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妍接过衣服，发现是一件从头黑到脚的肃穆长裙，再看埃里克，果然也是一身黑的打扮。
埃里克解释：“刚刚救下的那群人正在服丧，人类有服丧的说法，会在亲人去世的一段时间里吃素，穿黑色的衣服，黑色就是我身上还有你手里衣服的颜色。”
闻言，祁妍摸摸手中的衣服，感觉应当没有裙撑和束腰，点了点头。
换衣服的间隙，为防止强盗同伙出其不意地袭击，埃里克没有走远，听着背后衣物摩挲的窸窸窣窣，他担心起刚从海里上岸的人鱼不会穿人类的衣物。
栗色头发的骑士犹豫着开口问道：“需要帮助吗？我是说，刚刚那群人还在清点收拾东西，里面有女眷，可以请她们来帮忙。”
身后传来轻如羽叶的声音。
“不用。”
祁妍面无表情地将勾住裙角的树枝扯开，又将一头乌发简单地拢到身后。
不远处站在阳光下的骑士不知是担心陷入沉默的尴尬，还是生性就爱说话，自顾自地开口说道：“那群人是从遥远的城市过来的，据说是要回故乡，他们为了感激，将一辆马车送给了我们，后面你就可以做上车了。对了，海里应该没有马吧？那是很威猛很实用的一种动物，作战、生活、运输都离不开它们，当然，大部分平民……”
一声轻笑传来替他关上了止不住的话匣子。
“听上去挺有意思的。”
年轻的骑士不知为何，喉咙与脸颊又爬上了绵密的痒意，原先的一大堆话被卡住了，嘴里只简短地“啊”了一声。
祁妍没有察觉出他的害羞，还以为是自己将话题冷住了，边整理衣服边道：“那人类吃什么？”
埃里克低头翻了翻包裹，将里边的东西念了出来，“碎肉馅饼，面包还有……”
他打开水囊，熟悉的味道飘到鼻下，眼睛一亮，“还有酒。”
这时，身边冒出一颗脑袋，黑长的卷发垂落在他的手臂，乍一看竟是被衣服还要黑些。
“酒？”为了避免麻烦，祁妍直言，“我不喜欢这个味道。”
埃里克摇摇头，告诉她：“你喝过说不定就不这么觉得了。”
见他将水囊递给自己，祁妍连连摇头，伸手轻轻推开。
这时，前方传来一声问话。
埃里克扬声回了个“好”，祁妍的神色却逐渐凝重。
“怎么了？”埃里克注意到她的变化。
身侧的人望向方才声音传来的方向，“我听不懂那人说的话。”
她的瞳色和发色都是极纯粹极浓郁的黑，向来以声音身材发色瞳色辨人的埃里克早就注意到了这点，哪怕从第一次将祁妍看入眼中时，他就能清晰地看到那张美到叫人心颤的面容。
“是吗……”
祁妍点头，“我怀疑我很可能只听得懂你的话。”
可耻地，埃里克心中有莫名的喜悦升起。
他对她来说是特殊的。
“他们是在喊你过去吗？”祁妍又问道。
得到埃里克肯定的回答后，她表示希望同他一起去，验证下她的推测是真是假。
两人并肩走出树林，小路有些泥泞，祁妍穿的鞋子本就不合脚，再加上身体不适，强撑着没让埃里克扶，埃里克则是全程都在小心翼翼地关注着她的状态，生怕她摔倒。
这一幕被前方的人收入眼中，妇人还对身边的女儿说道：“你父亲生前从来都没有这么对我。”
女儿无语，“他都已经不在了。”
妇人想想也是，嘴角牵出笑容，等待前方两人的走近，却未发现自家独女眼中闪过的失落难过。
艾米丽被强盗们从车厢里拉出来的时候，都绝望地想着该如何自杀了，此时埃里克出现，轻描淡写地将那群恶人摆平。于她而言这无异于就是从天而降的英雄，况且这个英雄还生了副俊美的脸庞。
听到埃里克需要女士的服饰，她的心凉了一半，剩下的一半侥幸也在看到这幕后被浇灭。
到底还是个十六岁的孩子，再怎么自我劝说依旧没有压下不甘，艾米丽在母亲惊讶的目光下上前迎了过去，又在母亲更惊讶的目光下僵在了原地。
那位母亲迷茫地看着女儿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前走去，迷茫地看着她僵住片刻后又一脸困惑地转头看自己。
“艾米？”
艾米丽指着前方的人，神情恍惚，就是不说话。
妇人见状连忙上前，心里担忧女儿的状态，语气却是责怪，“你这孩子，怎么能在恩人面前那么失礼！”
她来到女儿身边后先是将她看了一遍，确认无事后才转向那位恩人和他的女伴。
