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科天才徐泽在逃亡过程中充分发挥了他的潜能，靠着一个终端就黑进了联盟的智脑。
“不是，等等 ，老许你是不是吹得有点过？”周信实在是忍不住打断他，“那可是号称没有漏洞的联盟智脑啊，哪能那么容易被人黑进去。”
老许冷哼一声：“谁让那些世家为了自己的特权给留了后门。”
秦正然看了孔净颜一眼，孔净颜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好似默认了这件事一样。
这让他想起云成星对金蜜蜂的事并不是讳莫如深的样子，想来对于这些科学家们来说，这种上层社会的“特权”已经习以为常，而徐泽当年就是利用了这点，靠着自己对黑客技术的学习直接攻入了联盟智脑。
但他也进不了太内核的部分，只能修改遮掩自己的公民ID行踪罢了。
在联盟，越是偏远的星系智脑的控制力度越小，所以徐泽便努力往中环区和边界区跑，原来他想的是虽然这举动很叛逆，但是等他的“研究成果”得到证实，带着这份成果回去，到时候老师肯定会想办法捞他出来的。
因为徐泽从小就被天才的光环围绕，他实在是太聪明了，聪明到很多人都把他看成了突破当前基础科学瓶颈的希望，所以对他的管束十分松散，生怕一不小心让天才被埋没在制度和规矩里。
所以才养成了他这样为了目的不计后果的性子。
而徐泽手中的这枚受精卵，如果按照他的计划路线，能成功地在成人后被诱导成功，那么人类精神力将会迎来整体的再次飞跃。
这是造福整个人类的事，他实在是觉得联盟不会因为这一枚小小的受精卵而对他大动干戈。
哪怕往常纵容他很多出格行为和言论导师林天峰，亲自向联盟提交了缉拿他的通缉令，都没让他感到恐慌——老师兴许这次也是真被气狠了呢，等到时候再和老师好好说说，他不会不理解他的。
徐泽甚至计划好怎么找到一个稳定的实验环境，然后等那枚受精卵成人后，怎么通过黑客手段软磨硬泡给老师发邮件，一边乖巧地汇报自己想法的可行性一边把那个小孩的监测情况发过去，以“事实”作为例证证明自己没错。
周信再次打断他，声音带上了幸灾乐祸：“等等，你说的那个受精卵，那个后来的小孩，指的是我吧？那我现在是没有可能经过二次诱导成双S精神力，所以你的实验失败，才不得已带我出来的？”
“不，”老许看他一眼，嫌弃地说道，“按照原本的计划，如果你出生后不符合当时的数值预期，我是会直接想办法把你丢到随便一个培育基地的。”
周信震惊地看着他：“这么无情吗？我好歹也是一条生命啊！你都不考虑一下培育基地的条件啊、星球的生活条件和未来我的发展吗？”
老许冰冷地说道：“当时的你对我来说不过是实验品罢了，给你搞一个公民ID再找个刚做孕囊交接的培育基地已经算我能做到的极限了。”
在这一瞬间，秦正然感觉到了从周信身上泛出的、一种罕见的无所适从感。
就像是一直以为自己是被爱着的孩子，突然知道自己不过是领养的，而大人之所以养他也不是出于爱而是出于别的什么现实的东西。
秦正然伸手把他脑袋轻轻按回自己的膝盖上，轻声道：“别乱动。”
周信这次没有趁机作妖，而是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腿，像一只受了委屈的狗狗一样。
秦正然不知道为什么心底变得柔软，他没忍住，伸手摸了摸周信的头发——这是一种一般对小孩子才会有作用的安抚动作。
可周信似乎十分受用，秦正然感觉到他周身的气息似乎平和了许多，他再抬头的时候，发现老许在看着自己，眼睛里的锐利目光似乎看透了什么
秦正然仿佛手被烫到一般，从周信的头发上挪开，却不想手腕被周曦拉住，就攥在了手里，秦正然抽了抽，周信小声“哼唧”了一声，那声音带着几分表演色彩的委屈，秦正然知道这人多半在装，但还是随他去了。
“那个，”秦正然努力让自己忽视手上的触感，对老许道，“那您为什么没有带他回联盟呢？”
老许将视线挪开，落在孔净颜的脸上，若有所指地说到：“因为当时我阴差阳错地爬上了一条通往边界区的矿舰，那一刻，才知道自己或许永远都回不去联盟了。”
秦正然道：“就是索库公司的那个矿舰？”
