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明娜从来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会变得对待一个人如此小心翼翼。
早上在饭堂排队买早餐，她依然选择站在应荷的后面，却不同往日那般挨她很近很近，而是跟她保持了半米的距离，她们中间能挤进三个瘦子。
不过并没有瘦子挤进来。
有些同学蠢蠢欲动想要插进来，被夏明娜一记眼刀劝退了。
徐嘉可站在夏明娜的身后，不解地问：“你干嘛不往前站？”
夏明娜说：“我觉得同性之间还是保持一下距离比较好。”
徐嘉可无语半晌，直指脑袋：“你是不是有病？”
“你昨天说我什么你忘了吗？”夏明娜眼睛斜斜地觑她。
“哎呀，我知道你不是了，你往前站一点吧，我感觉后面的人要有意见了。”徐嘉可说。
“他们为什么要有意见，我这样站也不会阻碍到他们啊。”夏明娜说。
她们谈话的声音并不小，应荷听了几句回头看了眼，夏明娜立刻对她露出一个甜美的笑容。
应荷淡漠地转回头，放在腿侧的手指微微蜷曲。
夏明娜怎么……忽然不走寻常路了。
虽然她不是很喜欢她的自来熟，但她忽然跟她保持距离，她有点不习惯，还有点，怀疑自己了。
今天的她……不够漂亮？
徐嘉可察觉周围的人都用异样的眼光偷瞄她们，但她实在拿夏明娜没有办法，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不在乎别人的眼光，她和夏明娜聊着昨晚在网上看到的某品牌新出的包包。
夏明娜：“啊，我知道，丑死了，它们家的经典款才是最好看的。”
徐嘉可：“但我还挺想买的，丑是丑了点，可是是明星同款耶。”
夏明娜撇嘴：“你都觉得丑了还买，明星背丑东西有代言费收，你有吗？”
徐嘉可张口欲要反驳，应荷一道冰冷夹杂着嘶哑的声音打断了她们的对话。
“夏明娜。”
夏明娜本来抱着胳膊侧身站着的，听到应荷喊她，猛地转过身，站得端正：“哈？”
徐嘉可带着好奇把视线投在应荷的脸上。
应荷半阖着眼皮，神情淡漠：“你……站过来一点……可以吗？”
夏明娜懵了。
想到应荷之前被她触碰到胳膊恨不得甩开的姿态，再结合她现在的发言，好像换了一个人一样。
夏明娜的脑子跟火星撞地球一样炸了，有点兴奋，又有点不可思议。
徐嘉可用胳膊怼了怼夏明娜硬邦邦的后背：“你看，连应荷都觉得你这样太引人注目了。”
“……”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使夏明娜迅速恢复冷静。
原来应荷不是想要被她靠近，只是不想被人用异样的眼神打量。
夏明娜微窘，咬咬嘴唇，在应荷淡漠的注视下，乖乖往前走。
和应荷中间了一个拳头的距离，她弱弱地说：“好了，不会有人看我们了。”
应荷呆滞了一会儿，问她：“什么？”
夏明娜看着她幽黑的眼睛：“你刚刚是不是觉得我站太宽太引人注目？”
应荷木着脸，脱口而出：“不是。”
她背过去。
夏明娜茫然地看着她的后脑勺，片刻后反应过来，她说不是……那就是……想她离她近一点咯？
跟被喂了一颗糖果一样，一丝丝雀跃涌上了心尖。
下午的光景漫长又炎热，训练了十分钟左右，他们原地坐下休息。
毒辣的太阳悬挂在高空，猛烈的阳光毫无阻碍地落在每个人的身上。
夏明娜低着头看着水泥地板发呆。
空气里安静得只剩下虫鸣和淡淡的呼吸声。
教官在他们面前踱了几步，踱着踱着就踱到了另一个教官面前，两人聊着天。
趁教官没盯着她们，应荷小声地问了一句：“徐嘉可昨天说你什么了？”
夏明娜差点无聊到睡着，她疲惫地抬起眼皮，训练太累的缘故，她的双眼皮叠加成了三眼皮，看向应荷的眼神有些空洞。
属于应荷身上的薄荷气息混杂着阳光的味道在空气浮动，夏明娜渐渐清醒了几分。
“没什么。”她抠着质感有些硬的裤腿说。
夏明娜心里有点虚，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她对应荷的喜欢又不是那种喜欢，淡定，淡定。
应荷沉默地撇过头，看着前面人的背影陷入沉思。
或许那是夏明娜和徐嘉可的秘密吧。
她们之间竟然有秘密。
应荷垂下的眼睫毛在帽檐的阴影中轻眨，夏明娜对她虽然是很黏糊的样子，但是她对夏明娜来说好像没什么特别的，毕竟夏明娜和她没有秘密。
心脏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地扯了一下。
