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实不是义兄让我来的。是宗主让义兄保护嫂嫂你，但义兄不乐意，就把朝天令给了我，让我自己看着办。”凌牙儿解释。
又是凌康，她何德何能得朝天宗一宗之主如此“看重”？
除了凌康，还有阴魂不散的魔族，一个个都不知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唉，掐指算算，她都出谷快一个月了，还没见着日昭哥哥，糟心事倒是添了不少，龙生多舛啊。
“嫂嫂，你别灰心。义兄他是刀子嘴豆腐心，嫂嫂这么聪慧漂亮，义兄总有一天会看见嫂嫂的好的。”
“求求他千万别。”珑月双手合十，心道，他的“豆腐心”太黑了，她承受不起。
“我看好嫂嫂哦。”凌牙儿凑到白篱面前征求意见，“阿蓠姑娘你说呢？”
白篱深吸了口气：“滚。”
凌牙儿朝珑月青盈行礼，然后恋恋不舍、一步三回头地看了白篱好几眼，才离去。
“凌牙儿他该不会是，看上你了吧？”珑月憋着笑，压低嗓音模仿，“阿蓠姑娘。”
“咳咳，”白篱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月儿别闹。”
“月儿，甄倩这人在朝天宗地位尊荣，今后尽量少与她正面冲突。”青盈语重心长道。
“遵命，阿姐。”她乖巧应下。
“为今之计，先找个落脚的地方。”青盈向四周看去，黛眉轻皱：一间间狭小逼仄的泥土房似乎都已住满了人，没办法再给她们三人腾出地方。
“我知道、有个、地方。”华烟出声，“在后山、花田，平时、没人住。”
后山花田？那里不是凌奕曦经常出没的地方嘛。
也好，刚才的“误会”还没解释清楚，最好是能和他碰上面。届时她就算豁出脸面不要，也必须求得他在入门选拔中放她一马。
***
“就是这里了。”
在华烟的指引下，几人很快就找到了花田边的空屋子。二层的竹楼，外表普普通通，内里装潢却很是别致，一桌一椅一书一画，都能看出主人家的雅趣。
“这里太漂亮了吧。”珑月称叹。
“此地不像是普通弟子的居所。”青盈微微诧异。
珑月看见桌案上有一架造型别致的古琴，忍不住伸手去碰。
“月儿！”“别碰！”青盈和华烟同时出声。
青盈捉住她的手，华烟护住了琴。
“这琴，会攻击、碰触她、的人。”华烟紧张地解释，“你、没事吧？”
“哈？”珑月慌忙摸了摸自己的手，没事，手还在。
“这不是普通的琴，灵气充沛，恐怕已经化灵，”青盈猜测道，“应是哪位得道高人的法宝，只是，怎会在此蒙尘？”
言罢，青盈试探着抚向琴弦，果真被一股强大的灵力弹开。
“阿姐！”珑月吓了一跳，“你没事吧？”
“月儿放心，这琴灵属木，伤不到我。它也意不在伤人，只是不喜外人触碰。”
“是吧。”珑月点头。阿姐都这么说，肯定是了。可她刚才明明碰到琴弦了，人家也没攻击她呀。难道是她的错觉？
她心下发痒，趁青盈和华烟不注意，再次摸了下琴弦。
没有任何异常，安全得很。
华烟回头，正巧把她的举动收入眼中。
“珑月你……”
“对不住，我就是手欠，嘿嘿。”她讪笑着移开手。
“看来，通灵她、很喜欢你。”华烟松了口气。
“通灵？”
“通灵，这把琴、的名字。”
“这么好听的名字。华烟姐姐认识她的主人吗？”
“……”华烟迟疑了片刻，点头，“她的主人，是我师父。”
“啊，原来是华烟姐姐师父的法宝，抱歉不是有意冒犯的。”珑月连忙退后半步，恭恭敬敬给通灵琴行了个礼，“晚辈珑月，这厢有礼了。”
