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上,傅恒拿出手机琢磨了一阵,对朱检道:“你把我们送到高铁站就好。”
朱检一愣,“不送到乌镇吗?”
“不必。”傅恒低头,看着手机上自己搜出来的路线,“我们自己去,坐高铁然后转车。”
傅恒摇头:“你送我们到高铁站后就去赵周祈慎,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量出力。”
末了又补充一句:“他都把他的人借给我了,我也不能白白得个便宜。”
周青淮猛地一愣,不知道傅恒在打什么主意。
在几个月的相处中,他才有一点点了解自己的上司司周祈慎。
而面前这个人,仅仅第二次见,别说来往,交谈都少之又少,根本谈不上一丝一毫的了解。
但傅恒是个阔少爷这一点,周青淮还是知道的。
小说里面不都写,阔少爷走哪都是司机专送,生活无忧挥土如金。
可第一次见到傅恒,他是自己一个人坐飞机前来杭州,一点阔少的架子都没有,还满脸愁容。
现在更是提出要去坐高铁和公交,真是奇怪的人。
也并非对人有什么固化偏见,但周青淮从出生到来杭州的几个月前,身边都是跟自己一样,朴实无华,为生活奔走辛劳的普通人。
可以说他的生活中,从未切切实实地与上流富人打过交道。
“周青淮。”
傅恒的一声喊,将周青淮的思绪拉回现实。
他眼神暗了又亮,看向傅恒,表情微微怔愣。
近距离看周青淮,更像在欣赏一整个茂盛的夏天。
傅恒唇角弯弯,“我只是想说,放轻松就好。”
“不会是一趟疲累的旅行。”
这话说给周青淮听,也说给自己听。
这段时间,傅恒下定了决心要放下所有关于余驰的事情,不要想起不要在意。
至于之后要处理的,之后再说。
所以,尽量克制,尽量享受当下的一切。
“不会是疲惫的旅行。”傅恒又重复了一遍。
他听到周青淮轻轻“嗯”了一声,说:“我这算是在带薪出玩,是很美的事,偷着乐还来不及呢。”
又怎么会觉得紧张和疲惫
傅恒又弯了唇角,“那就好。”
两个人在高铁站下车,都穿得休闲,背着背包。
周青淮拿了两张身份证去买票,瞥见傅恒的信息,比自己小了两岁多,出生日期12月11日,生于寒冬。
买票回来,就见傅恒站的位置,有很多围上来的男女。
他想傅恒再怎么说也是知名的艺术家,被认出来也不足为奇。
靠近了才发现是一群找街拍的、星探、想要联系方式的......
因为是第一次来坐高铁,傅恒也没料到会发生这种事,他没戴口罩,俊美面容一览无遗,再加上一米八七的个儿杵在那儿,很难不吸引人。
正担心着要是被认出来自己的真实身份,肯定会引起轩然大波,就见一个人挤开人群站在了自己面前。
“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这朋友正急着要去解决一件人生大事。”说罢周青淮就拉着傅恒冲出人群往厕所的方向跑。
后面传来一阵惊呼声,有人道:“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他是那个年少成名的画家啊!还上过我们学校的英语试卷!”
“啊!怪不得我说这么眼熟呢!原来是他!”
“咦?大艺术家怎么会出现在高铁站?应该是长得像的人吧。”
“对啊对啊,看他那木讷的样子,一点都不像那个天之骄子傅恒。”
傅恒两个字一说出口,好多目光都追随在正拼命奔跑的傅恒和周青淮身上。
“道歉,我不知道会发生这种事。”
到了卫生间,傅恒看着站在自己面前,气喘吁吁的周青淮。
嘴上虽然抱歉,心里却莫名感到快乐。
低头就能看到周青淮白皙的脖颈,因为跑动显现一层薄红。
情况不妙,傅恒别开眼睛,意识到手臂还被拽着,轻轻动了动。
周青淮很快放开他,让他先在卫生间里避避险,自己出去买个口罩。
周青淮走后傅恒长吁一口气,脑子里挥之不去是挡在他面前,一截薄红柔软的皮肤。
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个肤浅卑鄙的男人,傅恒自嘲笑出声,想些别的转移注意力。
周青淮买了东西回来,手上还多了一瓶水。
两个人往候车室走,过完安检,跟着升降梯来到二楼候车。
人群挤挤攘攘,候车室几乎坐满了人,周青淮环顾一周,找到一个空位,让傅恒过去。
傅恒摇头,“我们就在这边站一会儿吧,人太多了。”
“你不喜欢这样的场合?”周青淮问。
“嗯,不喜欢,拥挤不堪,每个人身上好像都散发着同一种臭味。”傅恒直言。
周青淮没发表意见,他是已经习惯了置身人堆。每个人身上的味道可能都不同,但混合在一起,就是同样难闻的臭味。
其实也想问傅恒明明不喜欢,为什么还偏偏要来受这个罪。但他没问,只说那就站一会儿。
没等多久就到检票的时间,两个人跟随人群来到自己的车厢,找到位置后坐下。
周青淮没买到相对的座位,就买了邻座,他让傅恒坐到窗边的位置,自己坐靠近走廊的。
高铁很快,两个人还没聊些什么就到了中转站。
下了高铁后周青淮问傅恒饿不饿,傅恒摇头。
“那我们去乌镇了再吃饭吧。”周青淮看出傅恒的不自在,带着人前往公交站。
傅恒出了一身薄汗,感到有些不舒服,只想快点到达目的地冲个澡。
他们很快来到公交站,坐上最近的一班车前往乌镇。
公交走得很慢,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傅恒突然想起什么,挑了挑眉,看向周青淮:“我带了一本书,要看看吗?”