“啊……”
那位母亲露出和女儿如出一辙的表情。
埃里克和祁妍走远后，母女二人对视一眼，长长地发出一声感慨的叹息。
“她是我见过最好看的人，不过可惜一句话都没说”
听到女儿的话，母亲赞同点头，下一秒想起什么的她眉头皱起，“人家那是守礼，你当谁都像你这么冒冒失失……刚刚他们问了我们什么？”
艾米丽使劲回想，有点不确定，“好像是问我们最近的城镇在哪儿。”
母亲立刻转头去找身后的侍从们，想让他们将那驾车离去的二人追回。
驱马的侍从却露出苦涩的神色，“夫人，为了报答，我们不是把跑的最快最稳的马儿送给他们了吗？”
艾米丽此时也想起了昨晚发生的事情，眉宇间透露出些许担忧，“是了，那个地方阴森森的，好奇怪，守门的侍卫还不让我们进城！若不是他们，我们今天也不会碰上这群强盗。”
妇人叹了口气，知道没办法追上告知的她只能在心里为他们默默祈祷。
夕阳西下的时候，驱马的埃里克总算看到前方的城镇。
他声调悠扬，“我们快到了！”
祁妍掀开布帘，越过男人宽阔的背，伸头看到远处的建筑，手里还攥着方才那对母女给她的黑色面纱。
埃里克看了一眼，想到中午被他救下的妇人说的话。
她说，出门在外，就算埃里克的武艺再高超，也未必能保住拥有这般惊人美貌的妻子。毕竟十几个强盗能解决，但几十个几百个只怕还是会叫他们身陷险境。
说着，她还让女儿去翻出他们守灵时备用的面纱，塞到了祁妍手上。
祁妍询问后，他把当时的对话全数告诉了她，并因没有反驳“妻子”一事请求了她的谅解。听完后的她却并未生气，只看着手中的黑纱若有所思。
“放心，就算没办法一下子打败几十人，带着你逃走还是能做到的。”
他把另一个装满清水的水囊递给祁妍。
祁妍喝了口水，将手中的黑色面纱戴上，“我跑都跑不动，还是尽量不要惹麻烦来得好。”
她看了眼埃里克，“现在你在我身边，我还不需要和别人交流，可如果你离开了，我连和别人打招呼都做不到。等找到落脚点，可以教我些人类的语言吗？”
埃里克朝她笑笑，点头同意了。
奇怪的是，越是接近那座城镇，祁妍身体里的不适就消失的越多，等到达城门口，被守城的侍卫拦下时，那种反胃的感觉几乎全都不见了，唯有从窗户灌进的阵阵冷风带来的寒意。
马车外埃里克正在和别人的交谈，祁妍没有掀开帘子，她凝神注意他们交谈的语气，心一点点沉了下去。
埃里克温和友好的话语并未得到对方的友善回应，从始至终，说话的那人语气都是冰冷不耐，没有一点改变。
车厢外响起敲击的声音。
随即，她听到埃里克走近，对敲车的人说了些什么，可原先不让他们进城的侍卫也赶了上来，语气一会儿恭敬，一会儿不善。
“咚咚咚。”
敲击的声音再度响起，每一个停顿都保持在同样的时间，规律到叫人心头发麻。
祁妍理了理脸上的黑纱，确认已经带好，掀起车上的布帘，走了下去。
如她所料，马车旁站着的正是埃里克、守门的侍从以及……一个小少年？
她的目光在少年的脸上停顿片刻。
约莫十一二岁大，黑发黑眸，五官典雅精致，唇色却鲜妍到夺目，如同在夜间绽放的红玫瑰。
少年对她绽开一个甜蜜的笑容，张开手臂想要给她一个拥抱，却被埃里克挡住了。
祁妍面纱下的嘴巴微张，因为她发现少年轻轻说出口的两个音节，她完全可以听懂，而挡在少年面前同埃里克针锋相对的侍卫震惊地回看他，又迅速看向面纱覆脸的祁妍。
对侍卫的反应祁妍并不意外，她本人的讶异一点都不比他少。
因为少年说的是——母亲。
夜里还有一章，这两章都会随机掉落20个红包作为补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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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美人鱼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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