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即买了最近一趟去邙山的高铁票。
贺言兮看了一眼手机上的时间。
距离高铁发车还有四个小时，从家里去高铁站只需要三十分钟的时间。
要出门的话得收拾一些衣物和洗漱用品，在收拾衣物的时候，站在卧室衣柜前的贺言兮的目光落在了自己衣服旁边的叠的整齐的衣物。
那是岁岁的睡衣。
是穿的最久的那件绿色的棉麻短袖套装，张岁平从大学时就穿着这套衣服，边缘因为磨损而泛白脱线。
贺言兮看不下去，觉得寒碜，家里还没到这种地步，怎么穿的跟个小叫花子一样，之后的那些年里贺言兮给张岁平买了很多套新的睡衣，可她还是最常穿这套，她总是说这套睡衣最舒服，又软又透气，贺言兮假装生气要丢了，她也死命抱着不放，瞪着个眼睛，明明是要凶人又流露出可怜巴巴的样子，一副你要是丢了我就要和你没完的架势。
而现在，贺言兮把那套她曾经觉得邋遢的睡衣放在了床边。
贺言兮跪在床边，双手撑在床沿，慢慢地将自己的脸贴在了那套睡衣上。
确实是很软，还有……很香。
贺言兮闭上眼，沉醉地嗅着睡衣上的味道。
是岁岁的味道……
鼻腔里熟悉的味道让人上瘾、发疯，脸在柔软的布料上蹭了蹭，贺言兮喘了一下，终于舍得抬起头，她看了这件绿色睡衣许久，不知道是出于什么样的心理，她再次低下头，吻了上去。
白色的贝壳纽扣上沾上了口水，粉色舌尖抬起时还牵着透明的丝。
反应过来自己刚刚做了什么，贺言兮脸色一红，低垂的眼睫忍不住地震颤着，忽然觉得羞愧万分。
这也太变态了，要是岁岁知道的话……这样的事情绝不能让她知道！
贺言兮站起来的时候夹了一下腿，愣住了。
她抿紧了嘴唇。
看来，出门之前，得先冲个澡了。
贺言兮洗完澡，换上了一身方便行动的衣服，一套灰色运动套装和白色休闲鞋。
下午两点，收拾好一切，就在临出门时，贺言兮的手放在门把手上停了两秒，似乎是在犹豫些什么。
贺言兮提着旅行袋转身走向了卧室，好像是有什么东西忘记拿了。
“麻烦让一下，里面是我的座位……谢谢。”
“不客气。”
高铁驶离站台，贺言兮一坐到座位上就闭上了眼睛。
位置靠窗，她并没有睡着。
这趟车的旅客多，几乎没有空位，车厢里充斥着嘈杂地交谈声，时不时还会有小孩子兴奋的尖叫，随后又马上传来孩子父母的训斥，几个年纪偏大的老人们聚集在一起聊天，像是一起出来玩的，聊天的同时还要外放抖音，把音量放到最大。
靠背被后座的人顶了一下，在小声的抱歉声中，贺言兮睁开满是血丝的眼睛，调整了一下姿势后，看了一眼旁边。
邻座是一个带着黑色眼镜的卷发小伙，他把笔记本电脑放在小桌板上，紧锁着眉头盯着屏幕，双手在键盘上不断地敲打着什么。高铁上还在工作，非常典型的社畜形象。
贺言兮偏头把目光转到了窗外。
前面是一大片荷田，全是枯槁、残缺不全的荷叶，高铁的速度太快，看几秒后就推近了，视线里的一切又变成白的、黑的、浅棕的色块，然后又揉在一起迅速消失。
贺言兮双手抱胸坐在座椅上，半阂着眼，她很困，却又觉得没法在这样吵闹的环境下睡着。
邙山啊……
张岁平曾经说过，她在大学的时候和同寝室的几个室友一起逃掉了周五最后一节课，连夜坐着绿皮火车去夜爬邙山，爬完山又连夜回学校赶早八，上课的时候一寝室的人都在课桌上睡着了。
她说这件事的时候整个人都半趴在贺言兮的身上，笑得眼睛弯弯的，她说路上有趣的新鲜事，说街边的凉汤好喝，说邙山的日出很美，问贺言兮要不要找个时间和她一起去，当时的贺言兮满口答应了下来，后来再问起，贺言兮却总是没时间，之后又提了几次，再后来就再也没说过了。
张岁平的眼睛里总是带着闪耀的光，她忽然低下头吻她，一个带着香气的淋漓的吻，一个如同谎言一般的吻。
“兮兮，也许你没有那么爱我。”
张岁平的质问来的突然。
……什么？
贺言兮突然惊醒，一下子从座位上坐直了，这动静把旁边的人吓了一跳。
“哎呦，这小姑娘，怎么一惊一乍的……”
旁边的位置已经换了人，一个头发半花的老太太捂着胸口，心有余悸地看着贺言兮，看到她脸色不好，又有些好奇地问道：“是做噩梦了吗？”
噩梦吗？这当然不是噩梦……
在这梦中，她的怀抱里是温软的香玉。
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贺言兮清醒过来。
她诚恳地道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老太太倒是没多计较，哼了一声，把脸转向一边。
贺言兮摘下眼镜，揉了揉涨得发疼的眼睛，又把眼镜带上，将披散的头发盘在一起，拿出手机搜索导航，开始规划行径路线。
下雨了，雨很大，落下来的雨滴在透明的玻璃车窗上拉出一道一道的水痕。
又坐了半个小时，高铁终于到站了。
从拥挤的人潮里钻出来，贺言兮提着行李袋走出高铁站，外面的雨依旧下的很大。
一大堆的出站的旅客都被大雨挡在了出口处，随着出口处的旅客越来越多，人群开始扎堆。
