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弹什么曲子?《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吗?”我像十多年前一样,用同样的方式打趣着问。
但他回答却不是从前那个了,而是欣然接受了我的提议:“是个不错的选择。”
“哈哈哈哈哈哈,你真的变了好多啊,高中我问你的时候你那个表情啊。”我学着当年的江清淮,下拉着嘴角,板起了脸。
他被我惟妙惟肖的模仿逗笑了,“有这么夸张吗?”
“有的,而且我脑抽点名要求你和我一起合奏后真的好怕你生气了。”
“怎么会,我什么时候生过你的气?”
我撇撇嘴:“我以前又不知道,给你的零食和可乐你也不要。”
时隔十多年,江清淮深刻反省了自己的行为:“我现在后悔了,应该要的。”
“不过你欣然接受也不是你了。”
我也就是这么一说,十五六岁的他怎么会接过我手里的零食呢。
我不记得他有没有看到零食和可乐最后都给了蒋逸呈,如果看到了那便又是从我伞里落下的一滴雨,绵延不绝。
江清淮解释起了当初拒绝的原因:“那时候太要面子了。”
“现在不要了?”我笑笑调侃道。
他的回答很干脆:“不要了。”
我听闻他的豪言壮语,把话题再次扯了回去:“那《别看我只是一只羊》可以吗?”
“可以的,什么都可以,你喜欢的都可以。”
“开玩笑的啦,你不要面子我要的啊!”
我拍了拍他的胳膊,希望他能清醒一点。
江清淮却不以为意,像是对《别看我只是一只羊》情有独钟的样子,“我觉得真的挺不错的。”
我是个极具分享精神的人,激情演奏《别看我只是一只羊》的英姿还是要分享给大伙的。
“你弹,我给你录视频然后发给学弟学妹们看。”
他倒是很狡猾,想拉我下水:“你跟我一起就可以。”
我俩插科打诨了一会儿,我还是给了他个认真的回答:
“那就《起风了》吧。”
倒也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这首歌很适合小提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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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清淮要先去一趟研究室处理些事情,我就在樱花大道下了车,准备在附近晃悠晃悠等他过来。
跟游客们争抢地盘我肯定是不会去做的,就只是站在远处象征性地观摩了一会儿。
果然怎么看都只是粉的,白的小花,没什么特别之处。你也很难面对乌压压的人群看出凄美的意境。
我终究只是个没有文化素养的俗人,看不到文人墨客眼里的风景。
樱花大道旁边有个广场,平日晚上,周末经常会有社团在那里举行活动,当然主力军还是附近孜孜不倦跳广场舞的阿姨们。
我从前路过的时候都会驻足看上几分钟,这何尝不是一种乐趣呢。
我在广场上漫无目的到处晃悠,忽然有人从背后叫住了我:“宁嫣。”
我闻声回头,是学校交响乐团的指挥老师。没想到能在这里碰上,每年新老团员进进出出这么多人老师竟然还记得我,让我不免有些许感慨。
结果老师说他记得可清楚了,我可是乐团的灵魂人物,还有个长得超帅的男朋友。
我挤出一个尴尬又不是礼貌的笑容,以这样的形式被人记住很难说是好事还是坏事。
蒋逸呈软磨硬泡求得我的允许后从北京过来看了某次仲夏艺术节交响音乐会的演出,然后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擅自上台给我献了花。
要知道交响乐团演出后的献花要么是给指挥,要么是给独奏家,要么是给乐团首席,怎么都轮不到我一个平平无奇的一提。
他上来的时候我人懵掉了,在周围的起哄声中接过了花被他拥进了怀里。
之后他也跟团员一起吃过饭,看过我们排练。发挥了超绝的社交能力,我都怀疑到底他是团员还是我是团员了。
而且他的长相太惹眼了,想不记住确实很难。
我与老师就近况和陈年旧事天南地北聊了聊,面对是不是已经和当年的帅小伙结了婚的问题一笑带过。
今天交响乐团有小型的户外演出,趁着还没开始,老师带着我跟乐团的学弟学妹们打了招呼,随后递给了我一把琴,问我难得的机会要不要随便拉个什么。
学弟学妹们很是热情,我实在不好推脱,便只能恭敬不如从命,班门弄斧献了丑。
刚才正好和江清淮说合奏的曲目就定为《起风了》,我也就顺理成章拉起了这首。
《起风了》我听过钢琴,长笛,竖琴等很多乐器版本,还是弦乐重奏最为动人。
我调整好姿势,拉响了第一个音。
“我曾难自拔于世界之大,也沉溺于其中梦话,不得真假,不做挣扎,不惧笑话。”
“我曾将青春翻涌成她,也曾指尖弹出盛夏,心之所动且就随缘去吧。”
“我仍感叹于世界之大,也沉醉于儿时情话,不剩真假,不做挣扎,无谓笑话。”
“我终将青春还给了她,连同指尖弹出的盛夏,心之所动就随风去了。”
这首歌经常被用在毕业时节,我告别学生时代已有些年头了,每每听到也会感慨唏嘘。
我与青春里的少年和夏天也终究走散在了人海。
我拉琴的时候是完全没入音乐的,等曲毕收弓后才注意到周围已经围了一群观众还有几个在录像的,掌声响起。
这便是我妈极具先见之明逼我学琴的一个理由:装X,屡试不爽。
很久没有这般在人群前表演了,还是没怎么经过准备的一时兴起,完成度自然也没有多高,好在是没拉错。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了谢,目光不经意一转,看见了人群里的蒋逸呈。
他穿了一身西装,高挑的身材和与周围画风都不同的脸很是惹眼。
他注视着我,眼眸里的情绪多到我看不真切。
怎么在这里都能碰见他?
