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哭了。
头埋得再低也有细细抽泣声,沉闷又带着几分软糯,不知是因为太过难堪还是伤心。
似乎察觉自己哭得太过明显,江初很快抬起手背擦了擦眼泪,然后红着眼眶对张宿淮牵起一个勉强的笑。
“张先生,对不起,是我冒昧了,我只是想到爸爸他从前也是在启明集团工作,所以……”
话还没说完,江初的眼泪又落了下来。
漂亮的眼睛沁了水,如一汪清潭。
嘶……
看着眼前的少女,张宿淮一时也有点分不清这少女是将自己当做浮木,还是真的只是想江丰安了。
张宿淮并不能理解这么浓烈的亲情,不过,他看着江初目前的状态似乎并不好。
太过脆弱,太过破碎。
算了,只是两个月而已。
“既然是这个原因,那你明天来启明集团报道吧。”
张宿淮终是松口。
*
从张宿淮家出来,坐在网约车里,江初看着车窗外的天空,心不在焉。
今夜月亮很亮,但她无心欣赏。
很快,到医院了。
隔着玻璃窗,江初只见一个女人躺在病床上,脸上是呼吸机面罩。
明明只是在昏迷中,江初却明显地看见女人本是乌黑的发间出了几缕明显的白发。
岁月本不曾在她脸上留下印记,还赋予了她温柔优雅的美。
可现在巨大的打击使她似乎一瞬间衰老,像是遗忘她的这十几年光阴重新找到她,重创她。
“妈……”江初觉得喉中干涩,默默低念。
医生说了,就算妈妈换了心源,也最多只能多活个几年十几年。
太短了。
江初真的很痛苦,家人都要这么一个个离去。
强忍着鼻尖酸涩,江初出了医院回家。
把自己关在房里,关了灯。
她好像在一瞬间长大。
有些事江初不是不懂,而是她觉得太过少数了,离她太远了。
但现在,她深陷其中。
浑浑噩噩的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江初终于感觉到了一丝睡意。
*
昨天从张宿淮那里求了个工作,今天江初就起了个早床。
托她高中闺蜜的福,在就读国际高中时,因着学校除了校服之外并不规定不允许带手机以及打扮的缘故,江初在闺蜜的带领下,每日除了学习外,也买了许多化妆品学了不少化妆的技巧。
于是在起床洗漱换上了一身简单的T恤配牛仔裤后,江初在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镜子用防水睫毛膏轻轻扫了扫纤长的睫毛,更显浓密。
镜子中那双眼睛本就生得漂亮,一抬一转眸间都流转着风情。
从前江初觉得,这么漂亮还不如她学习好有用,反倒给她引来不少麻烦。
现在,江初却觉得还算有点用。
至少昨天张宿淮看她的眼神,是带着欣赏的。
掩下眸中深沉,江初又拿起修眉刀将眉毛修了修,再抹上防晒霜与一点口红抿开,自然且更显气色。
这一切做完,一张自然无比的秾艳面容印在了镜中。
随后江初拿起鲨鱼夹随意将头发夹起,跨上一个帆布包出了门。
*
启明集团位于c市中心,极具设计感的大楼让人惊叹,在清晨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一夜过去,本以为情绪已经平静,但真正临近时却不自主的还是心跳加速。
深呼吸一口气,江初握紧了帆布包带,迈步走了进去。
一楼大厅里的每个人行色匆匆,男女都身着较为正式的通勤装。
让只穿着休闲装的江初有些格格不入。
但好在无人注意。
江初刚走近前台,一位十分漂亮的女人端着得体的笑容问道:“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
“我叫江初,是过来嗯……就职的。”
江初一时之间卡了壳,不知道该怎么说,她连自己将要做的工作都不清楚。
“原来是江小姐,请您跟我来。”女人走出服务台,带着江初乘坐上一部没有人进入的电梯。
这个电梯只有三个楼层的按钮,分别是18、24和32层。
女人按下的正是32层。
江初有点好奇为什么只有三个楼层按钮。
“这部电梯是董事会的股东们专用电梯,今天我们只是临时使用,平时要记得只能乘坐旁边那两部员工电梯哦。”
像是看出了江初的疑惑,女人一边走一边说道:
“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莉莉。你应该知道你的工作是张总的临时助理,张总原本就有一个助理,叫安可,所以你作为临时助理只需要负责给安可打下手就可以,具体工作事宜安可会告诉你,不懂的及时问她就好了,她人很好的。”
莉莉吐字清晰,说着江初未了解的事情。
这是莉莉一早就接到的任务,见到叫江初的新助理后告诉她一些基本的事情。
江初认真的听着,漂亮又谦虚的样子让人心生好感。
电梯很快到了32层,这一层很空旷,只有一个大会议室、几间办公室和一块大一点的办公区,其中一间最大的办公室就是张宿淮的办公室。
上半边透明下半边磨砂的玻璃墙凸显了办公室中的空荡,江初望着里面极简精致的装修,有些疑惑。
怎么张宿淮不在里面?
