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清市虽然经济发达，一座座商业大厦拔地而起，但在居民区里任然保留着旧年代的胡同小巷，各式各样的蔬菜瓜果都会出现在这种早市地摊上。
向晚正在一家粥铺享用早餐，里面安静的只有喝粥声，而外面商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她是陪她外公出来买菜的，老人家多偏好这种有人间烟火气的地方。
外公怕她走街串巷会跟丢，让她在这里等他。她外婆说正好晚晚今天没课，让老伴买完菜陪她去挑一辆自行车。夫妻俩觉得她骑车上学更节省时间，节假日也方便出去逛逛。
“阿姨，要一碗海鲜粥，在这里吃。”
耳边传来的声音有点熟悉，向晚抬头就看见了昨天那个店家小哥。他这会没带口罩，鼻梁高挺，面部轮廓立体，眉眼里还带着没睡醒的困倦劲，短衫长裤，身形清瘦修长。
随郁端着热乎乎的粥，准备寻找一个座位吃饭，转身就看见向晚在朝他招手。“你不用去学校？”在这看见她时，青年眼里还有几分诧异。
“我是转学生，班主任说不用参加开学考。”
话落，随郁正在喝粥的手停顿了一下。“高二还转学，你是本地的？”
她摇了摇头。“我妈妈是临清的，我住我外公外婆家。”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转学，随郁不想探究她的生活便没展开这个话题。他故作轻松道：“临清中学开学考的题目挺变态的，你没参加也是件好事，至少不会被打击自信心。”
向晚看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没忍住调侃：“能考进长榆大学的学霸也会被难题困住？”
“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还没那么优秀。”他喝完粥后就开始靠在椅子上伸懒腰，像极了那种门口聚众打牌玩累了歇息片刻的老大爷。
向晚看他连打了好几个哈欠，问道：“这么困？你昨晚偷鸡摸狗去了？”
“创业，忙。”
“比高中还累？”
对面的人大概是耐心耗尽了，不愿回答这种显而易见的问题，敷衍的点了点头。他把桌子上的碗筷汤勺都整理好，摆放在一旁后才起身去结账。
这家铺子的阿姨似乎和随郁很熟络，向晚坐在一旁都能听见她关心他的声音，叮嘱他好生休息，注意健康。
分针走了两圈后，随郁又来到她旁边，伸出骨节分明的手轻扣了下桌面，示意她抬头。
“你认不认识出巷子的路？”
这一片居民区小路四通八达，一些本地人都容易被绕住，他曾经就帮隔壁邻居找了好几次在这迷路的小孩。
向晚读懂了他的隐喻，鼓着腮帮子开口。“我外公会来接我，约定好在这家店等他。”
“行。”说完他就转身走了。
向晚等粥从热气腾腾变得泛凉时，外公才买完菜回来，手里提着大包小包。
“外公，你先吃早餐吧，我们晚点再去看自行车。”她早早就让粥铺阿姨预备下了油条和海鲜粥，趁着外公放东西的时间，她赶紧去端了餐盘过来。
“好好，晚晚你吃着还适应吧，这家店开了好多年，味道算得上地道。”
她从小在上宜长大，那里气候较干，早餐多以饼或馍为主。因妈妈远嫁的缘故，她一年到头也就春节的时候会来外公外婆家拜访，对临清的饮食习惯并不熟悉。
陌生的城市，改版的课本考卷，血浓于水但并不熟稔的家人，这些对她来说都是挑战。
最初得知要转学时，她其实是抗拒的，但没有人愿意去倾听她的想法，因为他们都不要她。
亲生父母甚至还因为抚养权的归属问题不停争吵，就当着她的面，一份份离婚协议书直接敞开的摆在她脚下，他们都嫌她是个麻烦。
宋晓茂快速解决完早饭，又和粥铺老板娘商议暂时储存食材后才带着向晚去了自行车店。这种巷口过于狭窄，洒水车进不来，但还是会有一些水滴顺着风力飘进屋檐下，空气里都是水汽，无形之中降低了天气温度。
临清夏季的早晨还算凉爽，不少年纪大的老人家都爱在这个时候出来闲聊，扯些家长里短。
自行车车行在粥铺隔壁一条胡同里，她跟在宋晓茂后面拐了几个弯才到。
临清历史气息浓厚，是古都之一，地处江南一带，建筑多是青砖灰瓦。这家车行牌匾下还挂着两个风铃，随着微风沙沙作响。
向晚走在她外公身旁，一路上已经遇见好几个和他打招呼的街坊邻里，自行车店主估计也是他的好友之一，见面时热情又豪爽。“老宋啊，怎么这个点来约我钓鱼？”
外公：“老李你少贫，我找你是来买辆自行车的。”
那个店主这时才注意到他身后的女孩，连忙询问：“这是宋丫头她闺女？出落的亭亭玉立，和宋希那会一个样。”
向晚礼貌性微笑示意：“李爷爷好。”
