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子尧惊了,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看到有学生跟年级主任吵得面红耳赤的,赶紧伸手扯她袖子示意她冷静,但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刘主任气得鼻孔微张,额角青筋暴起,扬起手来指着周桐,边点头边说:“你!给我站到早自习结束!老周,你过来盯着她,她要是敢在自习课结束前走,跟我说,我找她家长!其他人,都给我回教室!”说罢气呼呼地走了。
门口岗亭里正在看这边动静的老周对此也算是司空见惯了,应了一声,但人压根没站起来的意思。
秦子尧和姜楚然犹豫着走还是留,看看周桐的脸色,刚要开口劝慰两句,听到旁边一起被罚站的女生说:“同学,赶紧撤吧,老周一般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真管你的。”
周桐梗着脖子说:“我就是不服气,凭什么刘新月能迟到我不能?”
“那个女生是刘主任的侄女,有特权,听说中考成绩很一般,但还是进安高了,你不服气能有啥用。”
周桐一听,更来劲了,摩拳擦掌道:“搞特权啊?搞特权就更好办了,老子到教育局匿名举报他丫的给自己人搞特权,作为年级主任区别对待学生,损害学生身心健康!”
秦子尧以为她只是气头上说说,没想到她一个上午都在气头上,还真洋洋洒洒写了一篇举报信,改了又改,最后拿给秦子尧帮忙看。
“我感觉这个投诉力度不够大,你帮我再润色一下,目标就一个,小问题放大,大问题放炸!顺便再检查有没有语法错误!”
秦子尧皱着眉看完了这篇一千多字的检举信,虽文笔一般,但确实实事求是,好几处措辞犀利,直指刘主任为政不仁、滥用私权。且不说她有没有事实依据,这几项罪名往教育局一捅,还真可能导致刘主任被请去“喝茶”。
眼看着事态有些严重了,秦子尧为难地看着她,说:“真要举报啊?”
“不举报他老子不姓周!这种歪风邪气得有人纠正,没人敢纠正就我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真出事了怎么办?”
“我都举报了,还担心他出事吗,我一个写八百字作文都薅掉半拉头发的人,费劲巴拉写这么长的信举报他,图啥?不就是要他出点事儿吗!”
秦子尧看她火气大,也不再试图劝她了。午饭时姜楚然刚提起这茬儿,周桐就直接给姜楚然嘴里塞了一个鸡腿,“手动禁止”他再提此事,也拒绝别人再劝她。
中午秦子尧上洗手间,出来时碰到林弈钧。
林弈钧幸灾乐祸地说:“听说你早上迟到被抓了?”
秦子尧瞥了他一眼,说:“麻烦你把疑问句改成陈述句,谢谢。”
林弈钧笑了笑,跟她正经地聊了几句周桐的事,问道:“真由着她去举报?”
秦子尧也头疼啊:“我也怕事情闹大,但她今天不知怎么回事,气性格外大,谁劝都不管用。”
林弈钧说:“姜楚然说她这回这么生气,是因为那蛋糕是她爸亲手做的。她爸平时忙着打理超市,几乎没时间回家管她,昨天是她过世的母亲生日,她爸爸特意休了半天假给她做蛋糕。”
秦子尧听完心情有些沉重,也终于理解周桐了。
林弈钧又说:“举报刘主任这事儿可大可小,下午如果周桐情绪稳定点,你再劝劝吧,没实据的事情举报上去,真有人过来查的话,不管结果怎样都对周桐有负面影响的。”
秦子尧心事重重地回到教室,周桐还在润色她那篇举报信,一副不举报上去不罢休的架势。她思量再三,最后还是把周桐叫到教室外面,在图书馆东北角,挑了个僻静无人的角落,一副要跟周桐密谋什么大事的阵仗。
周桐不太高兴地说:“如果你还是想劝我放弃,就算了吧,不太想听。”
秦子尧确认四周无人,才对周桐说:“严格来说也不是劝你,是告诉你一些关于刘新月的事情,你知道以后,再综合考虑要不要继续举报。”
周桐翻着白眼说:“她有个可以只手遮天的年级主任叔叔罩着,能有什么事情!”
秦子尧说:“刘主任不是她叔叔,只是一个村的长辈。她迟到没被抓,我猜测不是刘主任给她搞特权,而是学校给她的特权。”
眼看周桐又要不爽,秦子尧按住她的手,说:“刘新月家情况有点特殊,她是单亲家庭。”
周桐怒道:“谁还不是单亲家庭啦?我也是单亲家庭啊!”
