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明贤站在门口,斜倚在门框边缘,身长玉立,眉眼懒散,与工作时的严肃截然不同,荣樾画房初见时,这少年人还有几分稚气青涩,而今却成熟许多,张明贤低头,柔和的眼神探寻着姜樾。
她有些怕冷,冬日里穿的是男制的交领长衫,将锁骨也捂得严严实实,灌不进去一丝风,白色的中衣,青绿的外衫交叠在胸前,一层又一层,衬的白皙的肌肤像出笋的嫩芽。
姜樾歪着头看着张明贤,勾起一抹满意的笑,食指从他衣襟处划过,轻轻柔柔的动作让他心头如狸猫的尾巴拂过,刺挠得很。
姜樾察觉到他的变化,吐出三个字:“君美甚。”
张明贤轻轻搂过姜樾,二人依偎在一起,低声问。
“不会还有牛大吧?”
“啊?你说什么?”姜樾不解。
“就是那个媒人给你介绍的。”偷听所产生的负罪感让张明贤面容爬上几许微红的潮色。
姜樾从张明贤怀里探出脑袋往后一仰,看着他圆润的下巴:“哦~”
尾音拖得老长:“你担心这个啊,娘亲怕我遇人不淑,便没有催了,左右我如今也有自己铺子,赚了不少银钱,能将自己照顾好的。”
“那伯母如今可好些了?”
姜樾心头划过一丝落寞,但依旧答道:“好些了。”大部分时候还是认她的,但偶然间露出的看陌生人的眼神依旧让她后怕。
“米壳花伤神,难免会错乱些,多养养伯母会好的。”张明贤安慰道,又从袖子里伸出,顺着衣袖边缘,探到姜樾的袖子里,将姜樾的手牵住。
拉着她一路回到之前围炉煮茶的院子,炭火还未凉,张明贤捧着姜樾冰凉的双手放到炭火旁:“烤火,暖暖。”
这个年节,张明贤与姜樾初次有了恋爱的感觉,直到工部开年后各项公务开始繁忙起来,便没了凑在一堆感受云卷云舒的闲情逸致。
姜樾的画房虽然单子不多,但她还在为李氏瓷器与何氏布行出设计稿,只不过后来便渐渐懒惰下来,由原本的分成重新拟定了合同,转变为买断,最初的一稿二卖的事件也渐渐被人淡忘。
三月初,姜樾在画房赶着单子,张明贤放衙后乘着余晖未落,携着一路风尘火急火燎赶来。
“阿樾!”张明贤叩响荣樾画房的大门。
姜樾从画架后探出半个身子,开春后没有那么热了,姜樾换上了加厚的抹胸以及褙子,露出精致的锁骨。
“我可能要离开梁溪了,阿樾要珍重。”张明贤喘着粗气,额角微微冒汗。
“怎么回事?”姜樾从一旁的茶壶中,倒出一杯水,顺手交给张明贤,“慢慢说,不急。”
姜樾隔着衣衫牵着张明贤的手腕,将他拉到桌旁坐着,又点了一盏烛火。
“天还未黑,阿樾点亮烛火作甚?”张明贤看着姜樾的动作不明所以。
姜樾看着张明贤的脸,勾起一抹笑,将两腮的挤得饱满圆润,眼尾的弧度微微往下垂着,抬起眼眸,自下而上看着张明贤。
他的容颜在灯光下明晰起来,棱角分明的五官极为立体,又有些愣头青的感觉,煞是呆萌。
“你说你要离开了,先多看看你。”姜樾抬手,食指在张明贤的耳垂流动、盘旋,圆润的耳垂被冰凉的指尖一刺激,通红的仿佛泛着光亮。
张明贤如触电般的动弹不得,脑海里芝麻开花,一点点逐渐僵硬麻木,只留着两眼珠子咕噜的转着不知所措,属于姜樾冰凉温热的气息将他团团包围,张明贤小声试探,声音带着些颤抖:“阿樾?”
姜樾这才收回自己的咸猪蹄,不好意思的揉揉自己鼻尖,撇过脸去:“你要到何处去?”
张明贤这才意识到自己来此的目的是作何,赶忙调整一番自己狼狈的情绪,正襟危坐:“是这样的,我的职责需要归类各地卷宗以及带人对新建的道路进行勘测和测量,故而在东三府修建道路之时,我必当前往查看一二,但可能时间会比较长,故而许久不能与阿樾相见了。”
姜樾表示理解,毕竟公务员哪有不出差的,尤其还是搞工程的:“如此那明贤可得好生照顾自己,莫要消瘦了。”
姜樾说罢站起来顺势替张明贤整理着并不凌乱的衣襟,张明贤呼吸逐渐炽热,气息喷洒在姜樾身前,透过衣衫将外裸露的肌肤熏得发烫。
张明贤听姜樾关心他,心头乐开了花。
姜樾将自己头上的海棠绒花摘下,乘着张明贤呆愣的片刻悄悄插入他的发髻里。
“明贤~”
“阿樾?”
“天快黑了,送我回家。”
“哦,哦,好!”