他第一次坐高铁,也第一次坐公交。
高铁二十分钟,时间过得太快,还来不及细细品味感受,但公交又太慢,温吞吞的,走一走停一停,让他变得有点焦躁。
焦躁的时候,除了画画、看电影、打球游泳,就是看书缓解。
傅恒从背包里掏出一本诗集,递到周青淮面前。
“我很喜欢诗的。”傅恒讲,“诗形体简洁,韵味悠长,很有魅惑力。”
“我有时候也会从诗中寻找大量的灵感,运用到绘画中。”
周青淮点点头,伸手翻开一页,细细看下去。
两个人捧着一本书,脑袋几乎靠在一起,在摇摇晃晃的车厢里,共享一个静谧安宁的世界。
傅恒闻到周青淮身上淡淡的沐浴露味道,丝丝清冽,像夏日凉风。
一身燥热渐渐消退,没来由的烦闷也好了不少。
他目光专注,读到“一个人,必须有太阳。”
霎时,恍若手执画笔,站在阴暗冰冷的画室,看着画布上一颗滚烫的太阳,缓缓升起。
美贯穿胸腔,从四面八方涌入身体,快要不能呼吸。
傅恒手一紧,不知攥住了什么东西。
而周青淮的手腕传来疼痛,他从书上抬起目光,偏头看向傅恒有些苍白的脸。
“不舒服吗?”他低声问。
傅恒手背青筋凸起,额间渗出汗珠,猛地清醒,却不知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是不是晕车了?”周青淮合上书,要伸手去拍拍傅恒的背,被躲开。
“我没事。”傅恒摁住胸口,深呼吸几口平静下来。
他陷入了一种奇异的幻魇,也许是内心潜藏的某种综合症作祟。这让他心情更加不妙,于是紧蹙眉头,看向窗外。
狭窄的柏油大道上,两排郁郁葱葱的绿树遮挡住阳光,细碎光斑洒下,将整条路描出明灭光景。
傅恒的眼中闪闪发光,内心终于得以慢慢平复。
“对不起。”平静下来的傅恒回头跟周青淮道歉。
周青淮摇头,“你不要勉强自己。”
这句话傅恒小时候从未听人对他说过,后来上学遇到好友周祈慎,倒常从他嘴里听说,再后来,也好像只有周祈慎一个人会对他说。
现在又多了一个人,周青淮。
傅恒想,周青淮和周祈慎,在安慰他这方面,还蛮有共通之处的,若不是知道实情,不然他定会觉得这俩人是亲兄弟。
“嗯,我不勉强自己。”傅恒微微一笑,视线下移,看到自己的书。
那本诗集在周青淮修长的之间静躺,光斑从漂亮指尖跳转到蓝色大海的封面,再跳跃到青筋明显的白皙手背。
傅恒笑得更深,问周青淮:“这本诗集怎么样?”
“很好。”周青淮动了动指尖,用指腹摩挲着书的边缘。
“送给你吧。”傅恒脱口而出。
周青淮一愣,还没问出什么话来,就听傅恒说:“总感觉,很适合你。”
“夏天也很适合你。”
一切美的都好像适合你。
但周青淮还是拒绝了,他将书还给傅恒:“谢谢,但你比我更需要它,等什么时候你不需要了,再送我吧。”
傅恒先是诧异,后笑出声,“你真是......”
公交到站,乘客陆续下车,傅恒和周青淮找到订好的客栈,很快入住。
冲了个澡后傅恒敲响隔壁房门,周青淮开门,傅恒就见他下半身裹着浴巾,上半身裸/着,没擦干的水滴顺着干净的肌肤往下滑落。
注意到傅恒有点为难的目光,周青淮才发觉不妥,但已经开了门,还是让人进了屋。
直男之间说什么“都是男人”的话听起来很正常,但两个都不直的男人,在这种情况下,气氛难免变得微妙。
周青淮率先开口:“不好意思,我下次注意。”
傅恒笑笑,“别在意。”
让人别在意,自己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了。
他不得不承认,男人有时候就是个下半身动物,无关爱和性,就是看到美好肉/体,就会有一种莫名冲动。
更何况,对方还是周青淮。
傅恒也搞不懂周青淮现在对于他来说,到底意味着什么,不过他懒得去想。
想太多,只会徒增烦恼,那便顺其自然吧。
“我是来问你晚饭想吃什么。”傅恒背对周青淮而坐。
周青淮将空调调低,赶紧套了件衣服,想了想:“等会儿出去逛逛,看到什么吃什么怎么样?”
这话傅恒有些意外,他从来没有过“看到什么吃什么”的经验,从小到大,要么是家里的阿姨安排好一日三餐,要么是确定吃什么然后订餐。
但周祈慎的话让他感到有意思,他笑起来:“好。”
休憩一会儿出门,已经是下午六点,两个人沿着小镇往前走,看到太多的小吃。
傅恒轻皱眉头:“吃的太多了,都要吃吗?”
周青淮笑:“只有一个肚子,你想吃什么?”
“不清楚。”
很难想象,这是一个货真价实的少爷。
周青淮脑海里突然出现一个中二画面——少爷手一挥,对下人们吩咐:“给我包下这条街所有吃的。”
他笑得更深,对望着各色小吃犹豫不决的傅恒道:“那......要不然都去试试,吃到饱就停止?”
傅恒愣愣的:“真的要这样?”
当然不是要那样啊。
周青淮坏心眼地在心里偷偷乐。
“一个人,必须有太阳。”出自顾城《我喜欢在路上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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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申上榜了,感谢编编扶贫,感谢读者宝贝们的收藏!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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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 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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