“这里应该是前辈的居所？”青盈问。
“嗯。”华烟点头。
“华烟姐姐的师父呢？出去云游了吗？”
“……”长久的静默。
珑月心道不好，她不该问的。华烟说她以前是内门弟子，她的师父应该是朝天宗的某位长老吧。她和她师父之间，肯定发生了什么，否则，那些外门弟子怎敢如此明目张胆欺负她？
“哎呀，这床好大，”她赶忙转移话题，“华烟姐姐，你饿不饿，我出去给你找点儿吃的东西？你爱吃——”
“师父她，十三年前、就、仙逝了。”华烟低着头，声音几不可闻。
珑月和青盈俱是一愣。
华烟突然双膝一屈，跪在地上，冲着她们姐妹俩重重磕了个头。
“华烟姐姐你这是做什么？”“快起来。”珑月青盈连忙上前相扶。
华烟用力摇头：“青盈、珑月，你们是、好人，愿意帮、我这个、废人，甚至、把我当、朋友。我不该奢求、更多。可实在、没别的办法。我七岁、家中遭灾、被卖青楼，是师父怜我、有声乐天赋，救我出、火坑，带我入、缥缈峰、修行。师父大恩，我永世、难报。”
说到动情处，华烟涕泪俱下，泣不成声。
“华烟，你先起来，有什么话慢慢说。”青盈让珑月扶好华烟，将自身灵力输入华烟体内，“你这样说起话来，会轻松些。”
“谢谢。”华烟深吸口气平复情绪，接着道，“我师父妙岭真人，曾是朝天宗六峰中这缥缈峰的掌峰长老，以音入道，修为精深。她收我为入室弟子，悉心教导，我十岁那年，便在师父的帮助下，达到天权境界。”
珑月心中直呼“好家伙”，又是一个能和阿姐比肩的修习天才。只是，她好像从未听人提起过华烟的名号，这么厉害的天才为何后来会寂寂无名？
“我当时年纪尚幼，为了稳固境界，须独自外出历练。师父不放心，拉着她师妹云墨师叔和师兄付衡师伯，一起出门寻访古迹，名为游览，实为暗中看护于我。我在西北紫雾山不慎中了陷阱，被一蛇妖掳去。师父和云墨师叔、付衡师伯为救我，一路追着蛇妖来到紫雾山深处。
“我当时中了蛇毒，隐约记得蛇妖将我掳至一处幽深洞穴。师父她们赶到，蛇妖以我性命相要挟，让云墨师叔服下毒丸，云墨师叔告诉师父她修为深厚无碍，先稳住蛇妖再说，毅然将毒丸服下，付衡师伯大喊‘师妹不要’……
“那之后的记忆只剩下一片空白。等我再有印象的时候，已经是师父的丧礼之上。听赶往紫雾山援救的同门说，他们赶到时，师父已重伤不治仙逝，云墨师叔中毒昏迷，付衡师伯不知所踪，而在场唯一清醒的人，是我。我却完全丧失了那一段记忆。
“他们都说，是付衡师伯勾结蛇妖，毒害云墨师叔，杀害了师父，之后畏罪潜逃投靠蛇族。我却觉得事实绝非如此，师伯与师父感情向来融洽，为何要害她？我必须想办法回忆起那日的事，哪怕多一丝细节都好。都说修为达到玉衡境界，便可以回溯元神中留存的记忆，我拼命修行，却被人毒聋了双耳，从此再也无法修习音道，境界一落千丈，沦为了废人。”
原来华烟的双耳是被人毒聋的。
“谁这么可恶下毒害人！”珑月攥紧拳头。
华烟摇头：“我不喜结交，师父仙去后，在门中没有亲近的人，宗门便以同辈弟子间的争执意外，给下毒事件定了性。我失去达到玉衡境界的希望，私下求门中与师父交好的然左师叔，帮忙回溯我元神中的记忆。
“结果然左师叔却在施术过程中险遭重创，他告诉我，定是有修为高深之人对我使用了夺魂禁术，才造成记忆的缺失。这种情况，除非我自己能重新修习达到玉衡境界，回溯元神，否则没人能帮得了我。
“我这些年来弃音学剑，执着修炼，却始终不得要领，无法重入修行之门。通过入门选拔，重新进入内门拜师修炼，是我唯一的出路。可每年的入门选拔，都需要弟子自愿组成两人以上的队伍，甚至没人愿意与我组队，我连参加选拔的资格都没有。”
