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偷盗？她震惊地看向三十六，那镯子居然是偷的？突然，她脑中闪过那夜三十六从梁上跳下来的奇怪举动。是那时，三十六拿了镯子，然后送给了她。
是她的错，这次的错误是由她引起的，如果不是她之前对三十六说十一姐姐的装扮好漂亮，三十六也不会想着偷镯子。这一切都是她的原因，该受处罚的只有她。
还不待她有任何举动，三十六已经咣当一声跪了下去，狠狠地敲击在训练场的石板上，力气之大，仿佛要将膝盖磕得粉碎。
“是我偷的。”三十六低着头她看不清他的神情，只听嗓音有些颤抖。“与三十七无关。”
“不是三十六，是我。”她急忙跟着跪下为三十六辩解。“是我想要镯子，不关他的事，是我偷的。”
“是吗？”少女跳下高台，踱步到她身前轻叹：“真是娇嫩光滑的一张脸啊。”她的脸颊上传来凹凸不平的触感，是少女的手在轻抚。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当年我也喜欢极了那些琉璃珥珰，青云教绾头上髻，明月与作耳边珰。大家一起出巡时，那场面真是美不胜收。”少女语气似是怀念又似是遗憾。“但是，这不是你们对任务不负责的借口。”少女大力将她的手腕攥住，扯出袖口深处的翡翠玉镯。
“如此温润通透的翡翠，三十六的眼光还真不错。”少女对光举起手镯看了看，点头称赞道。“小三十七，不必为三十六开脱，谁拿的镯子本就无关紧要。这次任务是你们一同负责的，自是要一起受罚了。”
“上来。”副堂主阴森森的声音从高台上飘来。“看来副堂主已经等不及了呢。”少女笑意盈盈地跳上高台，手里还拿着那镯子。
“生死斗，开始。”副堂主看到少女登上高台后，直接宣布他们二人开始决斗。
生死斗，顾名思义，此刑罚是要搭档将刀锋指向彼此，指向这残酷炼狱中他们最信任的人。直到一人气绝身亡，刑罚才算是结束。
她与三十六沉默对站，谁也不愿出手。三十六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也没有抬眼看她。
二人迟迟未有动作，副堂主虽仍然面无表情，但语气中的寒意更甚：“若三柱香时间内未分出胜负，皆送黑棘处。”
她的脸色发白，黑棘处在鬼影堂是禁忌，是有死无生之处，哪怕是他们从小到大经过无数鲜血的洗礼，听闻那里的酷刑依然会心生恐惧。大家对黑棘处有个公认的看法，那就是宁可痛快的死，也不要进黑棘处受折磨。
他们被迫拿出各自的武器，她还在犹豫，她不想对三十六出手。在这地狱般的地方，三十六是她的搭档，更是她最好的朋友，最信任的人。有时她心中还会偷偷想，如果三十六是她的哥哥就好了，他一定是全天下最好的哥哥。
而此时，三十六却摸出了腰中的无影镖。
“唰”，她条件反射的偏头，无影镖擦着脸边飞过，削断一缕卷发。她反应已是极快，但脸颊上却还是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痕。三十六对她出手了？那缕卷发在空中散开，纷纷扬扬飘洒在地，她有些失神，不敢相信发生的事。
是了，她与三十六只能活一个，三十六要杀她，这是应该的，本该受罚的也是她。
这样也好，她与三十六都不用到黑棘处了。
在她失神间，一股劲风袭向颈间，她的动作比思维更快，短剑瞬间抬起，想要将威胁拦下。
“噗呲。”温热的血喷溅了她满脸，她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向被一剑扎入胸膛的三十六。
而一直低着头的三十六终于抬脸看向她，是一如既往的笑容，如冬日暖阳。“这样...多好，我们不用...去黑棘处了。”三十六的声音断断续续的，话语被喉间涌出的鲜血打断。“不必自责，镯子是...我想送给你的，只可惜...以后不能送给你更多了。”
她平时那么爱哭，而此时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记住...莲花。”三十六的气息越来越弱，却清清楚楚地吐出这四个字。她虽不解其意，但点点头，表示她记下了。
“抱歉...以后不能...再...陪你了。”三十六努力抬起手，想要像往常一样摸摸她的头，但却在半空中猛然垂下，再也没有抬起。
她接住三十六垂下的手，轻轻地放在自己头上摩梭。
“我猜得不错吧？”高台上的少女向副堂主扬了杨小巧的下颌，语气中尽是得意。副堂主灰白的脸上没有丝毫变化，却默许了少女自诩的胜利。“最后一定会是三十七活着，就像当年那样。”少女轻声说着什么，却没人听清。
台下她抱着三十六逐渐失去热气的尸体，无法眨眼，视线也无法转移，只死死地盯着训练场上铺着的一块普通石板。眼球已经变得涩痛，她仍然无法将她的视线移开，似是想通过此种方式逼迫自己流出眼泪。
眼睛痛得快要炸开，但眼眶依旧干涸。
“咔嚓。”似乎是什么东西碎裂的声音，灰白的石板突然被溅上几滴绿色。
“人亡玉碎，此事就到此为止吧。”少女的声音自高台上传到她耳内，此时她终于能够转动自己的眼球，抬头望向高台。不知何时副堂主已经消失，只剩少女弯着腰看着她。
“是。”终究没有流出一滴泪，她深深叩首，额头贴着冰冷的石板，传来一阵细密的疼痛，海藻般的卷发铺散满地，盖住了三十六脸上最后的笑容。
那一场迟到了八年的雨终于在今夜落下。
白鹿的泪水似是没有止境，汹涌地漫出眼眶，哭她可以不杀沈仙儿与寒长生，哭她可以不用再听命杀人，哭那八年前就应该为三十六流的泪，更是哭这短暂一生难得的自在。
到最后，她甚至哭得有些喘不上气，姐姐耐心地帮她顺气，轻声安抚着她，用温热的巾帕轻轻擦拭她满脸的泪痕。
“姐姐，我是不是太爱哭了？会不会讨人厌？”她眼睛通红，有些不太好意思地看向林青崖，像一只红眼小兔子。
“小鹿。”林青崖认真望着她，眼中蕴满了她看不懂的情感，浓得令人心惊。“没关系的，无论是你爱笑还是爱哭，你都是你，是姐姐最爱的小鹿。”
“谁要是讨厌你，你就杀了他，不想杀他就骂他，骂不过就叫姐姐来骂他，保管叫他夹叫着尾巴灰溜溜逃跑。”
“哭会不会显得我很懦弱？像个废物。”
林青崖轻笑，似是被问题逗笑了。“谁说的爱哭就是懦弱？就是废物？谁幼时又未哭过？人有七情，喜、怒、哀、惧、爱、恶、欲，七者缺一不可，这才组成了世人。”
“懦弱的不是哭，而是看到困难就望而却步之人，是遇到挫折就畏葸不前之人。”
其实最后想言辞更激烈一些，但想想谁又没有遇到难以逾越的困难的时候呢？不必说得如此难听（仿佛在骂自己）。那困难令人恐惧退缩，我们并非纸片人，现实又有几人真的能知行合一，从不退缩，迎难而上。但还是希望以后能做的更好，不再看到困难就望而却步，不再遇到挫折就畏葸不前。与君共勉。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14章 生死斗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