“张总每天很忙,许多项目他会时常去抽查、把关,绝不会无故旷工,以后你会知道的。”
顺着江初的目光看去,莉莉开口解释道。
她们穿过张宿淮的办公室,在一个办公室前停下来。
“好了,敲门吧,安可应该就在里面,祝你好运,再见。”莉莉冲她笑了笑,转身离开。
“叩叩——”
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中的不真实感,江初抬手敲了两下门。
很快一个女人开了门,她一身正装,齐耳的短发十分干练。
江初瞥到了她胸前别着的胸针:总助—安可。
在江初看安可时,安可同时也在打量她。
这个突然空降在张宿淮身边的临时小助理……
很漂亮,漂亮到有点失真。
对于赏心悦目的美色,人总是抱有好感的。
随后安可对江初笑了笑。
“江初小姐,你好,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安可。”
江初点头:“你好。”
安可把江初带到自己的办公桌前,拿起早已准备好的合同和一份表格递给了她。
江初接过合同细细看了起来。
“你去坐着看吧,我不急。”安可示意她去一张空着的办公桌上坐着。
办公室里总共就两张桌子,而那张空桌在安可的旁边。
趁着江初填表,安可若有所思地盯着她。
不得不说,安可虽然见过很多美女,但像江初这样的实在少见。
纯与欲在一个人身上交杂,那双眼睛仿佛只需要被看一眼,她这个女人的魂就要被勾了去。
天然不需要雕饰的美,真是让人天妒人怨啊。
只是这般想着,安可的眼中却是带着丝丝心疼。
安可其实早就认识江初。
原因无他,她认识江丰安,她也知道江初就是江丰安的女儿。
江丰安是个不折不扣的老好人,安可对他的印象很好。
只是可惜,人才到中年就出意外,一个家庭也……就此可怜。
这么漂亮的少女不难看出从前在家里都是千宠万爱的,如今江初刚刚丧父,妈妈也病重,为了学杂费就出来打工。
真是……可怜。
不动声色地看着江初,安可默默想到。
“写好了。”江初看了半天合同,一个字也没看进去,然后心不在焉的快速填完表格。
面上不显,她内心却翻江倒海。
这么轻易的她就…进了启明集团……
也不知道下一步,会不会如现在一般轻松。
看都没看,安可接过江初递来的合同放在一边,微笑道:“江初,欢迎入职。”
随后安可又指了一下江初刚刚坐过的那张办公桌:“以后这就是你的办公桌了,今天下午两点半希望你能准时来正式报到。”
江初点了点头:“谢谢,我会的。”
*
从启明集团出来时才十点多。
在银行将支票里的钱都取出来后,江初去了医院将钱都冲进了医保卡里,随后再去看了妈妈。
目前还是没有醒过来的迹象,无法自主呼吸。
*
中午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江初不过是辗转了几趟地铁在太阳底下走了一段路,就出了一身汗。
她顺路回家洗了个澡,换了身衣服,时间已经到了下午一点四十了。
再等江初打车赶到启明集团然后抵达32层时,正好两点十五分,离约定时间还有十五分钟。
这次江初走过张宿淮办公室时——
张宿淮,在里面。
张宿淮似是刚午休睡醒从休息室出来,转头又散漫地坐在了沙发,端起一杯冒着热气水。
明明是炎炎夏日,办公室内空调的温度显示似乎也不算太低,张宿淮居然还喝着热水。
这让江初有点意外。
还挺养生。
刚放下杯子,无意间张宿淮瞟了一眼办公室外。
一个清瘦少女站在透明的玻璃外,微散的鬓发勾勒着她俏丽的小脸,樱唇微红,勾人的眼眸中还盛着显而易见的脆弱。
两个人在同一时间无意扫过的眼神相碰撞,只这一眼,江初似是有些胆怯,匆匆忙忙地收回视线转身离开。
张宿淮不自觉眯了眯眼,看着少女的身影远去。
*
中午江初刚到办公室没一会儿,安可也来了。
她拎着六袋衣服有些吃力,江初连忙上前帮忙,都接了过来自己拎着。
双手终于腾了出来,安可整理了下自己衣服的褶皱:
“正好,这些衣服都是给你的,你应该知道在启明上班都是要穿正式一点的通勤装的,我看你应该没买过这种衣服,就去给你买了几身,从明天开始记得要穿哦。”
然后又从口袋中拿出一个胸针放到江初办公桌上。
江初点了点头,应了声,将衣服放在了办公桌下面。
旋即安可向江初递出一份文件,是助理需要做的事。
文件只有薄薄两页,并不长。
安可却给了江初一个下午的时间来了解工作内容。
旋即她自己前去给张宿淮送上午在18层收到的文件。
*
一进办公室,安可就感觉张宿淮今天心情不错。
“张总,是东城那边很顺利吗?”安可将文件递给张宿淮。
“没谈拢,那几个老骨头真是难啃。”
张宿淮停下了手中的事,接过文件放在一边,然后向助理办公室的方向扬了扬下巴:
“那个江助理怎么没穿正装,你没告诉她吗?”
这种事张宿淮以前从来不会过问,不过既然他问到了,安可也就回答。
“说了,中午还专门去给她挑了几身,明天就会穿上,不过……张总,既然那是江丰安的女儿,她来启明是为了江丰安,你也没打算给她安排什么工作,为什么不把她调去行政部呢?”
江丰安在启明做司机的时候,办公区就在行政部。
安可说话时注意着张宿淮的脸色。
她很少过问张宿淮的决策,只是江初的到来实在让她不懂。
安可突然问起这件事,似乎引得张宿淮有些不悦。
他没说话,似笑非笑地看着安可,看得她内心一阵狂汗。
比起别人,与张宿淮朝夕相处的安可更知道张宿淮的性子。
看起来温润如玉,其实际上性子十分淡漠冷厉。
半晌,张宿淮终于开口:“她家人刚刚去世,放去那里不是让她触景伤情么?就在你身边随便做点不重要的东西就好。”
“对了,给她多安排点在办公室里的事做。”
有时候,忙起来会好点。
难得见张宿淮对无关紧要的人有点偏待,安可了然点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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