“既然华烟你怀疑妙岭真人的死另有别情，为何不直接说出来，凌宗主和其他内门长老或许可以破格收你为徒？”青盈提议。
华烟和珑月同时摇头。珑月是知晓凌康为人，华烟就算说了，多半也没用。没想到华烟语出惊人。
“不能说。事实上除了然左师叔，这件事我没敢告诉任何人。因为，我怀疑害了师父和云墨师叔的真凶，就在朝天宗之中。”
珑月恍然大悟：“所以华烟姐姐你是故意让那些外门弟子以为，你执着于修行只为了扬眉吐气，以此来麻痹那个躲在背后的真凶。”
“是。”华烟重重点头，拉住珑月和青盈的手，“我有一个不情之请。求你们，帮我通过这一次的入门选拔。我一定要恢复记忆，找出那个真凶，为师父报仇！”
“这算什么不情之请啊，咱们是朋友，这点儿小事。到时候咱俩和阿姐、阿蓠一起组队。阿姐的名头你肯定听说过，阿蓠也可厉害了。有她们在，绝对可以带咱俩飞。”珑月拍胸脯道，“一切都包在她们身上。”
“月儿。”青盈唤了她一声。
“阿姐一定会帮忙的是不是？”她扯着青盈的袖子撒娇。
“帮自然要帮。只是你确定，让阿蓠进入朝天宗内门？”
“……确定。”不确定也不行啊。如果撇下阿蓠，他怕是要把朝天宗闹个天翻地覆。
“好。既然你决定了，那么接下来，就和华烟一起，好好地修炼吧。”
“修炼？”
“虽然入门选拔以团队形式进行，但你和华烟，还是需要进行基础的修炼，以备不时之需。”
“阿姐，我就不用了吧。”她讪笑着摆手。
“你所学功法繁杂不成体系，借此机会正好巩固基础，有助未来境界的提升。”
“啊——”她拉长尾音，搜肠刮肚找不用修炼的借口。不是她懒，人族的修炼方法对她也没用不是？
好吧，她承认就是她懒。她听阿蓠说过，人族修炼，那可是非常辛苦的。
“华烟，你愿意和月儿一起修炼吗？”
华烟激动地点头，眼乏泪光一副快哭的模样。见她如此，珑月都不好意思偷懒了。算啦，就陪华烟姐姐一起修炼几日呗，全当减肥。呜呜最近肉吃得太多，小肚子都翘起来了。
***
“虚灵顶劲，沉肩坠肘，含胸拔背……”
珑月万万没想到，人族修炼的基础居然是，站桩！
她已经和华烟一起肩并肩地，在屋里站了两个时辰了。她都满头大汗快跪下了，隔壁华烟还是一副松静自然的模样。
果然人与龙是不同的，这修炼办法不适合她。啊啊啊她站不动了。阿姐还在边上看着，她该如何不被阿姐发现地偷个懒呢？
有了！
“阿姐我要上茅厕！”
“去吧。”青盈摇头。
片刻之后。
“阿姐我回来了。”
“珑月”迈着僵硬的步伐，重新来到华烟身边站好。与此同时，一只苍蝇自茅厕中飞出，在院子里转了一圈，发现屋内一切如常，不禁自鸣得意地嗡嗡起来。
这只洋洋得意的苍蝇，自然是珑月变的。
而那正在屋内站桩的“珑月”，却是她用阿蓠送她的傀儡符，幻化出来的。惟妙惟肖，以假乱真，连阿姐都没看出来，真是厉害。可惜傀儡符最多只能维持一炷香的时间，在那之前，她必须找阿蓠多要几张傀儡符才是。
她扇动小翅膀，奋力冲院外飞去，完全没想到这一切，尽数被屋顶上一双冰澈的眸子收入眼中。
“鸭子，蜜蜂，苍蝇……”凌奕曦看着她自在风中飞舞，唇角勾起玩味的弧度，“莫不是，有变形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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