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女士,你在听吗?”民警低声提醒,“关于对受害者的补偿费用,你觉得能接受吗?”
“我……”朝乐抬头,手指的动作迅速按灭屏幕,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不接受。”
她外表看起来温顺无害,嗓音不高,蛮好欺负,但拒绝的态度坚决果断,“首先,这件事并不是我弟弟责任。其次,受害者身体健康,精神补偿费这方面,应该是我方提起。”
“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撞了人还要我们赔钱。”
对方抡起袖子,气势汹汹冲过去。民警自然由不得他们胡来,及时制止,从中调解,让朝乐迁就下,毕竟他们是肇事方。
朝乐没迁就,对方提出来的两千赔偿金她拿得出,但这钱她宁愿捐红十字,再不济扔马路边,也不给讹钱的人。
双方僵持时,玻璃门被推开,一个提着公文包西装革履模样的人走进来。
“我是众合事务所的律师。”来人简单介绍,同民警握手,“姓简。”
其中一个民警有眼力见,识得人,忙倒了杯水招待。
简律师轻言道谢,了解情况后,一针见血地提出自己的见解,综合专业知识,逆转局势。
根据附近监控显示,简律师把原先定义为的“受害者无意闯红灯酿成车祸”,陈述为“受害者故意碰瓷讹人钱财”。
是不是碰瓷,不好定义,但讹人钱财是必定的,受害者无伤可言,却提出千元赔偿。
家属本是心虚,再听到简律师所言“故意破坏交通秩序,导致道路拥挤”时,更是没话讲。
最后不甘心来一句:“那医药费总要补偿吧。”
简律师笑:“咱的车价值小百万,修理费上万,你要是非要互相追究的话,我们倒愿意做这笔生意。”
家属噎得哑口无言,互相使了眼色,不甘离开。
“我的车坏了?”朝乐皱眉。
朝阳答:“擦伤了一点,村子里的路不好走。”
合理利用现有的条件给己方创造益处,是律师的责任。
朝乐颔首道谢。
“司太太,小事而已。”简律师礼貌回应,“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朝乐点头。
厅里剩下值班的警察。
朝阳察觉到姐姐看他的视线,慢吞吞站了起来,揉了揉乱杂的碎发,笑。
“笑什么?”朝乐问。
“司太太,小事而已。”朝阳一本正经地学着律师的口吻,“没事的话,弟弟也先走了。”
“等等!你今晚去哪?”
“我好像和你说过,我有女朋友的。”
朝乐抿了抿唇,想起自己在他手机里看到的照片,“你确定你有女朋友?”
朝阳懒洋洋,充满恶意的调调,“怎么,姐姐你都结婚了,还不让我有女朋友吗?”
“发生事故的时候,你根本不是因为和女朋友打电话,而是……”
而是在看她的照片。
朝乐的话没有说完,便看见敞开的门突然冒出靓丽小巧的人影,直接扑到朝阳,大男孩怀抱厚实得很,将妹子衬得小鸟依人。
女孩的眼妆化得格外漂亮,笑起来,勾到人心窝痒痒的。
“来得正好,我介绍下,我女朋友。”朝阳搂着女友,瞟了眼朝乐,“姐,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朝乐眉角跳了跳,沉重的一口气憋在胸口,瞳眸的焦距不知落向何处。
涩涩吐出两个字:“走吧。”
车在外头。
朝乐害怕和一个比自己小的女孩坐在后座,夺过车钥匙去了驾驶。她不敢在晚上开车,只能硬逼自己稳住心跳。
后面传来欢笑声。后视镜中,朝乐余光瞥见女孩被撩起的内衣,粉蓝色的。
“讨厌啦,知不知道人家快担心死你啦。”
“哪里担心,这里吗?”
“啊,臭流氓。”
朝乐所做到的心平气和,车速已经提到八十,凉风越过降下的窗户,将数根长发扬起,打在她的脸上,根根生疼。
“别闹啦,你姐姐还在这里呢。”女孩小声地说。
总算消停了些。女孩整理好衣物,一口一个姐姐,叫得好不亲热。
朝乐答得敷衍,心不在焉,“你们去哪。”
“路边不是有一家汉庭吗。”朝阳说,“姐你往右拐,停下让我们下去。”
“已经过了。”朝乐冷声道。
朝阳大概明白她是故意地,后背倚在垫子上,环手抱胸,神色恹恹。
“去网咖吧,我想和你打游戏。”女孩说。
“得了吧,你辅助就会抢人头。”
“哪有。”
朝阳轻哼小调,嘴上这么说,等车停下后,还是亲热地把女孩拥入怀中。砰地关上车门,他低声说了句“姐,慢走”,嘴里的笑不过三秒,转身把女孩按在招牌上亲热。
这个情景,直到朝乐回到家,依然无法从脑海里抹掉。
挂钟的时针往“10”靠近。
朝乐的脚步也往卧室靠近。
轻微的动静从房间里传来。她推开门,除了死沉和寂静,床上的被子莫名动了动,她压低声:“还没睡吗,在等我?”
