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么行?你可是今天的主角。”克莱斯特站在她身后歪了歪头,似笑非笑地看她。
“我?别开玩笑了……”
“你可能和这些将士们不熟悉,但大家可都认识你。这几日,王子殿下到处宣传你的功绩,就差挂个牌子游行了。”
赛薇亚拉笑吟吟地从座位上站起来,走过来挽着姜宛白的胳膊给她介绍,末了,又体贴地告诉她,记不住也没关系,大家认识她就行。
“……”
姜宛白回过头,只来得及瞪了一眼克莱斯特,就被将士们七嘴八舌地簇拥着,一路裹挟到营帐中央。
“姜姑娘,你平时都吃什么才落得这么聪明?回头让我儿子也整上。”
“占卜师大人,你的皮肤平时都是怎么保养的?我妻子总嫌弃我糙汉子一个,让我注意形象。我这天天在战场上风吹日晒,哪能好看啊……”
“宛白,你别听他们大老爷们嚷嚷那些家长里短的,你帮了我们医部这么多天忙,先来碰一个!”
庆功宴开始没多久,窜来窜去的交际花赛薇亚拉就不见了踪影。
姜宛白也没好多少,被哄着喝了几口酒就上头,像个土匪似的四处乱晃,也不拘谨了,逢人就自来熟地碰杯。
克莱斯特生怕她把自己喝出什么好歹,只能紧紧跟着,时不时还要替她挡酒。
将士们都热情得很,叽叽喳喳地凑过来聊天,姜宛白饭还没吃上几口,就已经被灌得半醉。
她的皮肤本就白嫩,现下更是衬出脸颊上两团明显的粉晕,像是一朵娇艳欲滴的白粉月季。
一阵晚风拂过,窗边的帘子摇摇晃晃地卷起,凉意冲淡了室内的闷热。
姜宛白被吹得愉悦,嘴角扬起很高,忽然半眯着眼转过头,冷不丁冒出一句:“没有996的生活就是舒服。”
克莱斯特听得一头雾水:“996是什么?你还是别喝了,都开始造词了……”
“别吵,我清醒着呢。”姜宛白不满地蹙了蹙眉,又慢吞吞地给他解释,“996就是一周要上九天班,每天上96个小时——这都不知道,九年义务教育白学了?”
“?”
克莱斯特越听越茫然,最后决定把锅甩给那些撺掇她喝酒的将士,自己领着人出去吹风醒酒。
室外,朗月高悬,风吹在脸上不冷不热,驱散了些酒气。
姜宛白背着手站了一会,忽然一撩裙摆,极其自然地在草地上躺下了:“大家对我真好呀,开心。”
“哎等等……地上脏,让我垫块布。”
克莱斯特完全跟不上喝醉后的姜宛白的脑回路,费劲地把垫布铺开来,还没把人挪上去,姜宛白又坐起来了。
“举头望明月,低头……”姜宛白摇摇晃晃地抬起头,伸手遥遥指向月亮,话说了一半,却忽然沉默了。
克莱斯特挨着她坐下,顺着她的目光看向同一轮月亮,觉得她喝醉后样子很像平时一言不合就说热血台词的米歇尔,闹腾,但是又挺可爱的。
想着想着,他忽然听到很轻的一声,像是雨落在衣服上。
转过头,克莱斯特发现姜宛白的眼角不知何时蓄了泪,里面映着远处稀稀落落的灯光,微微发亮。
“怎么哭了?”
克莱斯特后知后觉地翻起口袋,想找张纸。好半天翻不到,他干脆把袖子伸过去,想替她擦擦。
姜宛白就在这时转头看过来,眼里还有几分醉意,盈了些要落不落的泪,沉默地望进他的眼里。
那一瞬间,克莱斯特几乎感觉自己是不着寸缕地坐在她面前,被她由外而内地看进了骨子里。
她的眼神很软,却又好像宏大到包裹了万物,顿了顿,忽然露出一抹笑,笑容是抹茶味的:“我想家了。”
“你的家在哪里?……我送你回家。”克莱斯特的语言系统已经彻底宕机,只知道顺着她的话往下说,一时间也不知道是谁醉得更深。
“我的家啊,在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那怎么办?我让人给你再建一个?”
“我不要那个。”姜宛白又笑了,她脸上的眼泪已经干了,就那么挂着两串泪痕,像是水晶折射出的阴影。
克莱斯特的表情蔫了点,扁扁嘴,非得问出个答案来:“那你要哪个?”
