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岁清在回到知遥身侧坐下之时,她的第六感让她往高一A班瞥了眼,操场是没灯的,加上离得太远,她没看清是谁一直看她。
知遥却在她坐下后,将两个叠好的星星放在她手里,道:“由于檀同学演讲过于优异,两个星星作为奖赏,送你了。”一边说,一边将她手合起来,“别问为何是两颗,问就是好事成双。”
檀岁清伸开手,手掌中的两颗黄彩纸叠的星星,在她手中毫不违和,像是天上星星倒影。
高三理科生演讲是高谈论阔的,听着无趣得紧,她将那两颗星星揣进裤子口袋,放好,盘腿而坐,手托着头,静等回教室。
操场门倒是不少,但最近回预科楼的只一道小门,其他的门都会绕过其他教学楼的,不划算,原地解散后,朝那道小门蜂拥而至的是高三学生,时间于高三而言就如同与时间赛跑。
檀岁清双手环臂,一直踢着脚下不知从哪飞进来的石子,跟一旁的知遥说道:“光阴穿梭人生旷野,年岁易逝人难留。”
这场景她从高一看到高二,送走一届高三,又来新的高三,今年花开似明年,年年岁岁景繁昌。
***
高一文A班的教室里,一穿着条纹衬衫,头发茂密的中年男子,正站在讲台上声情并茂开着班会。
梁岁桉头一次见他班班主任,印象还挺好,年过四十,头发茂密,已经超过很多男老师了,何况还是一位教数学的班主任。
不过比这位老师令他更有印象的是他这位同桌,他余光像他同桌身上瞥了眼,五官都散着俊冷,不知是空调正对着他吹缘故,还是他同桌周身散着寒气,他胳膊上前所未有的凉意袭卷。
梁岁桉手肘碰了下他同桌,小声道:“谈翎序同学,我们都同桌了,都不相互认识一下吗?”他都快受不了了,他如此能说,却碰上了闷葫芦,烦。
‘谈翎序’这三字,还是他从这人上主席台演讲听来的,否则别人都跟同桌嘻嘻哈哈了,他还跟同桌冰冻三尺呢。
谈翎序被自个同桌用手肘一碰,他将手肘往外挪了点,语气平淡,低吟道:“谈翎序。”
梁岁桉无语:“你听说过潭水净明无鱼所依吗?”高低阴阳一句,好缓解一下他堵得慌心境。
谈翎序没听过,但‘无鱼’跟‘无语’相近,这话是听着不像好词,但远没有刚那高二学姐那句‘一般’来的令他心中不舒服。
那是他费了很大力气,从整个高一脱颖而出上台演讲的,结果被高二学姐一上来拍在地上,好似被一把拎起体验跃龙门的鱼,又被重重摔在带着灰尘的地上,灰头土脸的。
不对不对,他怎么也把自己当鱼呢。
什么鱼,他只是不爱跟不熟之人做没必要的言谈!
简直浪费时间。
*
第二节晚自习下课,檀岁清抱着一沓两节自习课做完刚收上来的试卷去数学老师办公室,正好碰到从五楼下一同往办公室走的谈翎序,这人从她身边走过,白短袖褐色短裤,衬得人十分干净爽朗,这人背影在倾泻下的月光中被拉得修长挺拔。
三个年级的办公室是共用一间大的教室,上晚自习的老师并不多,二人前后脚进来,灯管只开了一盏,光有些暗,办公室也空无一人。
她数学老师呢?檀岁清心中疑惑,她寻到数学老师办公桌,将试卷往桌上一放,就倚着桌角等,数学老师告诉她,今晚让她把试卷拿过来后,还有事跟她讲。
借着那盏明明照得很亮,办公室内却依旧昏暗的灯光,她安静看着那跟她‘同姓’男同学,在一个一个拿起老师桌上名字牌看,再一个个放下,最后走到她这张桌子旁,静止脚步。
每个办公桌都有做简单三面隔档,她这姿势恰好挡住人看桌上的姓名牌,原本这办公室里的灯管都在一个暑假发霉坏掉,只剩下一个摇摇欲坠,要等学校维修工人上班来修,但很不巧,维修工人还没上班,最后一根灯管突然间也灭掉了。
“请问这个办公桌的老师叫什么?”
檀岁清在昏暗中眨了两下眼,她跟前男同学在昏暗中还不忘找老师,真令她佩服。
“罗于老师。”
夏季夜晚是深蓝幽邃的,借着窗外薄纱笼罩,她视线里的同学后退几步,跟她一样,抱臂而立身子倚着走廊另一边的桌角,“你也找罗老师?”