无人回答,借着灯光,她看见老男人眼睛闭紧,呼吸均匀。
唔,他才不会等她呢。
朝乐去洗手间洗漱,顺手把内库洗了,准备去阳台上挂起,门一拉开便闻到不算淡的烟草味,
窗台底部的烟灰,一捻就碎。她注意到摆放在货物架上的烟灰缸,里面不少于五根的烟头,其中一个还亮着火点。
火点?
朝乐不确定地扒拉下烟头,发现过滤嘴还有部分余温。
再看在床上睡得雷打不动的司先生。
这烟是他梦游抽的吧?
朝乐动作很轻,躺下床,睡在他身侧,但闭眼后脑海里全是那两人亲热的画面,挥之不去。
开始数羊。
一只羊两只羊……成双成对地亲热。
她这数的什么羊。
就在朝乐想去喝杯水静静时,旁边的老男人翻了个身,胳膊突然抬起,直直地压在她的身上。
“喂……”朝乐低叫,但他处于熟睡中,不予理会。
她试着挪开他的胳膊,如同千斤重一般,吃力地被她强行抬起后,未来得及放回去,那条胳膊又被他轻而易举掌控主权,再次落下去,而且这次落的位置很柔软。
朝乐的脸一红,又急又恼,忙侧过身,从他狼爪李抽离。
他平日里睡相不差,今天不知为何,像是故意针对她晚归。
朝乐看着横在她枕头下方的胳膊,被折腾累了,抱着被子一角,可怜巴巴缩在床侧,半夜好几回因为梦到自己站在悬崖边而惊醒。
罪魁祸首倒心安理得,睡眠安稳,翌日精神十足。
一如既往晨跑归来的司从用毛巾擦了擦额上的汗,看着刚下楼睡眼惺忪的朝乐,随意地问:“昨晚什么时候回来的?”
朝乐在心里恨道,这人明明等她回家后才睡,还装。
“不知道。”
她没好气答,去厨房,拿了两颗蒜,可劲地捣碎,让你装蒜,让你装。
“乐乐。”他突然出现在门口。
她手中的杵随着动作停在半空中,“干嘛。”
叫那么亲热也摆脱不了他是老男人。
“你比你弟大多少岁?”
“只大四个月。”
“姐弟两感情很好?”
“不好,三年他没和我联系。”
“你昨天在电话里为他哭了。”
“我是心疼我的车。”
避开回答,反而凸显心虚。简单答二字“挺好”,也不会让人生疑。
朝乐若无其事地去吃饭,强打精神的状态让她错以为昨晚什么都没看见。老男人可真厉害,三年来没哄过她开心,反而惹她难过的本事蛮强。
越想,嗓子眼越涩得慌,忍不住喝了点东西。
司从目不转睛看她连灌自己两杯牛奶两杯豆浆,比烈士饮酒还要豪情壮志。
“我……”朝乐噎了一会,岔开话题,“我给你讲个笑话吧,昨天学生讲给我听的。”
“嗯。”
“从前,有一只青蛙在井底,过着悠闲自得的生活。有一天,另一只青蛙来到井边,对他说,外面的世界可精彩了。”
司从看着她把自己憋得可难受还要强行笑出来的小脸,唇上的汗毛沾了一层白绒绒的牛奶,他的心莫名一动。
她继续说:“井底的青蛙不相信,说自己的家才最舒服。井边的青蛙就笑他目光短浅,没有出息,你猜最后结局怎么着?”
“嗯?”
“井边的青蛙被鸟吃了,哈哈——”
笑倒是真的。老掉牙的段子,她怎么听也不腻,回回都能笑出来。
朝乐自个儿乐玩后,瞄了眼没啥表情的司从,“不好笑吗?”
“好笑。”
“……”
他那样子哪有好笑的意思。
司从看着她察觉到自己唇上沾有的牛奶后,随手拽了张纸巾擦了擦,那一刻他觉得自己面前的牛奶,没有纸巾上的香甜。
她情绪平静了,“我今天要去你那里上班,你还没告诉我要做什么。”
司从说:“你开车给工人送饭。食堂距离工地只有五公里,有压力吗?”
她摇头,完全没问题。这事不难。
“还有事吗?”司从问,站起身往门口走去,“没事的话我上班了。”
“等等——”
朝乐陡然喊住他,像只笨拙的兔子在他的眼前晃过,眨过的眼角晶莹,小脸透着红润,“你会接吻吗?”
“什么?”
“就是,这样。”
猝不及防地,朝乐踮起脚尖,刚喝过牛奶的唇碰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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