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的雷声消了，雨停了。
弈司摊开掌心，上面躺着两个蓝色晶体。
他的手漂亮修长，沾了雨水，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疤。
那两块奇形怪状的东西闪着亮摆在中央，光穿进去，又透出来，在谢禅右眼下落出了一个光印。
谢禅垂眼望着，似乎对这些没有半点的好奇心，他视线上拉，停在弈司身上。
太久没见，第一面来得猝不及防，过往的一切如潮涌，他需要一个过渡期。
弈司的眼睛还是很好看，说不清更亮还是更暗一些，在色谱上也许靠近勃艮第红。
谢禅的手从下往上，盖在他的手背，捏起一侧，看着上面的疤痕问：
“这里怎么了。”
“啊，不知道，本来就有吧。”
“之前。”谢禅低声，指腹擦过那一寸皮肤，“之前干干净净。”
弈司不知道他讲的是哪个之前，又或者是认错了系统，抽回手打趣他：
“嫌弃你倒是别摸。”
谢禅笑笑，“你真不记得我了？”
弈司认真：“我金牌系统，从不说假话。”
谢禅说不上自己什么心情。这是个不管放哪儿都要被搓着玻璃刀说惨的剧情，落俗且狗血，一般情况该跟上暗自神伤痛苦心稀碎。
但他意外地平静，倒是对方手上的疤跟纯白头发让他更在意。
男人的阴沉被收起来，开口打趣：
“怎么换发色了，不适合你，显老。”
弈司：“你他妈才老，一身黑。”他说完抬手搭着后脑的头发抓了抓，“我难道不是一直这个色？”
“不是。”
“那什么颜色。”
弈司拨弄着手上两块玩意儿，合到一起好似脆瓷叮当响，末了又分开。边玩边等他回复。
谢禅逗他：“大红色。夹簇黄的。”
捣鼓玻璃片的顿顿，斜他一眼：
“噢，跟你同款呐。熊猫人大战番茄炒蛋。”
谢禅依旧以前的样子，黑发夹白，被弈司这么一讲沉沉笑了两声：
“看出来了，你这嘴贫就是天生的，怨不到我头上。”
“谁怨你了。”弈司冲他摊着手掂了掂：“快点儿的，你要不要。”
两人之间不过半米，手一伸就能碰到，谢禅随意一扫：
“这什么。”
“谁知道。我就记着得把这个给下一次碰见的宿主。”
弈司手举三秒，收了回去：“不要算了。时间有限，我得切号了。”
“切什么号？”
谢禅没懂这个时间有限是个什么意思，下一秒对方就回归到了数据状态，从弈司成了014。
谢禅：“我记得你以前没有这么多条条框框。”
014：【最近刚出的规定，一次性人形状态不得超过半小时，因为有位朋友太野，跟宿主搞上了，搞得还很热闹。】
谢禅心道这位朋友怕不就你自己。
谢禅：【超过了会怎么样。】
014：【会被封号。】
谢禅：【怎么个封号法。】
014乐呵：【我哪知道，我又没封过。可能就是行动能力变零，类似当机卡壳？】
谢禅往回走进阴暗高塔，云散开之后陈旧的窗户透进来一束光。
他抬着头，眯眼犹豫半秒：【那位朋友，后来怎么样了。】
【他啊。】014语调轻松，真实地从旁观角度评论着‘自己’，【不知道，听说很勇，被关了，受处罚了。不过我觉得也还好，毕竟我也很勇。】
【你确实。】
谢禅短短一句总结。
空荡老旧的宫殿阴阴冷冷，他坐在暗红沙发上，什么都没变，又好像什么都变了。
死气沉沉的空气在慢慢活过来。
014：【我们以前真认识？什么关系？】
谢禅面不改色：“一张床的关系。”
【……？】
“你爱我爱得死去活来。”
【……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照你这话，勇士竟是我自己？】
谢禅收拾完手上的伤口，漫不经心一笑：
“可不。你对我一见钟情，开口宝贝闭口崽，只可惜没叫过老公，有点遗憾。”
弈司没出声，帅哥沉默，系统自扫，扫半天没扫出个所以然。
他说不上来，这事有点荒唐，可他无端就想要偏袒这个宿主，无条件且难以自制地相信这讲话不太正经的男人。
谢禅看他没动静，问：“想起来了？”
【目前还没，有点困难。】
门外传来脚步，这个点会来这个地方的也卓梵。
对方走近：“在跟谁说话？”
谢禅懒散瞥一眼：“跟我老婆。”
卓梵先是顿了下，视线往周围一扫，半垂望向他。
“怎么了，今天晕得厉害连头脑都不清醒了吗，这里可就你和我。”
随后他像是悟到什么，以为这个称呼是给自己安的，含几分笑劝道：
“突然这么坦白？叫得可真是直接。可惜我的心思你也清楚，你……”
谢禅打断道：“不是你，别多想。”
“……”
014：【宿主你再忍忍，过会儿我号就又能切出来了。】
谢禅：【切出来之后呢，秀死他？】
【真懂我。】
【毕竟我们老夫老妻，这点默契该有。】
【我不老。】
【那老夫嫩妻。】
【……你看看你有美强惨的样子吗。】
谢禅：【你来了我就不惨了，我现在是口无遮拦的爽文男主。】
【好的呢宿主，那我就是你助你登顶所向睥睨的光环金手指兼保护伞。】
那头卓梵还在问：“那一位呢，怎么不叫出来见一见，介绍介绍。”
谢禅一心二用：“他怕生。”
014：【我那是怕生吗，我是怕杀生。】
卓梵不是太确定谢禅这会儿说的话到底算什么，他甚至怀疑是不是长期的囚困和献祭给对方太大副作用，叫他出现了什么幻觉。
两人一坐一站，被国民信任的君主俯视着自己领养的恶种，无端生出点同情。
“今晚我留下陪你会儿。”
014：【叫他爬，利落地四脚朝地滚出去。】
谢禅笑笑，一字不漏复述。
卓梵习惯当他心口不一。
“你也没必要时时刻刻浑身竖着刺。”那人自诩站在被爱的高位劝谏他，随后短暂一停顿：
“真那么排斥，下次就别顺着我，别坐上那把椅子。”
“啊，对。”谢禅眸眼低垂，一声短气音，有点阴冷诡谲的味道，“差点忘了。”
卓梵：“什么。”
在写在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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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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