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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许昭的过去

一天上午,我在讲台上边讲课边写板书,在讲完光反应和暗反应之后,我转头看同学们是否跟上。

这一看,竟发现许昭在桌上趴着,似乎是睡着了,但我没有叫她。高中的课业很繁重,他们一班的竞争压力本来就比其他班大,何况年级第一的头衔不仅仅是荣誉,更是沉重的压力。

所以在我的课上,我想让她休息一会。至于错过的知识点,她可能已经自学,即使没有,我也能找机会给她补上。

继续讲了一会儿,我才意识到不对劲——从课前去找我到现在,她一直都戴着口罩。瞬间,我没心思再往下讲,放下书就朝她走去。

她的同桌看到我过来,连忙用手轻轻地拍了拍她,她依旧没反应。

见状,我心中更是焦急,快步走到她身边,手抚上她的额头。果不其然,发烧了。

被我这么一弄,许昭醒了,抬头看向我,眼神中满是迷茫。换作往常,我必定会关注她这么可爱的神情,但今天我却忍不住皱起眉头。

“去和你们班主任请假吧,回家休息两天。”我凑近她,低声说。

闻言,她坐直了身子,眼神中的迷茫褪去,微微摇头,“没事,不用请假。”

这时,下课铃打响,我止住即将出口的话,对其他人说了句“先下课”,然后让许昭跟我走。

楼道里的窗户开着,为了让空气流通,我只好把她带到了办公室。

我想劝她回去好好休息,等病好了再来上课,但说出口的却是,“为什么?”

沉默。她似乎不太想回答。气氛也变得有些僵。

我叹了口气,也没再追问,只是说,“你看你现在病成这样,学习学不好,身体也很难养好。”

她又沉默了几秒,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无力感又涌上心头,但她是我的课代表,我怎么能不管她。“许昭,那你和我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呢?”

她的眼睛中闪烁着光,片刻,她才说:“老师,我请假也没有地方能够回去。”

顿时,我愣住了——没想到会是这样的回答。

她低下头,转身离开。这一刻,我的心仿佛被揪住了一般,脑海中只有一个想法:不要让她自己走。

我连忙追上了她,脱口而出,“许昭,去我家。”

她停下来,转头看向我,眼睛中满是不可置信。

“你回班收拾东西,我去和你们班主任请假。”我刻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温柔,随后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她又低下头,再看,眼睛已经通红……

她回班后,我给赵老师打电话说明了情况,“对,老师,让许昭去我家。”

赵老师平时就很通情达理,听到他们班学生生病也很着急,立刻同意了。

挂了电话,我从抽屉中取出两张请假条,在上面签上了赵老师的名字,一张给宿管,一张给门卫。

和许昭一起出了学校,我先带她去医院看病。医生开了些药,嘱咐了几句,我一一记下。然后我就带她回了我家。

说是“家”,其实就是我租的房子,毕竟汾南市房价不低,至少是我近几年达不到的目标。

回到家,我先倒了些热水,让她把药喝了,紧接着安顿她去我的卧室睡一觉。现在我刚工作,租的房子还是一室一厅,所以只能让她去我的卧室休息。

中午做好饭后,我叫她起来吃饭,然后又叮嘱她喝药,休息。而我下午第一节就是六班的课,收拾好碗筷后就匆匆赶去学校。

上完下午的一三节课,我又赶了回来。本来今天晚上是一班的晚自习,但因为放心不下许昭,我和主任请了假。

回来后看许昭的情况,相比较上午好了很多,睡了一觉烧也退得差不多了,我便松了一口气。

晚上我们一起看电视,我挑了最近在app上新上的一部评分较高的电影,和她边看边聊电影中的情节。那个晚上我很放松,兴致很久没有这么高了,有个人陪着说话感觉就是不一样。

看完电影,时间不早了,我催促她去洗漱早点休息。等她洗漱完,我去简单地冲了个澡,然后和她躺到床上。

床不是很大,但我们两个躺着也不算挤,中间还隔出了一小段距离。

劳累一天,关了灯之后,本应该很快睡着,但可能是因为身旁多了一个人,我竟没有一丝困意。过了一会儿,我翻了个身,然后就听到声音很轻的一句“老师,你睡了吗?”

