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子俊见沐惊凡一言不发，摸了下油得发亮的头发接着说：“沐特助对吧？邵总对你可是评价甚高！这些年，没少得到邵总垂爱吧？”
一群人开始窃窃私语，“这……怎么……天呐！还以为多正经的人！”
“原来是靠这个上位。”
“亏她家里是律师呢！”
沐惊凡淡漠地扫视这群人，挑了挑眉。她把红酒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打算离去。她今天很是疲惫，不想再出更多的岔子了。
刘子俊不打算放过她，接着说：“走什么啊？沐特助，要不跟我混？我给的比邵总可多的多啊！”
沐惊凡不慌不忙地解释：“想来刘总是误会了什么。邵总夸赞我，看得起我，我心里也是高兴的。我和邵总共事好多年，把公司做大做强，我们都是公司的股东。我也舍不得离开子公司，去总部。我对邵总，自然也是钦佩的，对公司更是尽心尽力。所以，刘总，真是遗憾无法与你共事。”
这些话，表明了几点：第一，两人都是公司的股东，沐惊凡没必要靠那种关系上位。她自己有的是钱，和邵总也平起平坐。至于为什么留在子公司当特助，是她个人原因。第二，装聋作哑，听不懂他话里话外那恶心的暗示。只当是一场正常的生意人的挖人举动，也是给个台阶，希望刘子俊得过且过。
“是啊……好遗憾啊！那不如你弥补我一个遗憾！当初沐惊凡，你在元旦会上跳的那支舞可是至今让我久久回味。今天大家难得聚在一起，要不你跳个舞，助助兴！就跳那支舞！”
有些人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纷纷应和。有些人则是幸灾乐祸，看向沐惊凡那双八厘米的细高跟，等着她出丑。
眼见局势不对，气氛逐渐凝固起来。沐惊凡虽然保持微笑，但她的脸色也不太好看。而刘子俊呢，始终是得瑟的样子。
“李老师来了！”
大门被再次推开，李师康在众人的簇拥下走进来。李师康以为只是普通的聚会，今天穿着一身休闲的卡其色外套。在进门看到有些人花枝招展的穿搭后，还真是有些懵了。
一旁的同学连忙上去打圆场，气氛一下子又活跃了起来。沐惊凡稳住心态，重新把自己掩入人群。
刘子俊，她当然记得——当初那群言语侮辱她的人里的一个，被韩书宴揍过的那一个。
沐惊凡站在一旁，跟着人群目视着走进来的李师康，只保持着淡淡的又恰到好处的微笑。
“今天是李老师生日，听闻李老师的得意门生沐小姐能跳得好舞。不如沐小姐今天赏个脸跳一支舞，给李老师助助兴。不知道沐小姐意下如何？不过我相信，沐小姐自然是愿意的，对吧？”
刘子俊不合时宜的这番话着实把沐惊凡推到风口浪尖处，“得意门生”四个字不知又要引得其他人如何不满，“赏个脸”又说得她高人一等。
只不过多年的公关工作让她的脸上练就了一副好本领——那就是笑脸迎人。可刘子俊看到这笑盈盈且一副端庄高雅的样子，就恨不得把她撕碎。
周围的人一副看好戏的态度，甚至又有人附和着起哄。
李师康刚想开口解围，门口又一阵哄闹。不知是谁能把这群人邀来：张褚麟，周赐，江斯游，蓝儒锦，陈暇……以及站在一旁漫不经心的把玩着打火机的韩书宴。
沐惊风脸上终于有了表情，皱着眉，红了眼，以及微微颤抖的红唇。
“刘总最近生意可好？”张褚麟拍拍刘子俊的肩膀，笑得别有深意。
而刘子俊在他面前哪当得起一声“老总”呢？刘子俊连忙赔笑，而张褚麟只是笑了声而后高声说：“既然今天是个好日子，大家又有好兴致，那我也当然是顺着大家的意思。只不过，看一个人跳舞有什么意思？我兄弟书宴舞蹈也不赖，不如一起？郎才女貌，倒也十分养眼。”
他不等沐惊凡说话就拍拍手，大厅里的灯光顿时暗了下来，换成了暖黄色的暧昧灯光。张褚麟上前扶住李师康，带着他入座，其他的人也识趣的给两个人留下了极大的位置。
场内响起了音乐，是每年生日韩书宴给沐惊凡弹的那首曲子。连韩书宴也没有想到，张褚麟会有他演奏的音频，竟然还在这里放了出来。他心里是说不出的一阵翻涌，眼前的人和记忆里的人重合起来。
他对这首曲子无比熟悉，自从手受伤了之后，他再也无法完整弹奏出这首曲子。于是，每个夜里，他听着以前演奏的音频，幻想着美好的样子。
