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闭的门从里面打开,温柔笑着的婢女笑意更深,满是惊艳地表现在脸上。
之前一身素衣的梁怡看起来还只是精致漂亮,如今换上一身鲜艳美丽的华服,简直就如同下凡的仙女,漂亮矜贵,白瓷般的小脸细腻柔软,如同是不染纤尘的玉。
惊讶过后的侍女重新挂上了自然的笑容。
她为梁怡在前面开路,心中的话不由自主地就说了出来:“梁小姐可真好看。”
梁怡听到这句话,抿了抿唇,感激一般露出一个浅淡的笑容。
好看有什么用呢?
徐妈妈拿了衣裳,就已经提前走了,她还得去夫人跟前伺候,没得尽在这大小姐身上花了这么长时间。
二人转过流觞曲水的花园,到了正院,此时宴会已经过了大半,快到了尾声,广陵侯夫人借口头疼,已经离开了宴会。
留下广陵侯的几个公子小姐一起送别宾客。
而梁戚戚就站在梁夫人的身后,揪着衣服,视线落到年轻的广陵侯府的公子身上。
这几个公子都相貌堂堂,而且身份高贵,是她想象中的郎婿。
特别是广陵侯世子,不仅容貌俊秀,而且能力和手腕都极强,如今正在朝堂上身居要职,是京城难得的优秀公子。
而且他不仅身份高贵,饱读诗书,而且待人接物宽厚有礼,是她喜欢的类型。
所以她才想在广陵侯府夫人面前有一个好印象。
门外传来动静,梁戚戚抬眼望去,却看到自己不喜的人穿着比她还要好看的衣服,一步步从外走来,如同脚踏莲花,步步生莲。
娇俏白皙的小脸在光线的照耀下,浓密的睫毛如同惊碟一般颤着,裹在青蓝色裙摆里的身体虽瘦弱却如同依萍一般婀娜姣好。
梁戚戚咬了咬下唇,侧眼却不经意瞧见送别宾客的广陵侯世子都将视线放在了梁怡身上,连忙跨上两步挽上梁怡的手。
“姐姐,你可来了。”
手臂上的肉被梁戚戚暗中狠狠掐了两下,梁怡抬头看到目光同样落在这里的梁夫人,忍住了要拨开梁戚戚的冲动。
广陵侯世子从惊艳中回过神来,不过他是君子,并不会因为美色而露出什么不端的神色。
他如同对待寻常宾客一般,不急不躁,温和有礼,送梁夫人她们出门。
梁府的马车就停在外面,一辆高门大马,上面挂着精致而秀丽的绸缎,流云纹的花纹在上面闪出金色的光华。
而马车的顶上,有纹着象征梁尚书府的徽章,黑底金线,华丽异常。
而在这辆高门大马的旁边,委屈巴巴地缩着有一辆矮棚低底的青色小马车,一匹瘦的如同只剩下皮包骨头的老马正靠着墙,鼻孔里打着响鼻。
梁怡低着头,跟着梁夫人走出来,梁夫人在上马车前狠狠剜了她一眼,随即顾着如今在外,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她习惯了梁夫人的高姿态,并不放在心上。
等到侍女送二小姐上了车,一个身材高挑的侍女挡在马车前面。
梁怡看了眼不拿正眼看她的侍女,习惯性地走到后面的小马车。
小马车破旧窄小,还透着一股发霉的潮湿的味道,梁怡小心收拢了衣服,跪坐在上面。
已经年迈的老马被马鞭驱动,不慌不忙地踩起蹄子,慢腾腾往前挪。
坚硬的木板冰冷,膝盖放在上面,青色低底的小车摇摇晃晃,一点也不平稳,将膝盖磕出一个青色的印记。
梁怡闭着眼睛,宴会上的事情已经用了她几乎大半的力气,她早晨天刚亮就被人从床上拖起来,如今还只吃了一个馒头。
眼睛闭着,丧失了视觉上的景象,其余的感官就特别敏感。
梁怡脑子中再次映出了馒头的样子,白白嫩嫩,圆润饱满,个子虽小,但很软。
她舔了舔唇,又想起了馒头塞到嘴里之后,那甜甜的麦芽糖的味道。
肚子忽的叫了一声。
梁怡面色不变,倒是从马车外掀起帘子进来的侍女嫌弃地看了一眼梁怡。
侍女手中拿着一份《女则》,《女戒》。
她清了清嗓子,将两本书放在梁怡身侧,语气中带着似有若无的高傲和怜悯:“夫人罚您抄上十遍。”
梁怡闭着的眼睛睁开一只,看了下侍女手上的书,又再次入定一般地闭上了。
侍女见她这幅拒不配合的模样,心中也起了一丝被忽视的恼怒。
她补充道:“夫人说了,若是小姐不配合,那么小公子那里,她做出什么就不一定了。”
梁怡的睫毛颤了颤。
侍女暗自得意,以为她妥协了,毕竟小公子寄养在夫人膝下,吃穿用度,礼仪规矩,都由夫人一手把控。
所以之前每次提起小公子,大小姐都会妥协。
但没想到,这次梁怡还是道:“不抄。”
她声音轻缓,初初一听甚至不像是反对。
侍女被气到了。
梁怡的生母早逝,在梁怡七岁那年,留下了年幼的梁怡和尚在襁褓中的幼弟撒手人寰。
彼时,独留下梁怡和嗷嗷待哺的小公子相依为命。
明面上为了照顾二人,一届白衣出身,到后来身居高位的梁尚书,片刻都不曾犹豫,抬了梁怡的姨母为继室,掌管后宅。
她的亲弟弟,梁府唯一的小公子,养在了继母膝下。
往常,在奶娘的教导下,梁怡自认与亲弟弟血脉相连,同是一体,因此为了弟弟而妥协了很多次。但这几年,她忽然发现,或许她一个自己都护不住的人,怕不能夸大脸把弟弟的责任也抗在肩上。
特别是,当人家也不稀罕,甚至嫌她多事的时候。
梁怡磕着眼睛,侍女没办法,只好拿出往日夫人常用的技巧。
“若是小姐这么执着,那么,沁雅院中的下人,以及小姐的奶娘,可不知道能不能承担这个后果。”
沁雅院是梁怡的院子,曾经也是府中干净漂亮的院子,自从继夫人掌权,就日益衰败。
梁怡睁开眼睛,她若是一个人,怎么也不至于在最近几年,她长大后,还被梁夫人捏得死死的。
但是她有软肋,就如同一个人,若是没有弱点,可以拼死磕的头破血流,但若是有软肋,难免脆弱很多。
她头脑中闪过之前最为亲密的婢女阿庆在眼前被生生打死的样子,那股血腥味,隔了好几天,她都能在微风拂过的时候闻到。
睡梦中偶尔还会被阿庆满口鲜血却咬牙硬抗的凄惨梦境吓醒。
印象中阿庆含泪的眸子还近在咫尺,梁怡心底颤了颤,闭了闭眼,妥协道:“你放在这里吧。”
反正,反正这样的日子也许很快就能结束了。
就当是最后一次。
婢女得意地望了梁怡一眼,粗糙地行了个礼,转而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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