或者说，就是在开普勒星系的那些房屋上，最后被拆成各种金属板以供生活所需的那个矿舰。
“对，”老许点头道，“当时我需要一些N矿做后续实验，但联盟对N矿管控严格，买卖制品都必须留下记录，而且可以买的地方集中在中央区，我当时逃到了中环区和边界区的交叠点，回去风险太大，所以决定铤而走险，找矿舰盗点原石。”
老许说得轻描淡写，秦正然听得目瞪口呆，而躺在他大腿上的周信嘲讽地哼了一声：“不去当星盗可惜了。”
老许白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们现在在联盟的定义是什么？”
一直没说话的孔净颜开口道：“帝国余孽形成的星盗团伙。”
周信被噎了一下：“不是，手下败将，你也是他那个实验品，你就不觉得这个科学家的行为很丧心病狂吗？”
孔净颜没接他话茬，而是对老许问道：“您上矿舰看到了什么？”
“当时我查了一下，索库公司有一个从S151矿星回来的矿舰，S151主产就是N矿，但我应该去的是回航矿舰，当时走错了矿舰停泊点，上了索库公司去的S151矿舰，”老许看着孔净颜说道，“这条矿舰不是空的，但它上面没有生活必需品，也没有那些安全补给，你觉得，它应该有什么？”
看着这两个人，秦正然心里突然出现了一个想法，老许……这是在考问孔净颜？
孔净颜显然也看出来了，他没有觉得忤逆，而是皱着眉头仔细思索，最后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老许看着他良久，说道：“这搜矿舰的护送和检验许可，挂着军部给的专用同行护航章。”
孔净颜想了想：“S151是N矿矿星，这类矿星军部有合作开采或者部分矿权，是正常的。”
老许叹了口气：“柳家是真的把你当作弃子啊。”
孔净颜不解：“什么意思？”
“那上面，”老许缓缓说道，“有整整710个孕囊。”
屋子里刹那之间变得极其安静。
秦正然感觉自己的大脑一下子转不过来。
孕囊……和矿舰？
孕囊只有孕囊所才有，所有的孕囊在受精卵七个月后，就会被专门的生命仓储飞船送到各个培育基地。
矿舰和飞船有着本质区别。
因为七个月的胚胎已经有完整的人形、能感知外界环境了，飞船上物资充分，行驶缓慢，还有被送往的星球的昼夜时间和环境模拟，能极大地保障小孩出生后的环境适应能力。
而矿舰多是运送物资的，里面一片漆黑，因为东西没有生命，只要保证质量完好地送到目的地就行。
可生物环境恶劣的矿舰上……竟然出现了那么多的孕囊……
想到那一排排七个月的小婴儿蜷缩在黑暗的孕囊之中，秦正然感觉到心不断下沉。
“滴——”地一声响起，周信的精神力监测做好了，老许看了眼自己手中的终端，嘟囔了一句：“没什么事。”
周信扯掉自己身上的电极片，翻身坐起，面色凝重：“老许，你是说，他们，就是除我之外的那些人，都是联盟被偷出来的受精卵？你当时看到这矿舰，没想到把这些……这些受精卵送回去吗？”
秦正然回忆自己在这里见过的那些人，这一切都解释得通了。
矿舰是军部检查允许航行的，也就是说，军部是知道这件事的，但偷受精卵这种事情，老许只偷了一个，就被通缉，而他这一下子发现这么多，又是官方允许的，那想必是军部背后的势力——柳家，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目的。
这件事在联盟算大事，如果是平民做下的，那他向官方举报还有一定机会，可如今他自己就是个通缉犯，把这件事捅出去，想来肯定会被反扣帽子，到时候还很有可能会被灭口。
所以他选择劫持了这诡异的矿舰，带着这些孕囊和周信逃离了联盟，然后一个人找星球把这些孕囊孵化了出来，在开普勒星系落脚，为这些小孩提供了一个家。
刚才还觉得老许冰冷不近人情的秦正然此刻觉得这个人，这个全科天才简直是刀子嘴豆腐心。
他既没有放弃周信，也没有放弃那710个孕囊。
“这些受精卵送不回去，”老许回周信，“因为，它们是本该进入销毁池的受精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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