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克学过一种打结办法，可以用两根绳子在两个节点之间下降。他观察过，瀑布旁边的岩石虽然陡峭，但不至于完全没有落脚的地方，有几个平台可以作为中转。困难的是攀岩本身。没经验的人会手臂太用力，忘记用腿支撑身体。但人的手臂力量远远不如双腿，很容易手臂脱力跌落。
卡尔用腿走路都让人不放心，更别说用攀岩了。
好在卡尔从不认为运动能力与自尊相关。他趴在库克背上，用绳子固定住，等汉克先爬下去。
“库克，尽量记好我爬的路线，不要碰我没碰过的石头，知道吗？”
库克严肃点头。
但汉克知道他记不住。如果不是雇主有保命符，不到万不得已他绝对不敢这么干。
汉克从佣兵团学了一种双绳打结的方法，可以用两根绳子降下去，把绳子抽下来，再爬下面一段。他缓慢地爬下第一段岩壁，沿途试探落脚点是否结实。
瀑布的水量似乎时有变化，汉克发现岩壁上有冲刷的痕迹。好处是经过冲刷，留下来的石头都很结实；坏处是潮湿环境使石头上青苔遍布，过于光滑。他尽量沿途刮掉青苔，缓慢下到十多米处的第一个落脚点。
说是落脚点，其实也只够两个人勉强站立。汉克整个人贴在岩壁上，仰头喊道：“库克！下来吧！”
“好！”库克大声道，踩在石头上脚下一滑，差点直接摔下去，幸好手舞足蹈一番又站稳了。
卡尔：“……”
下次出门一定要找个飞行坐骑，无论是什么。
汉克缩缩脖子。在别处这差不多是死罪，但卡尔没说，他就装没看见。
库克不知道什么攀岩技巧，胜在天生力气大且灵活，全凭蛮力背着卡尔爬下去。
汉克和卡尔都无声地松了口气。
重复刚才的步骤，三人慢慢往下爬。瀑布溅起的水雾打湿了衣物。原本温度还算舒适，衣服湿透之后体感寒冷不少。卡尔把飘在三人背后照明的火球变大，散发出融融暖意。
魔法真是方便啊，汉克想。
终于下到离水面不足一米的地方，汉克反身跳进潭水里，游上岸边。深水格外寒冷，但他们能立刻烤干衣服，冷一下无所谓。
库克毫不犹豫地照做。
卡尔几次张合嘴巴，眼看着潭水扑面而来，不得不把嘴和眼睛一起闭上。库克背着他像块石头一样砸进潭水里，溅起冲天的水花。
卡尔对水没有特别的厌恶，但他不会游泳。作为一个只能使用火系魔法的法师，卡尔现阶段未能改善这一缺点是有原因的——席瓦拉说法师学游泳是浪费时间，不如移植鱼鳃获得永久的水下呼吸能力。法师的□□只是维灵魂行走于世的道具，稍作修改无伤大雅。但伊森不允许卡尔在成年前做任何永久性改造。海蓝达嘲笑他像个迂腐的老父亲。
“我不止是个迂腐的老父亲，我还是个付钱的老父亲。”伊森冷笑着行使了一票否决权。
卡尔在库克背后，没有受到水面的冲击。但他不知道怎样配合库克的浮沉来呼吸，吸气时呛了口水，呛得火球忽明忽暗。
汉克在冰冷刺骨的水中汗流浃背：他刚跳下来就后悔了，他应该想到库克会一板一眼学他的。
法师老爷会不会是那种特别能掩饰情绪，实则早就打算任务完成就干掉他们的人？不，也可能会把他们抓去改造成各种怪物。汉克暗暗告诉自己：任务临近结束时一定要做好防备。
库克手臂长，水性好，跌水潭面积不大，他划了三下就接近岸边。卡尔绑在他背上咳嗽，脸色煞白。汉克也是一样。
汉克注意着全身上下每一处姿态，做出关切而恭敬地模样，伸手去拉库克上岸。然而在他的手即将抓到库克的瞬间，他们之间的距离忽然变远了。
汉克瞪大眼睛，在黑水中隐约分辨出细长弯曲的红色线条，缠住库克向深处拖去。他连忙抓住库克的手往岸上拉，但他自己也在齐腰深的水里，不好用力。
库克本能地胡乱扑腾，力量极大，挣脱了一些线条的缠绕。但也因此甩开了汉克的手。汉克拔剑去砍水面下的细长线条，它们柔软却强韧，表皮光滑，剑砍不断。
汉克心中大急。它们应该是某种生物的触手。遭到汉克攻击后，连汉克的腿一起缠住往水潭深处拉。
慌乱之中，汉克听见几句嘶哑的念诵，眼前骤然爆开强烈的白光。他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身体正面感觉一阵剧痛。
“啊啊啊啊啊！”汉克惨叫出声，同时听见库克也在惨叫。他跌倒在水中，一瞬间感觉连水都是滚烫的，他怀疑自己要被活活煮熟。
剧痛达到巅峰，稍微放缓，几秒后重来一波更加尖锐的剧痛。即使汉克水性很好，也呛了好几口水。
幸好缠住腿的触手缩了回去，似乎在挣扎中抽了汉克几下，但这点疼痛相比之下不值一提。在汉克呛死之前，水温下降到可以忍受的地步。汉克冷静下来，从水中站起来，忍着剧痛睁开眼睛。
他只看到一片茫茫的雾气。雾气彼端，一个人影手中举起炽白的短矛，掷向水潭中央，发出“嗤”的响声。水中有东西随之剧烈挣扎，搅起波浪。人影手中凭空出现新的短矛，一根一根继续投掷，直到扰动水面的只有瀑布本身和库克。
汉克来不及考虑太多，抓住库克的衣服，往水浅的地方拖：“别乱动！站起来！”
库克吼得他耳朵嗡鸣：“疼！好疼！”
中气十足，看来问题不大。汉克没时间查看自己和库克的伤势，涉水去找雾气中的人影。
卡尔脸色惨白，两眼发红。水流扯着他的袍子，让他在水中行走困难，摇摇欲坠。他一边咳出肺里的水，一边向岸边跋涉。他看到汉克找过来，不禁愣住了。
汉克脸上、脖子上和手上，没有被衣物覆盖的皮肤上鼓起一个个连绵的水泡。一些水泡已经破裂，暴露出皮肤下鲜红的嫩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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