应该不是来找我的,不至于这么变态,他也不可能知道我今天会到学校里来。
但还是太巧了。
我把琴还回去,跟老师和学弟学妹说有点事后就走到了蒋逸呈的身边,开口问:“身体好点了吗?”
他不是洪水猛兽,我也没做亏心事,没必要跟躲瘟疫一样躲着他,哪天能真正做到坦坦荡荡才是真翻了篇。
他估计以为我看到他后会扭头就走,在我走向他的那几秒内略显错愕,随后才收回情绪点点头回答:“嗯,没什么问题了。”
我又继续问:“胳膊上的伤呢?”
“也没事了。”
我高中时第一次见蒋逸呈穿西装,好看到甚至没办法压住嘴角,一直捂嘴望着他傻笑。
他嘲笑我没见过世面,自家男朋友还笑得跟痴汉似的。
我跟他说这和是不是我男朋友没有任何关系,不过是人类对于美好的事物最纯粹的向往罢了。
而他现在也好看到闪闪发光,只是真的与我没有关系了。
昨天纠结来纠结去没发出的短信今天我就直接问了本人:“不要再喝那么多酒了,对身体损伤太大了。梁蔚然说你没检查身体就走了?”
他的回答是不出我所料的一声:“没什么大事,没必要。”
那无所谓的神情与事不关己的语气,一点都没变,久违的火气升了上来。
“你是医生吗?你凭什么觉得没有大事?都说了胃和肝有问题,检查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面对我的质问,蒋逸呈解释的理由与从前也别无二致:“这几天有重要的事情,没什么时间,之后会去的。”
没想到都现在了,我还在被这套糊弄人的说辞搪塞,一时间没控制好乱窜的火气,像从前一样开启了机关枪扫射:“之后会去?你蒋逸呈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哪天不忙?哪天都忙,你比日理万机的总统都忙,还能有时间去?”
结果他竟然跟我说:“今年是闰年,有三百六十六天,还是有一天时间去的。”
“......”
“......”
“......”
还是熟悉的感觉,还是熟悉的味道,还是让人火冒三丈想把他暴揍一顿的冲动。
“行行行,你忙,随便你吧。爱去去,跟我也没关系。”
他不想去,我也不能把他打晕了五花大绑抬去,都是成年了要对自己负责,而且这也不是我该管的事情。
我扔下一句话后就话锋一转又问:“你到这里来干什么?总不能是看樱花吧。”
“公司和这边计算机系的研究室有合作项目,今天过来找教授有点事情。”
我出于好奇,随口问了声:“哪个公司?美国的公司吗?”
“不是的,国内的公司。”
“嗯?那美国的公司呢?”
“卖了。”
我如此关心他是万万不应该的,但我还是控制不住想知道他的情况。
班长的话太让人在意了。
我又问:“卖了?卖给谁了?”
他轻描淡写说出了一个出乎我意料的名字:“谷歌。”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疑惑地反问:“谷歌?哪个谷歌?”
“G,o,o,g,l,e的那个谷歌。”
蒋逸呈式的解释虽迟但到给我呛了个大的,我一脸无语地反问道:“???我能不知道是G,o,o,g,l,e的谷歌?需要你说?”
其实仔细想想卖给谷歌合情合理。
蒋逸呈在硅谷的公司是做General AI的,恰逢ChatGPT这几年势头正盛,给几个传统互联网大鳄造成了不小的冲击,都把谷歌的联合创始人逼着出山了。
谷歌收购相关领域的初创公司,大范围吸纳技术和人才是很明智的选择。
时代的浪,错过一波可能就真翻不了身了。
蒋逸呈面露无辜之色,控诉起了我的恶人先告状:“是你刚才问我是哪个谷歌的。”
我:“哈?我能是这个意思?”
蒋逸呈:“难道不是吗?”
我:“你什么理解能力啊,我那就是一下子没转过弯来的自言自语。”
蒋逸呈:“明明就是不知道是哪个谷歌。”
我:“......你什么意思?我是外星人吗?我连谷歌都不知道?就算我是外星人吧,我来地球晃悠一圈我也知道谷歌了。”
蒋逸呈:“就算你是外星人,你来地球晃悠一圈注意到的也只会是哪里有好吃的和哪里有帅哥,不可能注意到谷歌的。”
我:“......”
这便是我俩的相处模式了,吵吵闹闹,插科打诨,以胜过对方为毕生追求。可比口才我根本不是他的对手,往往都只能用“女朋友”的淫威压他一筹。
结果上来说,我赢了,但看过程,是输得彻彻底底。
我久违地尝到了失败的滋味,茫然地环顾四周,翻着专属于他的白眼,眉头蹙成了“川”字,试图找到新的突破口,而他却笑了。
那是我从前最喜欢的笑容。
忽然一阵疾风骤起,吹落了一树的樱花也吹皱了一池的春水。
我有些愣神间,身后传来了一声:
“宁嫣。”
《起风了》的原唱是日本创作歌手高桥优的《ヤキモチ(吃醋)》。
原曲的意境和《起风了》完全不同,能红真要归功于中文填词。
没想到高桥优这么多首歌里,红遍了大江南北的竟然是这首。
宝子们感兴趣可以去听听高桥优,是真宝藏,写词的功底我认为是整个日本乐坛的No1。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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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十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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