那男子没说话。
檀岁清心底轻哼一声,长得挺好,却跟个哑巴似的,窗外那随风而动的柳条,让这夏季夜晚有了一丝清凉,她却觉着这清凉都不如眼前同学给人的感觉清冷。
装什么装,连个话都不会好好说嘛。
她不甚懂,也不愿再理,起身打算出办公室等等,没等她走到门口,罗老师便走到门口,往办公室里瞅了眼,乌漆嘛黑的,这一会功夫,最后一盏辛勤的灯光也灭掉了,见她从办公室出来,笑呵呵道。
“课代表辛苦了,对了,你有没有见高一的那位新生。”罗于害怕檀岁清不知道,加了句:“高一A班的谈翎序同学。”
谈翎序?檀岁清心中念了遍这名,不会就是里头那位同她姓氏一样的男生吧。
呵呵。
“罗老师,他在里面。”她直言,她可没说谎话的癖好。
檀岁清刚说完,她身后一声“罗老师好”让她把身子往一旁挪了挪,给身后人腾地儿。
罗于一见他今晚请来的两位同学都到齐了,他眼快眯成一条缝,笑着:“谈翎序同学啊,这位高二A班的檀岁清同学也是我的课代表,日后若你当数学课代表,遇到我不在的情况,找她就行。”
檀岁清心中苦涩,但她不敢说,她这数学老师,是从高一就教她的,如今她都任数学课代表第二年了,哪哪都好,就是爱像现在这样,让新生课代表有事找高二课代表。
她上高一时,便是有事找如今高三的同学,果然是年年相传啊。
“好的老师,同学你日后来高二A班找我就成。”檀岁清又不傻,她跟前比她小一届的男同学,如此清冷,有事也不会来找她的,但场面话她还是说了,毕竟当着老师的面。
日后找不找是别人的事,但她得说,还有敞亮的说。
谈翎序点点头,恭敬道:“好的老师。”他还以为班主任找他干嘛呢,原来就是嘱咐一番啊,他视线清凌凌瞥了眼他身旁正低着头看自己脚尖晃动的高二学姐,据他听说,如今预科班高三是有一套单独老师资源的,不像预科高一高二,老师基本上是混搭。
那日后倒是免不了见面了。
“多多指教了,学姐。”
檀岁清垂着头,她脚尖正点地,然后换个地方接着点地,当她听到谈翎序说这话时,她猛地抬头,就差‘你不是高冷吗’几字给从嘴里蹦出来。
高冷的人也会请别人指教啊,她还以为高冷的人什么都可以自己解决呢。
“应该的。”她客气一笑道。
罗老师也只是今晚让他的两位课代表见个面,认识一下,任务完成,二人各自回各自教室。
第三节晚自习,通常来说,在预科班都是自习,没老师看管。
借用罗于老师的话就是,都预科班了,做为整个市成绩前三百名的学生,如果学习还要靠老师提醒的话,下次成绩必定会落到实验班去。
这话檀岁清在高一时,便听罗老师讲过,那时罗老师也是她的班主任,不过到了高二,她便换了个教英语的女老师当班主任。
她回教室的那一瞬,便收了刚对谈翎序不爽的心情,坐在自己位子上背诵。
高二A班,虽才换班不到两周,默契早早形成,晚自习一周七节,写卷子是周一到周四,周五到周末是背诵。
令檀岁清万万没想到的是,第三节晚自习刚响铃,她跟席云泠飞奔去小食堂买完米线,刚打算坐下,又遇到了令她不爽的人。
小食堂是只在下午放学跟晚自习放学才开的,卖米线、米粉等各种油炸吃食。
她手中拎着盛米线的袋子跟盒子,在提前占好的位子上坐下,刚把装米线的袋子放在纸盒里,余光就又看到谈翎序这人。
或许她跟这人没有仇,甚至二人也没多少交集,但她总觉得这人不像表面看起来这样。
别问她为什么,就是女生第六感,准的离谱。
天公不作美,小食堂的位子都被拿杯子或者其他用品占了出去,除了她跟席云泠是第一个跑过来买的,其他占位子的同学都还在等自个的米线。
檀岁清只余光看了眼,就将米线袋子解开,拿起推放在桌子中间的一次性筷子,打算拆开吃,再次落在她余光里的是只骨节分明的手,在她桌沿敲了敲道:
“旁边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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