后来，他又去学习这首曲子的舞蹈。他不想因为失去演奏这首曲子的能力，而就此失去陪伴着她的机会。他不想她身边的人是别人，他要她身边的人只有他一个。
或许，他真的好自私。
可是，关于她，他大度不起来。
韩书宴走上前，一身黑色西装显得矜贵极了，但是他平静如水的外表下，每一步都走得极为忐忑不安。可在别人眼里，眼前这个高的人，满眼温柔，只有她一人。
沐惊凡的内心很复杂。她一直都知道他离开的初衷，可是……她不想原谅他，这么轻易地原谅。
但此刻，两个人谁也不能露出马脚，惹人非议，多生事端。她勾出一抹落落大方的微笑，明艳动人。一双白玉般的手放在韩书宴温热的手掌上。
而后，二人舞动身姿。
昏黄的灯光让二人的眼里只有彼此，无数的记忆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无数的画面像是按下了快速键的电影，在脑海里闪过。
昏黄的灯光让两个人的眼睛里只有彼此的脸……她一身黑色鱼尾裙摇曳生姿，像是一朵绽放开的黑莲花。而他，就是最虔诚的守护者。
沐惊凡根本不用担心自己的高跟鞋会失误沦为笑柄，韩书宴只要感觉到动作幅度大的时候，就主动让她借力，或者是扶住她的腰。
那股触感，仿佛尘封在旧世界的新芽，正抽条的生长。
大家看得入迷，一时间都如痴如醉。旁观者都如此，何况是局中人？一支舞下来，像是抽离了沐惊凡所有的精力一般，竟然觉着有些窒息。二人分开来，不知道当初两个人那件事情的人，全当是吃了满嘴的狗粮。
“原来两个人还好好的呢。”
“人家之前就是金童玉女，现在郎才女貌。让你看别人笑话，打脸了吧！”
“我又没干什么，单纯八卦嘛！”
“收收心吧！”
后来，张褚麟把大家的注意力都调到李师康身上，沐惊凡这才得以淡出大家的视线。宴会中音乐不断，喧闹杂乱。她有些累了，偷偷溜出包间，往偏暗的走廊里去。她觉着明亮的地方太刺眼了，而暗沉的地方才适合受伤的人黯然失色。
走廊里格外的安静，沐惊凡轻抚自己的双臂，像是给自己寻找安慰。
他回来了。
她的心头痒痒的，又阵阵痛着。
打火机打响的声音在静夜的衬托下，像是黑暗中点了盏灯。二人倚靠在楼道口，长腿随意的斜着。
暗夜里露着两点腥红。
有几阵长叹声，一人手里夹着烟，有些不羁，“你叹什么气？这不见到了吗？”
另一个人只是低着声音说：“你以后别这么做了。”
月光打在侧脸，瘦削的脸部没有一点血色。
那人也只是甩甩手，把烟头扔进了垃圾桶，嘴里吐出一团白烟，“哪样做了？不就让你们接触吗？一支舞而已！再说，你都忍了多少年了？这么些年没见，你不想她？我今天是在帮你！”
另一个人揉揉眉心，也没有生气，“我当然知道！但是，万一她不想再跟我有任何接触呢？我不想强迫她违心。”说着说着，声音小了，没了底气。
“我看，你简直是个呆子！”那人说罢摇摇头，解开西装扣，顺着楼道离开了。
今天的宴会也算是圆满结束，所有的费用被财大气粗的张褚麟包了。
沐惊凡顺着人流出来，顺道去酒店投资商面前混个脸熟再走。
此时，街上已经没几个人，她也懒得打车，索性迈着缓步走回家。
夜里的风很舒服，她的长发随风轻起。她揽了下胸口的西装衣领，觉着有些凉。这样位风情万种时尚佳人走在路上，赢得了路人的回眸。
风不停吹着，呼呼地在耳边闯过，夺走了她的体温。
鼻子冷得有些红，她也只是揉揉被风吹红的眼……是的，被风吹红的……
一直进了公寓楼，她那双高跟鞋发出清脆的响声。透着窗子抬头看着月亮，只觉得分外萧瑟。
她按下开门密码，长呼一口气对着电梯拐角处喊：“我知道你跟我走了一路，出来吧。”
她的语气很淡然，淡然得不像话。
她卸下所有伪装疲惫，面对从角落里款款走出的男人，楼上走廊的灯和监控都是灭的。他们借看窗口透来的月光，打量着彼此。韩书宴亭亭站在她面前，一如当年。
二人沉默了片刻想也只是同时开了口。
韩书宴：“好久不见。”
沐惊凡：“别来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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