呃……秦子尧一窘,确实周桐也是单亲家庭来着。
“但她只有妈妈,而且她妈妈瘫痪在床,生活不能自理,刘新月每天中午都得回去给她妈妈做饭。”
周桐愠怒的神色一僵,瞬间冷静下来了:“啥情况?”
秦子尧将从谭奶奶那里零零碎碎听说过一些刘新月家里的事说给周桐听。
刘新月的爸爸也是当年那起大桥事故中受贿官员,判了无期,现在还关在牢里,她妈妈在她小学六年级那年带着她改嫁了。重组的家庭吵吵闹闹,刘新月过得也不是很舒坦。
前几年她妈妈和继父双双遇到车祸,继父没抢救回来,她妈妈因为那次车祸下身瘫痪,生活不能自理。那会儿刘新月才初二,十三四岁,就一个人扛起了全家的重担,白天上课,早晚及中午照料生病的母亲,周末及闲暇时间还要做手工补贴家用。
秦子尧想想自己初二那年,还在为了外公外婆不让她暑假参加夏令营而跟他们撒娇闹别扭,闹得最凶的那会儿,外公还特意带她去了趟上海迪士尼玩。对比之下,她无父母无显得也没有那么惨了。
周桐听完后也沉默了,不知道在想什么,隔了好久才说:“你知道这些,为什么一直不跟我说?”
秦子尧摸摸耳垂,解释道:“你们跟她当同学那么久都不知道,我猜她应该也不想让人知道吧。”
周桐没好气地说:“难怪你之前对她总是有种莫名其妙的狗腿。”
秦子尧郁闷啊,她哪里狗腿了?看周桐的态度已经有所松动,秦子尧料想她还需要点时间消化,便不再继续劝。
两人并肩走回教室,大老远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似乎很不舒服,弓着腰扶着墙,忽然缓缓地趴在地上。
秦子尧立即冲了上去:“刘新月!”
刘新月脸色惨白,满脸都是虚汗,双手用力地捂着肚子。秦子尧见状心里已经有几分了然,喊了几声,刘新月只能痛苦地回应一下,意识并不清醒。秦子尧尝试着把她背起来送去医务室,发现背不动,只能让周桐找人来帮忙。
周桐看到这情形也有些手足无措,第一反应是找姜楚然帮忙,后者彼时正在午睡,闻言二话不说跟着她赶过来,把刘新月背到了医务室。医生问情况时,秦子尧说:“她应该是生理痛导致的昏厥。”
“确定吗?”
“嗯。”应该确定吧。
医生点了点头,又给刘新月检查了一下,给她做了热敷,开了止痛药喂她服下。姜楚然累得满头大汗,瘫坐在走廊外面的椅子上缓了好一会儿,才走进来询问情况。得知刘新月没有大碍后,他才松了一口气,说:“吓死个人了,幸好没事。”
秦子尧说:“你们俩要不先回教室吧,马上要上课了,我在这里待一会儿,帮我跟老师说一声,我晚点回去。”
周桐说:“有医生在呢,你留在这里也没用呀,她醒过来看到你在没准还尴尬呢。”
秦子尧想了想,觉得也有道理。于是咨询了一下医生刘新月需要注意的地方,医生说:“现在还不清楚她这个情况是原发性还是继发性,得等她醒了详细了解后再看看,但肯定跟她长期营养不良有关系,平时得让她多吃点有营养的食物,多吃鸡蛋多喝牛奶,红枣桂圆这些补气血的食物也可以多吃,注意休息。”
“医生,等她醒了麻烦您跟她交代一下吧,我说可能不太合适。”
“你们不是同学吗,有什么不合适的?”
“您是医生,说话肯定比我管用嘛。”
秦子尧回到教室后,整节课都有些心神不宁,因为担心刘新月。下课铃一响她就往医务室跑,周桐瘫在座位上发呆,姜楚然走过来敲了敲桌子,给她递了两瓶酸奶,顺便问她刘新月的情况。
周桐摇了摇头,说不知道。姜楚然犹豫了一下,还是说:“你还举报她和刘主任吗?”
周桐给他翻了个白眼,趴在桌子上,闷声闷气地说:“听秦局的,算了。”
秦子尧一路小跑到医务室,医生看到她,有些意外:“你还挺关心她的嘛,不像她说的那样啊。她吃了止痛药,躺了半个小时,药效起来后就没事了,我让她回家休息了。”
秦子尧好奇:“她说的哪样?”
“也没说什么,大概就是你们之间有点小矛盾。总之人没事就行了,你也赶紧回去上课吧。”
秦子尧边往回走边想刘新月会说什么,忽然反应过来,刘新月知道是她们几个送的她去医务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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