“没睡,”我又翻过身去,问她,“你也睡不着?”

“我都睡了一天了,现在不困。”

“那我们聊聊天?”反正两个人都睡不着,不如聊天打发时间,没准一会就困了。

她回了个“好”字后,空气安静了几秒,然后我听到她说,“老师,谢谢你,这么多年很少有人对我这么好。”

我最听不得他人感谢的话了,何况还是在这样的情形下,于是我想说些“没事的”之类的话,让她不要放在心上。

但话还没说出口,就听到她问我,“老师,你是不是也会觉得我对什么事情都很冷漠呀?”

我想了想,“嗯”了声,又说,“有的时候会这么觉得吧,但我现在也能感觉到你对我不是冷漠的。”

“老师,其实……”她顿了顿,讲述了她的一些经历。自此,我才算是深入地了解她。在此之前,我对许昭的了解仅仅是:她是住校生,家不在汾南市市区,而是在其中的一个区县里。

原来,许昭从小都是与爷爷奶奶还有弟弟一起生活,而她的父母都在京城工作,与她一直都是聚少离多,一年之中很少能够见到。她的父亲是一名警察,母亲是一名医生,工作都很忙。尽管她的父母已经在京城买了房子,但却因为工作的原因并没有把许昭和她的弟弟接过去。

本来,有一个很好的消息,就是许昭可以转户口,去京城读高中,在父母身边。她特别开心,期待了很久,但是在那边一切快要安排好的时候,她的父亲突然在一次任务中不幸离世……那时,她初三。

父亲的突然离世对她打击特别大,她不仅要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备战中考,还要安抚爷爷奶奶,并且照顾弟弟。最后,在各种事情的影响下,中考她发挥失误,分数仅仅高于汾南一中录取线2分。

她说,其实发生了那样的事之后,她已经不想去京城读书了。所以留在汾南,也是最好的选择。

她还说,这一变故的发生让她变化很大,她自己也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不愿意再对任何人敞开心扉,甚至,她将曾经的好朋友们都疏远了。哪怕,好朋友们想让她走出来,因此制定了一个计划——国庆假期拉着她出去玩散心。她们还委派了之前和她关系极好的也在汾南一中的男生来邀请她,但是却被她以“对不起,我还是坚持我的想法”拒绝。正是被我撞见的那天晚上。

她又说,她知道自己很对不起朋友们,但她就是没有办法走出来。尘封已久的心,是真的对任何事情都提不起兴趣。直到——我抓着她被烫伤的手在凉水下冲洗时,那焦急的神情让她有些恍惚。

这次她生病,不是没有想过请假,但她更清楚,汾南市很大,光是回去就要坐两个小时的车。而且学校规定,学生请假回家,必须由家长来接,她能让谁来接呢?就算回了家之后,传染给爷爷奶奶怎么办呢?这一切都需要她考虑。

而我将她带回家,是她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的。她很感激我,那是用言语无法表达的感激。

“老师,我能感觉到自己在慢慢地改变。”

她讲述了很长时间,我一直在做一个认真的倾听者。她的经历如同一个个片段逐渐在我脑海中连接起来,让我感同身受,陪她一起难过。

其实,除去对她的心疼外,我更多的是佩服。经历了这么沉重的打击,她还能够保持如今的优秀,相当地不容易。听完她说的最后一句话,我不自主地把她抱在怀里,“许昭,你已经很棒了。”

她紧紧地回抱住我,我们感受着彼此的温度和心跳,不知过了多久,她睡着了……

那个夜晚,她第一次对我敞开心扉,那是完全信任我的表现。我心疼她,却也敬佩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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