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子要洗干净，不然滋生的细菌会让花很快就凋谢。营养液也要按说明书调配，这样可以开很久。”周安难得主动开口向埃里希解释。
他接过“初遇”，精心找准一个角度插入瓶中。淡淡花香散落四下，和今天习习晚风尤为相配。
“这么喜欢吗？”
周安不好意思拨弄下花枝，点点头。
“等这枝开败，我再接着送你。下次就选玫红色，你那天站在院外看了半天花的颜色。好不好，安安？”
定期送一枝花给自己的beta，无论是一周、一个月还是一年。只要他喜欢，我就会一直准备着。
对这个话题周安采取回避态度，他把花瓶旁的金乌托在手心，球体表面萦绕的绿色光线好像比一开始更亮了，你也迫不及待想跟主人回家了，对吗？
“艾利，你的家人一定很想你。”
埃里希对于周安锲而不舍想把自己送回家的想法感到十分厌烦，只要能一直呆在他身边，想不想得起从前对自己而言并不重要。
现在可以对自己放手，如果未来某一天真的出现了和自己高度匹配的omega，周安会不会像现在一样不做任何挽留就把自己拱手相让？
原本和谐的氛围在送埃里希回去的话题下被打破。
联盟上校平常就十分拒人于千里之外，此时生起气来眼中两汪湖水也跟着冻结，寒气从身体每个毛孔冒出。
周安知道自己的话把艾利惹生气了，可那是他心里最真实的想法。拥有S级别以上的高级机甲，知道好多自己听都没听说过的东西，伤势未愈的情况下去打拳也依然能赢得胜利。他的出身一定很好，如果不是因为失忆，云泥之差的两人永远都不可能有交集。
自己已经霸占他很久了，再继续下去自己内心会感到不安。他注定应该站在受人瞩目的舞台上，在那里发光发热。
桌垫发出“吱歪吱歪”的声响，床上人翻来覆去久久无法入睡。埃里希躺在毯子上一声不吭，他虽然没再生气，可就是不想再和周安继续不久前还未结束的话题。
依旧是周安憋不住先开口：“我会问乔治叔叔提前预支一部分薪水，钱马上就攒够了，可以回去……你开不开心？”
离开你我怎么会开心呢，埃里希真的想把周安脑壳撬开看看里面到底每天都在想什么。明明对自己也有好感，为什么就死倔着不承认。
“如果我回去，你会跟我走吗？”
埃里希单刀直入，他思索再三，虽然不能保证自己原来生活是怎样的，但有一点可以确认：自己想一直守在周安身边，无论身处何地。
至于他嘴里念念叨叨的什么高匹配度omega，什么信息素契合，自己完全不在意。只要自己身上没有彻底标记的痕迹，那就依然保有自由选择的权利，自由选择对某个人产生好感的权利。
“别闹了，艾利。”
周安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埃里希的问题，他从未想过离开卫4。离开这里自己又能干什么呢，会修机甲……但只是个没有执照的半吊子，完全自学成才一路跌跌撞撞走到今天。
“你会跟我走吗？”
埃里希锲而不舍，仿佛不得到一个自己满意的答案这个问题会一直循环重复下去。
“不会，这里就是我的家。”
空气更加沉寂，随着周安话音落下气氛陡然急转直下。他转身裹紧薄毯，视野中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但却依然认真望向床下的人。他知道艾利看得清自己的表情和动作，这就是造物主的偏爱。Alpha不仅拥有超人的智商和体能，连五感都远远比beta发达。
埃里希知道周安夜视力远不如自己，他双眼明显无法聚焦，只是茫然盯着自己身处的位置。埃里希没有再继续和周安争论，他心里已经暗暗打定主意，当务之急是撬开周安的嘴，逼他正视自己心意，被拒绝就放弃绝不是自己一贯做事风格。
依然是一个稀松平常的清晨，自第一丝阳光钻进屋内，鸟鸣也跟着一齐响起。它们叽叽喳喳不知疲倦为何物，甚至有一只大胆的鸟儿停落在纱窗，眼睛死死盯着周安精心照顾的三盆绿植。鸟喙在纱窗上快速啄动，它是想啄破纱窗获取近在咫尺的美食，连周安拿着喷壶走过来也丝毫不在意。
鸟儿尝试了几分钟，纱窗被啄的地方一丝痕迹也未留下，鸟儿有点气急败坏，它扇扇翅膀兜了一圈，再次落在纱窗准备继续努力。
周安不觉有趣，它不知道特殊材料制成的纱窗剪刀都剪不断，何况是坚硬角质构成的鸟喙呢？
紫色喷壶衬托下手指修长白皙，许多细小疤痕重叠覆盖在上，这不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他先给植物浇完水，鸟儿完全忽视面前的庞然大物，它眼中只有即将到口的美味。周安难得调皮，他冲着鸟儿按下喷壶把手，细密水雾瞬间淋了鸟儿一头。
