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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第 21 章

搬到新家的头一晚,尹洋竟然失眠了,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

没想到雨佳竟像是跟他心有灵犀似的,在已经接近凌晨三点的这时候,给他发来了一条短信:

睡得着吗?不会认床吧?

尹洋想象雨佳此时脸上的表情,是关心?是戏弄?还是怜爱?

他苦笑地回过去:

你是会神机妙算吗?这都被你猜到?

雨佳回道:我既不是猜也不是算,而是不用猜也不用算就能知道。

你太厉害了!一定学过心理学吧?或者改行去当算命师,一定发大财!

行啊!到时拉你一起开办算命班,有财大家一起发!

尹洋不禁笑出了声来。

雨佳又发过来:你睡不着,是想什么心事吗?还挂念杨家姐妹?

尹洋的心被狠狠地刺痛了一下,他回道:

可能还是认床吧,我不太习惯睡太软的床。

雨佳沉默了好一阵,忽然发来了一条语音,还未等尹洋打开,下面又附上了简短的一段文字:

心理治疗师在此给你唱段摇篮曲,好不好听不重要,重要的是看有没有疗效,记得明天反馈哈!好了,不多说了,你喝点热水,早点休息吧。

尹洋给她回了条晚安,然后,他点开了那条语音——雨佳唱歌的声音,在寂静的落针可闻的黑夜里幽幽地响起来……

尹洋听完后的总结是:雨佳太谦虚了,她的歌声岂止是好听二字可以形容?那简直是天籁啊,甚至是佛祖赐予的神药,几乎瞬间就弥合了他心中正淌血不止的伤口……

尹洋倒头躺到床上,一次又一次地点开语音重复聆听着,直至他彻底失去意识、沉入了梦乡……

第二天醒来,尹洋感觉除了右肩膀和手臂有点无力之外,其它状况一切良好,他立刻起身,洗澡、换衣——

他正在吹头发时,听见门铃响了——

会是谁呢?

他带着好奇、刚一打开门,迎面就撞来一大袋热气腾腾的东西——

然后,雨佳从纸袋后面露出头,冲他嫣然一笑道:

我买了早餐!一起来吃啊!

新屋里还缺少餐具,尹洋勉勉强强才找出了两只样式完全不同的旧盘子,正要洗,雨佳笑着抢过去:

我来吧,你赶紧去把头发吹干,不然会感冒的!

尹洋看着雨佳站在洗碗池前洗碗的身影,一时感到非常恍惚,总觉得眼前的这一幕相当的不真实,像是他还沉睡在昨晚的悠悠梦乡里一般。

雨佳见他不走,回头催促他,还故意把她手上的水渍甩到尹洋的身上,见他发急,她反而哈哈大笑——雨佳的笑声,配上她明媚娇艳的容貌,让尹洋联想到清晨森林里的阵阵鸟鸣,雨佳的到来像美妙的音符般激活了他的这间陋室,也激活了他的整个世界。

等尹洋再回到餐桌前,他看到雨佳已经把早餐全都摆好了,她今天带来的是中式早餐,有鸡蛋、小笼包、面饼,还有豆浆和牛奶。

尹洋问没有咖啡吗?

雨佳瞪起眼睛道:你都失眠了,还喝咖啡!!

她把一杯牛奶重重地敲在尹洋的面前。

尹洋迫于“淫威”,只能乖乖地喝起来。

尹洋这时想起了昨晚雨佳给他唱的那首摇篮曲,不禁郑重地向她道谢:

昨晚真是多亏了你,听着你的歌声,我总算是睡着了。

没想到雨佳竟瞬间飞红了脸,她恼羞地说:

快别提了!以后也不许跟别人讲我给你唱歌的事啊!

为什么?你唱得很好听啊!

你少哄我!我五音不全的!要不是实在担心你失眠,我才不敢献丑呐!

雨佳害羞的样子,实在太可爱了,简直像个小朋友一样!

我真是何德何能啊,尹洋心想,才会在人生最倒霉的这个阶段,重遇上雨佳、还被她如此的关爱——

吃完早餐,雨佳用她的车送尹洋去单位上班,在门口和她告别后,一转身,尹洋看见老周站在门口不远处正冲他眯眼坏笑着。

这天上午,他们又接到了报案要出现场。

开车上路时,老周一边打开车窗抽烟,一边斜着眼看着尹洋。

尹洋被他看得周身不自在:

老周,你有话直说好了!

老周哈哈一笑:

臭小子!看不出你还挺有女人缘的?刚在门口送你上班的是谁啊?女朋友?

尹洋没应他,是因为其实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定义自己与骆雨佳的关系,事实上,他并不觉得雨佳是他的女朋友,雨佳那么漂亮,又那么优秀,尽管最近他俩的关系的确发展得不错,但——

他可不能就此以为自己可以高攀上她。

老周把一口烟喷到了尹洋的脸上:

喂!别怪当师父的没提醒你!娶妻当娶贤!尤其是干我们这一行的,更要擦亮眼睛!