沉闷的空气中夹杂着泥土的腥味。
贺言兮走到路边，两分钟后，一辆白色的网约车在她的面前停了下来，贺言兮拉开后车门上了车。
司机看了一眼后视镜，问道：“您好，尾号？”
“0742。”
贺言兮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答，白色的网约车很快驶离了高铁站。
按照最快的路线计划，还好现在并不是旅行高峰期，酒店还是定到了房间，但想要进入邙山景区就要提前订票，只能先去酒店等一等，看有没有临时退票可以补上。
邙山太大了，贺言兮想要找人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路上堵了很久的车，到了酒店已经是晚上七点了，贺言兮尝试给张岁平的vx发消息。
【岁岁，我到邙山了。】
【好晚了，你吃饭了吗？】
【出来吃饭吧。】
【我去找你，我们一起去吃饭。】
【岁岁，我好想你。】
信息一条一条发过去，每一句话的前面都是红色的感叹号。
贺言兮握着手机躺倒在酒店的大床上，她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邙山那么大，总不能像没头苍蝇一样乱窜。
酒店的灯光总是昏黄的，营造出一种温暖如春的错觉。
贺言兮觉得热，起身脱去了已经被淋湿的外套。
再回过头的时候，放在床上的手机屏幕亮了，弹出了一条新的信息。
【兮兮，我就知道你是最聪明的，你果然找到我了，对了，我昨天去吃了城南街巷的凉汤，好好喝的，你也要乖乖吃饭哦，天气预报说后天雨就停了，后天早上我们山顶上见吧！爱你哦！】
发来短信的是陌生号码。
贺言兮瞳孔一震，修长的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滑动。
【你现在在哪……】……里？
对话框里的这句话很快就被删除，惊喜之余贺言兮神情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她想了想，还是回复道：
【岁岁宝贝，我也想要喝凉汤，你可不可以带我去？】
这样问无非是想要套出张岁平现在的位置。
几分钟后，又一条信息发送了过来，又是不同的号码。
【兮兮，你胃不好还是不要喝凉的了吧。】
显然，对方并不上套。
【岁岁……】
贺言兮有些急，又发了几条消息，对面却再也没有的回音。
缓步走到窗前，贺言兮有些烦躁地拉开了窗帘。
这家酒店位于邙山脚下。
落地窗外，雨势小了一些，依旧没有停。
夜色中，灰黑的天空成了背景，一座接着一座的巨大山脉展现在眼前，那些山仿佛近在咫尺，伸手就可以触得，神秘、庄严、肃穆，让人感到雄伟的同时更是让人心生畏惧，带着浓浓的压迫感，似乎是下一秒就要将朝着你倾倒而来。
连围绕在山间的那条雾带都像是勾人魂魄的鬼索一般森然可怖。
岁岁到底是在哪里呢？岁岁又是怎么这么快知道她现在的位置的？
定位……？！
看着手里的手机，贺言兮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了猜测。
贺言兮对这个一门心思想要捉弄她的小妻子无可奈何。
没办法静心，她拔掉房卡出门，手机上搜索了城南街巷的定位，立即赶了过去。
即使知道现在这个时间张岁平不太可能还停留在那里 ……
二十分钟后，贺言兮带着黑色鸭舌帽出现在了城南街巷的入口处。
只是，她没有想到的是，这里会这么热闹。
城南街巷是一条民俗文化街，原址早已搬迁，现在留下的这些都是仿古的建筑，为了弘扬传统文化，拉动地方经济，当地政府修建了这么一条文化长街，售卖一些民俗纪念品和当地小吃。
张岁平曾经在这里买过一个寺庙图案的冰箱贴，即使搬家也一直留着，现在还贴在家里的冰箱上。
在这条张灯结彩的街道里，即使是下着小雨，依旧是有不少的游客举着伞在里面闲逛。
贺言兮站在巷口犹豫。
她本身并不是一个喜欢凑热闹的性格，这样拥挤的地方她一般都不太愿意去。
是因为这样，所以岁岁才对她感到厌倦吗？
贺言兮猛然察觉到了自己的犹豫，低头扶了一下帽子，淋着细雨走进了人群熙攘的街道中。
“帅哥～美女～快来尝！快来看啊！”
“新鲜出炉的麻辣萝卜干！邙山特色小吃！麻麻辣辣，好下饭啊！”
一个带着围裙的店员小哥，端着一盘麻辣萝卜干站在店门前，一旁的大喇叭不断播放着宣传语。
“美女，尝一个呗……”
贺言兮无视了小哥品尝邀请，她绕过摊位，走向了相邻的文创店。
店里面很多人，她被夹带着往前走。
文创店无非就是这么些东西，印着当地特色景点的水杯、微缩的古代建筑模型、徽章、扇子、冰箱贴之类的玩意……冰箱贴？
贺言兮停了下来。
展示架的角落里挂着和家里面一模一样的冰箱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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