鸟儿呆住，几秒之后它疯狂甩头发出一声变调的“啁啾”，不管自己努力半晌还没到口的鲜嫩小草就逃走了。
“安安，早啊。”
好像昨晚什么都没有发生，那句固执的追问和周安的拒绝都不存在。
周安已经习惯埃里希时不时突然出现在自己身后，如果拿一种动物来比喻埃里希，他想那一定是丛林里的黑色猎豹。
动作不紧不慢优雅从容，纯黑皮毛衬托下墨绿色双眸更加流光溢彩。暗中默默观察，只要目标确定必然一击毙命咬住猎物喉管。
埃里希刚刚趁机又贴近周安颈后腺体，小苍兰的味道立刻抚平自己暴躁一晚的精神。
他满意勾起嘴角，周安虽然嘴上倔强身体还是十分诚实。小苍兰似乎已经熟悉了埃里希和那股雨后松林味道的信息素，它不再躲躲闪闪，而是在埃里希贴近那刻欢快地丝丝缕缕奔向他。两股信息素在肉眼看不到的空间中缱绻缠绕，直至主人刻意收回，它才恋恋不舍勾着埃里希的脖颈说再见。
周安早早醒来，一晚时醒时睡，他都有些分不清哪些是梦境、哪些才是现实。眼下一片乌青说明主人昨晚一夜没有安睡。
“最近比较忙，我先去上班。”周安没有如往常和埃里希共进早餐，他胡乱拿了一袋速食包塞进工具包落荒而逃。
又在逃避吗，如果逃避可以解决问题，那世界上就不存在难题。
埃里希不紧不慢吃着早餐，兀自盘算怎么才能说服周安正视两人间的关系。虽然面上没有半点显露，但他野兽般的直觉告诉自己两人面临分开的那天似乎不远了。
金乌委委屈屈呆在桌子上，它意识不到此刻在某些人眼里自己完全就是个绊脚石。
如果把这个“黑铁球”藏起来让周安找不到，那是不是就可以拖慢自己回去的步伐？埃里希越想越觉得这个思路十分正确。
目光扫视屋子一周，并没有可以藏东西的地方。上次戒指被周安轻易发现的事情还让他心有余悸。
埃里希随手拿起金乌揣到兜里，打算下楼找一个可以把“黑铁球”藏起来的地方。
公共区域必然是不安全的，要找一个普通人完全不会注意的角落。
他溜达了了半天，不知不觉又走到那天买花的街头，花儿依旧不知疲倦攀爬在枝头盛放着。虽然是破旧落后的贫民区，但依然充满生活的烟火气。
埃里希灵光一闪，花坛是个十分合适的选择，足够隐蔽和安全。当机立断，说干就干，把金乌埋进深坑的时候联盟上校无半分愧疚不舍。追求伴侣的道路上，一切绊脚石都应该被彻底铲除！
这边周安早早到达店里，没吃早饭就出门，肚子开始咕咕作响。伸手在工具包里胡乱摸索早晨塞进去的那袋速食包，却意料之外摸到另外一个散发着热气的物体。
是一个新鲜的三明治，焦脆吐司中间夹有新鲜的绿色蔬菜和熏火腿。埃里希不知何时趁周安不注意塞进去一个营养均衡的三明治。这当然不是他亲手做的，切个西红柿就已经到达埃里希厨艺极限了。
联盟上校的盘算里，安安看到这个热气腾腾的爱心三明治肯定会感动到眼泪汪汪。然而他忽略了最重要的一点——价格标签还大大咧咧贴在包装纸上。
加黑加粗的价格在周安眼前晃来晃去，他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立刻打开账户查询余额，某笔支出金额和三明治价格完美契合。周安第一次产生把埃里希账户冻结的想法。
照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攒够买能源矿石的钱。
心疼归心疼，周安最后还是没能抵住美食的诱惑，他撕开包装纸小口小口吃起来，烤土司的香气弥漫在工作台四周。
比起埃里希周安的饭量自然不够看。但是在beta人群中，周安饭量算比较大的，虽然吃东西时细嚼慢咽，但他战线拉得很长，不一会整个三明治被他完全消灭。
填饱肚子后，周安自觉把包装纸折叠整齐扔进垃圾桶。他没有注意到价格标签下还有一行灰色的字体标识——“2-3人份”。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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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绊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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