姜樾将烛火熄灭,张明贤的容颜在光熄灭的刹那暗淡,姜樾顺势揽过张明贤的胳膊,两人胳膊交织在一起紧密贴合。
张明贤飘飘然,双脚踏在云端里,直到姜樾松开张明贤,将荣樾画房的大门锁上。
“咔嚓”一声,将张明贤的思绪拽回来。
张明贤将姜樾送回姜家,姜成颂看着张明贤头上熟悉的绒花簪子难掩笑意,就差将姐夫二字写在脸上,张明贤回到家中,柳戚目瞪口呆的指着张明贤的头。
“郎君,你何时又这等癖好了?”
张明贤眉头微蹙,不明所以。
“等等,我给你找面镜子。”
柳戚从房间内翻出一面铜镜,又将烛火多点上两只,将房间照的更亮堂了。
张明贤拿起铜镜,眼瞅着自己发髻上那支并蒂垂丝海棠开的正鲜艳,一点绿两支红。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
张明贤拿着簪子端详了许久,嘴角不自觉勾起。
次日,张明贤便收拾行装,出发去了临近的府,带着自己的入城文书便一路来到揽林府。
揽林多木,一路而来林木高大,索性林木之间间距也大,若是修建道路反倒是比东望那密密麻麻的竹林好处理许多,而常年土壤稳定,若非大雨泥泞的道路恢复的也快。
许是林木高大,遮挡了许多阳光,即便是夏日阳光也只能透过树影的间隙洒下,地上到是没什么杂乱的灌木和杂草。
“哈哈哈,恭迎张大人。”揽林府尹林昭听闻工部要来人,便一大早就在府衙门口守着,见着张明贤来了,大手一挥,将张明贤肩膀拍得吃痛,但林昭却丝毫未觉。
虽然揽林与梁溪比邻而居,但梁溪所在的地方平坦,极容易耕种,揽林多木,多数人以打猎为风气,故而长得是人高马大,性子也粗犷。
“我们为张大人备了宴席,张大人可歇息后再行查看。”林昭将张明贤迎到府衙内,坐上电的正是兔皮制成的垫子,摸上去极为柔软。
张明贤却道:“不必麻烦,我直接去户房,林大人差人与我共同与工房典史商议即可。”
林昭脸上神情突然凝固,又转瞬铺展开笑颜:“张大人舟车劳顿,不若先稍作歇息?”
张明贤看着自己衣摆沾着的泥土、身后皱着的衣衫,以及跟着自己前来的工部其余官员疲惫的模样,心道还是得修整修整。
“那行,劳烦林大人带本官去驿站,先稍作修整,明日再行查看。”
林昭踌躇了片刻,最终还是将情况告知张明贤:“明日工房典史休沐,其余人怕是不了解情况。”
“那后日吧,恰好我们也得空在这。”
张明贤到了揽林府,歇了一日便开始忙着在揽林府的事宜,张明贤带了数人,有懂行的工匠,也有赵泽安派来视察的人,其实他来也不过是个监工以及整理勘测资料,具体怎么样做还得看各自府上以及匠人们的做法,顺带着替赵泽安的人掩饰一二,毕竟这经费是实打实支出去的,得花在刀刃上。
即便如此,张明贤依旧并不轻松。
张明贤走的第二个月,姜樾收到了从揽林府送来的信件。
“卿卿,见信如晤:
三月别,桃花正芳菲,我未归;
四月还别,牡丹娇颜贵,未同窥;
夜夜念,时时盼;
并蒂海棠花不眠,我不眠。”
姜樾看着张明贤的字迹愈发潦草,不知是心思触动还是工作闲暇时间匆忙给她写的信。
想起张明贤带着她的发簪,走了一路而自己并不知情的模样,心口的海棠飘到了张明贤的手上。
月色凉如水,月满如圆盘,姜樾看着窗外铺散在地上的月光。
脑海里不由得想起自己的海棠花簪在张明贤白皙的指尖把玩,他看着月亮与花的模样,虽然张明贤不在梁溪,但他每到一处便会将当地的风土人情写成信件寄给姜樾,时不时再掺杂些思念之语。
张明贤不在,姜樾便一心一意搞钱,虽然就只开了一家画房,单子渐渐地也不稳定,但好歹还有存款,没有单子的时候,姜樾便以南阳先生的身份在何氏布行与李氏瓷器之间周旋,一来二去,何家主与李盛楠也得知了南阳先生在梁溪一事,甚至有时还约着把酒长欢。
两家打探了许久才得知,原来南阳先生是南阳人,四处周游到了东望,最后又选择在梁溪定居,而一直带着面具则是因为曾经受过伤。
姜樾用颜料、白油、玉米淀粉、松香画出伤口毁容的形象,为了让“南阳先生”成为一个真正的人,而不是谁也没有见过的人。
张明贤一直忙到岁余,马不停蹄在年三十前一天才回到工部,将自己公务所带回来的册子放回工部才回到自己家中。
好在天公作美,他刚回到家,便下起了鹅毛大雪,没有让他冒着风雪归家。
枝间新绿一重重,小蕾深藏数点红。爱惜芳心莫轻吐,且教桃李闹春风:金·元好问《同儿辈赋未开海棠·其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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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第79章 出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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