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哞——”
牛玲举起双蹄，砸向大地。
大地震动，靠近牛玲的兽人死的死伤的伤。
被砸烂的肉-体黏在牛玲的双蹄之上，体表的暗红色花纹粘上血液后显得更加诡异。
牛玲的双眼通红，双蹄伏地，低头伸角，用牛角对撞一切能看到的生物。
能靠近双头蛇的头蛇兽人们都是精锐中的精锐，有部分还拥有远古之力。
可他们连牛玲的一次牛角冲击都化解不了。
塞壬早就在牛玲红了眼前，悄无声息地移到海蚣部落范围外，站在高处观摩着这场单方面的虐战。
【那些花纹…】
吴坝酒感知不太清晰，但却也知道牛玲肯定被那些花纹影响了情绪。
变成了神挡杀神魔挡杀魔的存在。
“这是她的战斗。”
塞壬理所当然地说道。
对于红色花纹，他比吴坝酒感知得要深刻一些。
拥有那么强大的远古之力，牛玲是不会被微不足道的红色花纹完全控制住神志。
她现在之所以失态，不外乎是她的选择而已。
塞壬看向他呆了几十天的木壳屋。
木壳屋外，无名还是如同玩偶一样待在树下，抬眼看着塞壬的方向。
一动也不动。
就算是如今失智的牛玲，内心深处依然默认不能破坏塞壬住了几十天的木壳屋。
破坏了也没问题。
看了一会后，塞壬转开目光。
牛玲发动了几次牛角冲击后，开始扩大范围进攻兽人们。
哔——
一声清脆的哨声响起，是来到海巴身边的头蛇族长吹响的哨声。
这个族长看起来很年轻，暗红的头发披在背后，脸上还用泥土划了几道痕迹。
她的上半身穿着黑鳞衣，腰间系着一把大刀，后背挂着一把比她还要大的弓。
她的下半身是一条灰色鳞片的蛇尾。
她正用蛇尾绞住海巴的身体，蛇信子吐到海巴的脸上。
“以我蛇刺之名，回部落！”
如果没有牛玲这件事，他们本来应该和海蚣族人一起拿下塞壬，然后在冬来临前联合其他部落守护神进攻海洋。
但牛玲的出现，将他们所有的合作交易都粉碎。
“海蚣部落，你们没有提前告诉我们这种情况！”
她一只手按在海巴的眼眶上，如果海巴有什么大动作，她能一把将海巴的眼珠子废了。
事实上，海巴也没想做什么大动作。
海巴远古之力虽然强大，但不能持续，而蛇刺的远古之力是毒，只要他反，毒液会直接进入他的体内。
“她只是奴隶！”
“是你们海蚣部落的奴隶！”
双方僵持着，连同跟在他们身后的兽人们也都举起武器，丝毫不敢放松。
轰隆隆——
牛玲的攻击范围越来越大，距离他们也越来越近。
负责保护两个年轻族长的兽人们一惊，本来对着对面族长的武器纷纷转向拍过来的牛蹄。
但一两米高的小人怎么对付得了几十米的巨人？！
横扫几十个拿武器的兽人后，双蹄很快扫到两个族长范围。
蛇刺啧了一声，收起爪子，快速划动尾巴，往后躲去。
海巴更是拽过隔壁的兽人，挡在自己身前，让自己得以轻松躲开攻击。
“海巴！！”
被扯住的兽人是跟在海巴身旁的海六。
以前的海六一直在前几个兄弟中摇摆不定，兄弟们看不过这种飘忽不定的性格，经常对他非打即骂。
自从海六吸收第二个远古之力被废后，他直接跟在海巴身后偷喝汤。
他明明对海巴还有用处，为什么海巴抛弃自己！
“都怪那个异族！”
最后时刻，海六高喊着浮现在他内心的答案，随后被杀到的牛蹄碾压成饼。
数十几只箭矢插入牛玲的皮肤，数巴大刀砍进她的肌肤。
可红了眼的牛玲似乎感知不到疼痛，继续追杀两个部落的族长。
蛇刺一边以最快的速度划动蛇尾，一边向和她一起逃走的海巴吐着蛇信子。
“我会撕了你！”
海巴没管色厉内荏的蛇刺，他吹动挂在脖子上的哨子，以转告所有能拿武器的海蚣族人跟随自己逃跑。
“除了这个奴隶，还有一个异族。”
蛇刺的竖瞳瞬间直了，“有三个部落派兽人来了。”
两个年轻的族长对视了一眼，达成共识。
一同带领还能战斗的族人们飞快往海蚣部落外逃跑。
***
咔哒——
用断壁颓垣来形容战争后的样子很是妥帖。
双部落对抗后，海蚣部落中的房屋倒的倒塌的塌，兽人也没剩下多少。
能待在如今的海蚣部落的兽人，就只有被抛下的非正式族人和奴隶们。
两批加起来有上百兽人。
有牛玲在这里，他们不敢动。
受伤的兽人们捂着流血的伤口和断节的肢体静等死亡。
