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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雷声,暴雨骤然。
江城别墅区的公共花园里,水池里静静地浮着一具女尸。散开的长发和红裙子在她身边漂起来,她背朝上浮在池塘中,硕大的雨点在她身旁的水面上漾起波纹。
祁颜正半身浸在池塘里打捞她。那是一个纤瘦的女人,穿着红裙子。快要拖上岸之际,周舟帮着他把尸体翻过身来,被泡的发胀的脸上皱纹展开显得浮肿,约莫四五十岁。
“哟,居然是个大姐。”宁远啧啧道,俯下身凑近了仔细端详。赫然看到尸体的脖颈上有勒沟,死因就不一定是溺毙了。
看到尸体的红裙子被池塘边的枯枝掀起,宁远顿时瞪大了眼睛,神情骇然道:“这凶手……口味挺重啊。”
红裙底下,女尸的下半身没穿任何衣物。连内裤都没有。但她腰上的勒痕明示着,她死前不久还穿了内裤。
“这儿,过来看啊!”
宁远直起腰,冲远远站在凉亭下的叶展喊。
虽然看不清宁远的表情,但听到他那不太对劲的语气,刚准备走过去的叶展顿感不妙,眉头一蹙停下了脚步。
尸体八成不寻常。叶展能想象到首先肯定又是命案,他自动和前几天发生的案子联系了起来。
将近一个月,这已经是堰江支队收到的第三具尸体了——堰江很少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接二连三地发生这么恶劣的案子。
前两名死者全部是女性,一个被闷死,一个被先奸后杀,都是抛尸在水里。
“师父,要不我们先把她带回去?”
周舟自己淋着雨一路小跑着从警车过来、直到跑到宁远身旁才撑开伞拨开灌木丛,探手过来伞遮住宁远,小声道。
宁远摘了手套,看了一眼硕大的雨滴打在浮肿的尸身上砸出的一个个凹坑,接过周舟手里的雨伞遮住尸体。
他若有所思地望向叶展的方向,忽然倾斜嘴角,下意识地浮现出一抹坏笑。
宁远对周舟朝那一努嘴:“你去给叶老师打伞,把他叫过来。”
周舟“啊”了一声,有点恐惧地瞥一眼尸体,欲言又止,但还是乖乖跑着去了。
“我说你干嘛啊宁法医,”祁颜终于忍不了宁远的恶趣味,用力白了他一眼:“你不是不爱让叶展‘碰’你的尸体么?”
宁远对叶展有成见这事全队皆知。尤其是出现场的时候,看到叶展宁远百分百爆发——甚至上次叶展来了,宁远偷偷把他反锁在了车里。
虽然细心地给车窗留了条缝,还是导致叶展差点出事。
“就这么一小会儿,什么身体素质,简直一碰就碎。”被冷藤训斥的时候宁远不服气地暗戳戳嘀咕。
但宁远第一时间关注的是祁颜的措辞。他把祁颜的话听成了“不爱让叶展碰你的身体”,宁远别扭地撇过脸去,无端浮现出一种极度不自然的古怪神情。
发现祁颜一脸疑惑,他才顿悟:“我的尸体?哦哦哦你说那个……”
宁远的目光落在那具被泡肿的女尸上,表情这才舒展了些,语气顿时放松,宁远眉毛一拧转而看向祁颜:“也不光是我的尸体吧,那分明是你和冷队的。”
“这比你的尸体还恶心。”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线柔和却语气冷漠的声音。和祁颜拌嘴之际,不知何时叶展和周舟已经来到了池塘边。只见叶展脸色铁青,恶狠狠地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来。
叶展第一眼就看到了那女尸裸|露的下身,眉头一蹙赶忙扭过头去。
看到叶展的态度,宁远面露满意之色。随后咳嗽了一声,憋着笑正经地说道:
“初步判断,她死前可能遭遇过性侵。她脖颈上有勒痕,瞳孔放大结膜出血,符合窒息死亡的特征。大概率是被抛尸到池子里去的。”
“那这凶手确实口味挺重。”祁颜盯着那年长女子的脸,一脸不可思议同时又略带嫌弃地说。
周舟犹犹豫豫地小声道:“她们……会不会是被同一个凶手?”
这三名被害人一个是八岁幼女,一个是年轻女子,然后这大妈——
宁远摇了摇头:“她们没有任何共同特征啊。死法也大相庭径。你非硬说有什么共同点,都是女的,都被杀了——”
“有没有共同特征还有待考证。”一直沉默的叶展打断他,不知何时他又把头转向那尸体,看得仔细。
叶展凑近了些,用夹子把被掀起的裙摆一把盖上了。随后翻开了她的衣领,露出脖颈上的勒痕来。
看了一会儿,叶展问:“凶器找到了么?”
