屈感,当即松开双手,将庾林推离车门,嘴里骂道:“你想得美!”
话音刚落,周拾秋便关上车窗,开车驶离了警局,撇下庾林扬长而去。
一直到回到禁仿区,周拾秋才想起今天一天最重要的任务还没完成,于是又厚着脸皮给庾林发了条消息:
【收到遗产继承协议请发我一份,谢谢。】
随后是忐忑的等待,她终于意识到,骂庾林似乎骂早了一些,也不知道对方会不会因此为难她。
万幸,她很快收到了庾林的回信,内容依旧简洁,却又给人一种吃错药的美感。
——【遵命,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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