老李揉了揉她的头发表示慈爱，挥手招来一个服务员领着她去院子里挑车。“喜欢哪辆就说。”
她转身走之前老李那句“希丫头心是真狠，孩子说不要就不要”恰好落入了她耳中。
…………
这种胡同小巷弯弯绕绕太多，向晚最开始还怀疑外公是不是不靠谱，毕竟鲜少有店家会把门面藏的这么深。
直到她跟在那个服务员后面看见了摆满了自行车的庭院，公路车山地车旅行车种类一应俱全，连维修工具都分门别类的整理好了。
她没有停留太长时间，选了目前对她来说最实用便捷的休闲车，带篮子后座的那种，整体呈青绿色。
“哎，这个好，能载人。”宋晓茂看着服务员把她挑好的车推出来时两眼放光，停下了和老李的絮絮叨叨。他按了按坐垫测试想测试下这辆自行车的承重范围，打算两人就这样骑回去，前面篮子刚好可以放菜。
小巷都是石板路，旁边还冒出了杂草，向晚并腿侧坐在她外公的后座，两人就这样慢慢悠悠的骑回家。
外公的短袖是纯棉材质的，手感很好，向晚一只手扣着坐垫，一只手扯着他衣服下摆，防止摔下去。
她爷爷奶奶重男轻女的思想根深蒂固，从小到大都不会过问她的生活。和隔一辈的老人这么亲近接触还是第一次，她有点局促。
手机在裙子口袋里不停振动，免打扰状态下有消息出现时就是这种状态，向晚解锁手机后才发现是好友凌嘉佳的来电，她不习惯在有人的地方接听，只好等对方自己挂掉。
上宜没有开学考的传统，她好朋友凌嘉佳还在家里奋笔疾书狂补暑假作业。向晚回家把房门关上后就回拨了视频电话。女生在手机那头嘟嘴撒娇：“晚晚，你走了都没人给我抄作业了，好多啊我都写不完。”
“这是你两个月玩疯了的报应。”她们之前是同桌，凌嘉佳活泼爱动喜欢找乐子，走上美术生这条路后就对学习更不怎么上心了。
而她性子沉闷，对大多事都提不起兴趣，钻研成绩夺得了班级榜首，二人出乎意料的互补。
她会帮她温习功课，凌嘉佳也会害怕她学历压力太大拉着她去尝试新事物。
“我哪有玩嘛，我明明在搞正事。”
向晚毫不留情的戳穿她：“正事？追剧还是旅游？”她的朋友圈都被她发的风景美食照刷屏了。
“我也不想嘛，谁让作业对我吸引力太小。”凌嘉佳是撒娇卖萌的好手，眼睛亮晶晶的仿佛能说话。
向晚是上半年学期课程结束后才办理的转学手续，老师分发的暑期作业她也有一份，并且在七月初就全部写完了。她离开镜头去翻找时，凌嘉佳就在探头端详打量着她房间装潢。
“晚晚，你外公外婆是提前知道你要来吗？这里看起来都重新粉刷过了。”
两人私下交流过很多次，凌嘉佳对她的家庭环境也算是有所了解。
“应该吧，我妈估计很早就说了。”她缩小界面，对着刚刚找到的作业一顿拍，聊天框起码传送了几十张照片过去。
伴随着消息提示音，凌嘉佳的话也在此刻响起：“那你外公外婆对你怎么样啊？”
她家庭氛围和睦，长辈都对她爱护有加，活脱脱被爱包围的小公主，她最初都不相信为什么生养向晚的父母会不要她。
“挺好的。”
外公和蔼可亲外婆细心慈祥。
今天出去采购食材遇见外公的街坊邻里时，当他们将话题引到她身上时，宋晓茂总是会满脸自豪的向外介绍：说这是他外孙女。
她也可以是被拿的出手炫耀的。
“好了好了，你快去补作业吧，今天28号，31号返校，留给你的时间不多了。”
“嗯嗯，晚晚你在那边过的不开心的话，可以随时给我打电话。”凌嘉佳笑着和她说再见，挂断之前还不忘叮嘱她劳逸结合，要懂得适当放松。
手机上显示现在已经上午十点二十五了，她估摸着这会谈韵她们正在考语文吧，也不知道试卷题目难易程度怎么样。
她点开了和随郁的聊天框，发送了信息。
早点睡：“学长，开学考试卷会讲评吗？”
Solitude：看班级层次。
秒回，这么闲的吗。
看班级层次，她这个班应该算中上吧，在教室闲聊的时候她听裴欢提过一嘴，只是没追问，就听了个大概。
早点睡：“我是九班。”
Solitude：走后门了？
向晚突然有点无语，一个两个都是这种想法。
早点睡：“真才实学，如假包换。”
早点睡：“你真是临清中学毕业的？转学生考核制度知不知道，你太孤陋寡闻了。”
反驳完对面她还发送了一个嘲讽意味的表情包。
Solitude：我初中直升，不用考，当然不清楚。
上宜也有初中部，不过都是教职工子女，含金量不高。向晚理所应当的以为临清也差不多，没揪着细问。
更何况班主任黎辉在不久前已经把开学考的各科试题文件都发给了她，包括答案。这种操作也显而易见的说明老师对试卷不会进行细讲，毕竟高中时间宝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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