一旁的祁颜摇头:“估计是绳子之类的。技术队还在搜,这一片儿翻遍了,没找着。”
“行了行了,你别看了,”宁远不悦地说。趁其不备劈手夺过叶展手里的夹子,推着他的胸口往后退。“你看尸体你能看出啥来。”
摸到叶展湿透的衬衣还带着体温,宁远一松手。
暴雨还在下。宁远这才反应过来,惊愕地看着他湿漉漉的、贴着脸颊的头发:“你怎么不打伞?”
转而看向周舟,声音隐隐夹杂着怒气:“小周,不是让你给叶老师打伞么?你以为他是我啊,他要是淋雨一准儿得病,回去就立马罢工,让我怎么跟冷队交代?”
“车里没伞了呀。”同样湿漉漉的周舟一脸委屈。
“那你不会让他别过来?”
周舟更委屈了,咬着嘴唇几乎快哭出来:“是您自己非让我把叶老师叫来的。”
“这么凶干嘛,就这样对你徒弟的?”祁颜一把将周舟拉到他身边去,抻着脸:“难怪人家害怕你。”
“行了,我哪有你说的那么脆弱。”叶展反驳道,不自然地抬手擦了擦额上的雨水,生硬地转移话题:“采样拍照完了么?赶紧叫技术队把尸体抬上车。”
随后叶展转身走了。宁远看着他湿漉漉的背影,愣了一刻,从地上抄起雨伞追上去给他打伞。
两个同样湿透的背影打着伞推搡着,似乎还在争吵。
“你看你师父,口是心非。”指了指越走越远的宁远和叶展,祁颜拍着周舟的肩,一脸坏笑。
周舟也好奇地抬起头:“对啊,我也觉得他们关系怪好的,干嘛冷队老说他俩水火不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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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后排,一路上叶展都面色苍白地紧抿着唇角沉思着。
想着宁远反常行为举止,难道冷队把他的事告诉宁远了?尽管手术已经过去快两年,如今已经可以算与常人无异,叶展还是曾一而再再而三地叮嘱过冷藤,不要把他做手术的事告诉队里的所有人——当然包括宁远。
叶展性格随和,但天生讨厌成为焦点,习惯性回避他人的关怀,不希望成为被所有人特殊关照的对象。
更何况,他是为“赎罪”来到支队的。
因为当年的那句失言,他“害死”了宁静。至少叶展自己是这么认为的。尽管他很不清楚自己究竟有没有说过那句话,在病得糊涂之际……也许真的说了。
叶展惴惴不安地思恃着。
“你晕车?”
副驾驶的宁远从后视镜中瞥了一眼叶展,直觉他看上去脸色很差。
随后宁远忽然伸手过来,手背碰了下叶展的额头:“不会真淋雨发烧了吧?”
叶展神思恍惚,下意识地躲开。宁远一怔,手臂在空中僵停了一刻,默默收回了手。
被法医的手碰到,常人心里应该多少都会膈应吧。宁远失神想着,不自觉垂眼,神情沮丧。
叶展回过神来,看到宁远略微向下的嘴角和他失落的神情,立马猜出一半——他连忙不忍地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老多想。我不是嫌弃你。我……晕车。”
宁远干咳一声,扭过头去背对着叶展,摆摆手不再说话。
车子驶出江城别墅区的大门。雨刮器快速划动,挡风玻璃两旁的雨水汇聚成河。他们绕近道回市局,车子开过了一段不太平展的石子路。
透过绵密的雨水周舟拼命看着前路,她车技一般,车子微微颠簸着。她用抱歉的目光看了一眼叶展:“对不起啊叶老师……”
话音刚落,周舟没看清路压过了一块大卵石,速度控制得又不好,车子猛地一震。
感到后面的叶展被突如其来的惯性甩得趴在副驾驶靠背上,宁远解开安全带,面带恼怒:“停车,我来开!”
周舟如获大赦赶紧点头,和宁远换了座位。
还是这条卵石路上,宁远开的车平稳了许多。
叶展透过后视镜,看着宁远打着方向盘、平静的脸色。他的头发也是湿的。
这一个月因为那两起命案,整个支队忙得脚不沾地,冷藤此刻还在局里处理之前那个受害人的家属,因此今天带队出现场的只有祁颜。
宁远的头发有些长了,有点盖过额头遮住眼睛。叶展看到他时不时皱眉甩头,把额前长了的刘海甩到一边去。
湿嗒嗒的刘海遮住了宁远脸上唯一好看的五官(当然这是叶展这么觉得)——微弯的柳叶眉,显得眼睛更小了。滑稽。叶展忍不住笑了,从鼻子里哼出口气。
“你笑啥?”宁远语气不爽。索性拿了放在一旁的粉色发卡把头发全夹在脑门上,露出整个额头来。那是周舟的发卡。
“我觉得,你眼睛的大小决定了你头发的长度就算拉直了也不足以威胁视力。”
宁远:“……”
坐在前面的周舟正在喝水,听到叶展的话突然噗一声笑喷出来。
这个案子相当炸裂!慎入!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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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奇怪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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