尹洋忽然气了起来,他感觉老周的这句话像是在污辱雨佳一样:

雨佳是个好女孩!你不知道就别乱说好不好?

老周突然沉下了脸:

你说什么?骆雨佳?你女朋友是骆雨佳?

尹洋对老周的反应感到既愤怒又大惑不解,他**地说:

骆雨佳怎么了?就因为她出身孤儿院,就不值得交往了?其实我和她一样,也是个孤儿!!

一时间,尹洋的鼻尖酸楚了上来,这是他第一次对除了杨家姐妹之外提起自己是孤儿的身世,一直以来,他都避免与外人讨论这个话题,这究竟是因为他的自卑,还是其实是深深扎在他心底里的一根愤怒的刺——

为什么我要经历跟别的小朋友不一样的痛楚?为什么我的家庭会破碎、我的父亲会自杀、我要变成孤孤单单一个人生活?在漫长的身为孤儿的成长过程中,类似的问题,总是在尹洋的心中反反复复地出现,而且永远得不到一个正确的答案。

老周回过头去猛力地抽烟,最后,他把烟头熄灭,表情郑重地对尹洋说:

尹洋,你知不知道自己很优秀?正因如此,我才不能看着你犯错、毁掉你自己!

尹洋大吼:我跟骆雨佳来往,跟毁掉我自己有什么相干!

这句话过后,老周双手来抢方向盘、脚踩刹车,车刚一停下,他也冲尹洋吼了起来:

骆雨佳是案件相关人!如果你想惹火上身的话,就继续跟她来往啊!到时万一出什么事,可别怪我这个师父也救不了你!!!

晚上下班后,尹洋婉拒了雨佳的晚餐邀请,他只想回家一个人待着,于是他在家附近的便利店买了盒便当还有几瓶啤酒、准备拎回家吃。

谁知,当他刚走出电梯时,迎面却看见在他的家门口,站着云娜。

尹洋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他急匆匆地迎上去:

娜姐?你怎么会来的?

云娜冲他温柔的一笑:

你忘了?你走之前,有给我们留下地址,只是白天太忙了,我没时间过来,不过我估计,你差不多是这个时间要下班回家的。

尹洋立刻取出钥匙打开了门。

云娜换了拖鞋,走进屋,四处察看了起来,尹洋跟在她的后面,一语不发。

云娜边看边点头:唔,挺不错嘛,收拾得很干净。

尹洋苦笑:才刚搬来,等过段时间一定就乱了。

你不会,云娜一脸笃定地说:你向来都是个有条理的孩子,不像云珍,永远能在最短的时间内把房间弄得像个狗窝。

提到云珍,尹洋又是一阵心痛。

云珍怎么样?气消了没有?

云娜笑着摇摇头:

你不用往心里去,做你喜欢做的事就好,只要你觉得是正确的路,我们都会支持你走下去!

云娜带了好些东西来,都是尹洋平常在家用惯了的旧物,她说搬来新家一定有很多东西还来不及采买,可以先用旧的,等买来新的再把旧的扔掉不迟,她的意思,是会一直替尹洋保留着放在杨家的旧物,至少在一段时间内不会扔掉。她会希望我再搬回去吗?当这个念头浮上尹洋的心头时,他感到一阵强烈的心酸,像是被一道海浪重重地击打在了后背上似的,苦涩的海水,灌满了他的口腔——逝去的就是逝去了,永远不可能再回来!为什么这样一个显而易见的事实,人类总是难以接受?

云娜还特意炖了一盅补品给尹洋,并要看着他吃下。

尹洋乖乖地就座吃着,一口接着一口,哪怕喉头已经哽咽到剧痛,他也没有停下。

云娜要走了,临别时,她默默地看着尹洋,然后叹了口气说:

尹洋,就算不住一起了,我们还是家人,是不是?

尹洋说不出话,只是重重点了点头,云娜笑了笑,终于翩然而去。

尹洋关上门后,忍不住坐到了地上,他埋下头,眼泪终于夺眶而出……

那天半夜,尹洋睡到一半,突然感到全身剧痛,他惊醒过来,坐在床上大力地喘息,就在这时,他在被月光淡淡照见的棉被上,看到一滴、一滴的暗色水滴落下来,于是,他把手往鼻子上一抹——

他对着光线,仔细地看了看,很快确认了他手上的、是血。

晕眩感没头没脑地涌了过来,他闭了闭眼,然后迅速起身,冲向卫生间、打开了水龙头……

水流冲走了滴在洗脸池里的鼻血,但马上又有新的鼻血流出来滴在了雪白的洗脸池里……

就这样,鼻血断断续续地流了有大半夜,一直到凌晨时分,才终于止住了,在尹洋的身边,到处丢满了带血的纸团,即使新的一天的美丽晨光已经透过窗帘照进来了,但依旧无法带走这个房间里的沉沉的冰冷与死气……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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