应荷猛然意识到她失落了，除了失落还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感觉在心底慢慢发酵。
应荷短暂地慌神了一会儿，教官开小差回来，厉声喊了一声“起立”。
继续训练……
夏明娜一直想在训练的地方和应荷拍一张照片，但是教官规定过，训练的时间里，不管是不是休息，学生都不可以拿出手机来玩，如果被发现，不仅要没收还要接受体罚，所以夏明娜再想拍也忍住了。
她始终有把手机放进包里带去训练的地方，功夫不负有心人，到了结营的这一天，教官允许他们拿出手机拍照了，不过不可以拍教官。
夏明娜开心地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凑到应荷身边说：“阿荷，我们一起拍一张吧。”
应荷还没来得及答应，徐嘉可就不满地说：“明娜，你为什么不和我拍。”
不知道为什么，应荷心里有点欣喜，嘴角勾起了丝丝笑意。
夏明娜没有发觉，理直气壮地把手机递给徐嘉可：“我和阿荷拍完再和你拍，你帮我们拍。”
徐嘉可假装成不情愿的样子，夺过她的手机，点开拍照。
夏明娜和应荷盘腿坐在香樟树下，阳光被分割成细碎的光和影笼罩着她们。
徐嘉可看着手机屏幕里的画面，美是美，就是……
她探出头，提醒说：“应荷，你笑一下。”
周颖恩也凑到手机屏幕前。
应荷笑得十分牵强，就好像有人拿了把枪抵在她身后，导致她不得不笑。
周颖恩无奈道：“阿荷还是跟初中时一样，拍照从来不笑。”
“应荷，你看看明娜是怎么笑的，你学学她。”徐嘉可说。
应荷顿时一僵，笑容渐渐地从脸上消失了，她侧首，面无表情地打量夏明娜。
夏明娜的笑容十分灿烂，比阳光还要夺目。
应荷捏着手指，手心沁出了汗水，变得一片潮湿。
脑子里回荡着母亲一遍遍又一遍的比较——
“你看看别人家的孩子，学习学到半夜都没睡觉。”
“别人家的孩子怎么就那么聪明……”
徐嘉可不明白应荷为什么不笑了，还一脸痛苦的模样，问道：“应荷，你怎么了？”
夏明娜也看出了应荷的不对劲，她呆愣了几秒，紧接着揽住应荷的肩膀，和她脸贴着脸，望着镜头笑着说：“谁规定拍照就一定要笑的，阿荷不笑也好看啊，你快拍，别那么多事。”
夏明娜的脸颊柔软得像一块软糖，应荷瞪大了眼睛，比刚才面无表情的样子好看了许多，虽然不见得开心，但起码呆萌。
徐嘉可快速地按了快门键，“咔嚓咔嚓”地拍了好几张。
拍完照后，夏明娜松开了应荷，兴高采烈地从徐嘉可手里拿过手机，专注地查看照片，徒留应荷发着呆。
应荷缓缓地从刚刚拍照的姿势中回过神来，夏明娜未免太热情了点，她还是第一次和人脸贴着脸拍照。
夏明娜拿着手机靠近，她甜甜的气息袭来，应荷有些局促。
夏明娜划着照片给她看，在她耳边吐出温热的气息：“阿荷，你真好看。”
应荷抿着唇，认真时会不自觉皱眉，她看着一张张划过的照片，夏明娜漂亮的笑颜从她眼底一闪而过，却在脑海里久留。
“你也很好看。”她木讷地说。
“那当然！”夏明娜丝毫不谦虚，嘴角张扬地吊起来了，还有什么事是比被自己认为漂亮的女生夸漂亮更值得开心的呢。
看见她得意的模样，应荷也笑了起来，眼底浸着几分温柔。
徐嘉可催促着夏明娜和她一起拍照，她们拍完后又拉上应荷和周颖恩一起拍了四人合照。
中午十二点，校长在结营大会上发言完毕，伴随着一阵激烈的掌声，停在不远处的几辆部队车一辆接一辆地开走，坐在操场上的同学们伸长了脖子看，发现教官们不告而别，纷纷发出了怨言，有的还因为舍不得教官在偷偷抹眼泪。
夏明娜心中没有一丝对教官的不舍，不过她还没走出基地，就有点怀念军训的日子了，又苦又甜，最令她难忘的还是应荷军训时站着她的身旁。
全体学生回到了宿舍楼，大家开始收拾行李。
夏明娜把两套迷彩服叠好放进行李箱里，接着开始收拾床铺。
周颖恩从隔壁宿舍过来，敲了一下她们打开的宿舍门，跟应荷说：“阿荷，等一下坐大巴我跟你一起坐。”
夏明娜猝不及防地从床上跌了下来：“啊！”
“没事吧，你怎么在下床也能摔？”徐嘉可在上铺收拾床铺，扶着栏杆往下看了一眼。
夏明娜吃痛地扶着尾椎的地方，站起来委屈巴巴地看着周颖恩：“亲爱的恩恩，你要不跟嘉可坐吧，我想跟阿荷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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