旁边,姜宛白已经摇摇晃晃地站起来了,压根没听见这句问话,径直朝克莱斯特的帐子里走。
克莱斯特作势伸手去拦,但动作极其敷衍,就这么左一下右一下地扒拉,哪里拦得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把被子一掀,在床上安详地躺下了。
……好极了,这样他就可以去姜宛白的床上睡了。
苍天有眼,他是被迫的。
王子殿下不费吹灰之力就说服了自己,美滋滋地准备出门,却忽然被叫住:“等一下。”
他回过头,姜宛白整个人都藏进了被子里,只露出一双乌黑发亮的眼睛盯着他笑。
“怎么了?”克莱斯特被看得走不动路,紧走两步,又折回去。
“摸摸耳朵。”
姜宛白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看,显然没有在征询他的意见,嘴上说的同时,手已经伸过去了。
拨开淡金色的额发,露出里面的一只尖尖的精灵耳朵,近看还能看见细小的白色绒毛。只是碰了一下,就已经染上一层浅粉色,揉了一会,又渐渐变成石榴似的艳红。
当事人还努力绷着脸坐着,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实际声音轻若蚊蝇:“摸完了没……”
“没有!嘿嘿嘿,软软的,手感真好。”
克莱斯特硬着头皮让这个醉鬼摸了半天,耳尖不断传来酥麻温热的痒意,过电似的感觉传遍全身,才忽然意识到什么:
“等下……你是不是酒醒了?”
说时迟那时快,耳朵上的手飞快地收了回去,对上他质疑的眼光,姜宛白咧开一个灿烂的笑容,往后躲了下,试图萌混过关:
“反正已经摸到了!”
“……”克莱斯特红着脸看她,沉默半晌,咬牙切齿地丢下几个字,“从我的床上下来!”
姜宛白的身体已经飞快地挪到了门口,还不忘笑嘻嘻地贫嘴:“这床不是让给我睡了吗?”
“啊啊啊你闭嘴!”
第二天一起回程时,两人各怀心思,心照不宣地揭过了一夜酒后的胡言乱语。
赛薇亚拉时不时会找姜宛白复查,确保她的心理问题有在好转。
回宫后,精灵王先后召开了授勋仪式和授职典礼。
授勋根据战功分配,参战的士兵多多少少都得了奖赏。
由于姜宛白的策略对胜利起到了极大作用,原定是册封其为领主,但姜宛白对封地不感兴趣,便提前和门罗协商好,折算成了钱,高高兴兴地过了段宽裕潇洒的日子。
其后的授职典礼就要更加隆重些。
在一众贵族和王室成员的见证下,门罗授予克莱斯特“威尔士亲王”的头衔,正式立为王储,表彰其率兵击退矮人族的赫赫战功。
克莱斯特头戴鲜花藤蔓装饰的亲王头冠,身着素白色翻领长袍,外覆一顶绣有草木符文的森绿色鹅绒披风,剪裁细致的肩带上垂下流苏,在大殿中央郑重宣誓:
“我宣誓,将永远忠于精灵族,坚决维护族群利益,维护法律与正义。心怀人民,保持高尚的品德,以身作则,接受王族和人民的监督。宣誓人,克莱斯特·默里。”
典礼结束后,便是连着好几天的庆祝活动。
游行时的克莱斯特总穿着挂满饰品的精致华服,目光沉静深邃,看着清冷又疏离。姜宛白不喜欢那种距离感,凑了两次热闹后就不去了。
今天,她洗了一碟晶莹爽脆的青提,正悠闲地吃着,忽然听见几声敲门声。
抬起头,姜宛白看见了站在塔罗馆门口犹犹豫豫的米歇尔:“有事就说。”
米歇尔慢吞吞地走进来:“那个……我最近交了一个新的女朋友,能不能再帮我占一下?”
“那我觉得你们可能没戏。”姜宛白连塔罗牌都没碰,秀眉微蹙,径直答道。
米歇尔难以置信地看她:“为什么?”
“刚谈就抱着怀疑的心思,能长久吗?感情是用眼睛去观察,用心去感受,不是用塔罗。出去,不占瞎子。”
姜宛白瞥他一眼,又随手拿起一个果子放进嘴里,接着把盘子往前推了推,
“吃不吃?”
“哦好谢谢……我明白了,宛白不愧是大师!”米歇尔的表情豁然开朗,抓了几个果子,连连道谢着走了。
姜宛白望着他临走前留下的一袋钱,满意点头:悟性不错。
米歇尔离开后不多时,一个几日不见的熟面孔也来了。
“哟,这不是威尔士亲王吗,怎么有空大驾光临?”姜宛白连眼皮都没抬一下,张口就是揶揄。
“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李白《静夜思》
威尔士是英国王储常用头衔。宣誓词是乱编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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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醉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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