没有受伤的兽人们安静地看着牛玲。
变回原来大小的牛玲身上布上了大大小小的伤口，有些伤口已经止了血，有些伤口还在流着丝血。
还好她在变回去前，已经将插进身体中的所有武器都拔了出来。
武器不会随着她变小而变小，变大时她的身体如果插入过多的武器，变小后她的身体只会被武器插得像刺猬。
塞壬重新回到海蚣部落，他往族长的双层木壳屋内走去。
族长的木壳屋外有非常多走来走去的能量体，这足以证明木壳屋内堆放了很多可以诞生能量体的骸骨。
一进屋内，塞壬就被一屋子的熏腥味弄得直皱眉头。
床和一些装水装食物的陶陶罐罐占据最大的面积。
骸骨被堆放到一个角落，堆到都能碰到塞壬的腰。
骸骨的旁边，堆叠着一些形状不一的刻着图案的石头。
塞壬用三叉戟挑起一块，握到手上。
这块石头刻满了○~，和他在大海中捡到的石头上的图案类似。
牛玲埋好了拐杖，拐着步，走进屋内。
“这是只有族长才能拥有的记录石。”
牛玲虽然在海蚣部落诞生，但她的阿玛曾是巨牛部落的族长。
族长该有的认知阿玛都教过她，阿玛还将偷偷藏起来的记录石给了她。
可惜牛玲被兽人打骂时，那块记录石碎了。
“很多年前，我们的祖先留下记录文字的石头。”
【是一千多年前……】
塞壬听着内心存在的纠正，用手指头摩擦石头上面的○~，仿佛在感受时间带来的痕迹。
“这个文字意思是水里有鱼。”
【错了，说的是水里有吃的，但好吃、难吃、不能吃不知道。】
牛玲在石头堆上挑挑拣拣，挑出一块画着“—”的石头。
“这块是说今天没睡。”
【是说今天可能睡了、没睡、睡到半醒，反正和睡觉有关。】
“这块说虫子死了。”
【是与虫有关的生物，它可能死了、没死、会被杀死……】
“这块是……”
【错了，是……】
牛玲每说一个图案的意思，吴坝酒就在塞壬的脑子里同步纠正牛玲说的错误。
他没想到，这些年过去，石头上的文字意思已经变得更加具体。
相应的，这个时代的兽人解析石头的意思时出现了偏差。
不仅吴坝酒发现了这个问题，连塞壬也发现了这个问题。
塞壬若有所思地望着这些神奇的石头。
海洋中，不会有生物愿意留下曾经走过的痕迹。
如果真有生物留下这种痕迹，那只会证明拥有痕迹的地方是那个生物的领地。
侵入领地的所有生物都会被追杀。
但陆地看来并不是这样。
他们会留下不会随时间消失的文字。
以往塞壬对这种文字只是好奇，但亲眼所见后，塞壬才确定。
比起困兽般的部落，牢笼般的守护神。
文字才是陆地的兽人们创造的最为珍稀的瑰宝。
这是属于陆地的语言，属于陆地的文化。
“这是兽人们向陆地献上的自由之石。”
“自由……”
牛玲愣住了，这是她第二次听到塞壬说自由这两个字。
第一次她还懵懵懂懂不能完全理解。
但如今，她看着这样的塞壬，再看着用双蹄举起的记录石，继而转身望向伸长脖子望向木壳屋内的兽人们。
他们都是离开就会死的兽人们。
无论是非正式族人还是奴隶，一旦他们离开这个部落，去往其他部落。
他们中大多数兽人只能成为其他部落的奴隶。
厉害点的也许会成为非正式族人，但成为非正式族人又怎么样？
等干不了奴隶的活后，他们依然会被赶出部落，依然辗转其他部落之中，成为那些部落的非正式族人和奴隶。
牛玲可以肯定海巴他们很快就会用更强大的力量攻过来。
她不可能等这里的兽人们身体好转，再和这些兽人一起建立新的部落。
她不喜欢部落，更不喜欢奴隶。
她喜欢塞壬所说的自由。
她想要追求自由。
“记录石，石，师……”
“记录师。”
“我想做走遍世间象征自由的记录师。”
牛玲走出木壳屋，半举着双蹄上的记录石。
“它会带着兽人们的历史，也会带着能让兽人变强的方法走进各个部落。”
“它不属于任何部落，也不需要做任何部落的兽人。”
“它不会被部落遗弃，它可以抛弃任何部落。”
“它可以出现在世界的任何一个地方，也可以不在任何一个地方。”
无所居处却又无所不在的记录师。
这是从未听说过的东西，也是一听就让兽人神往的东西。
围观木壳屋的兽人们都愣住了。
此时的牛玲，就像被一层光辉笼盖身上，让他们的思想仿佛被温暖的晨曦轻轻拥抱。
但兽人们都看过牛玲杀红了眼的样子。
那如魔鬼般狰狞的面容瞬间冲淡了晨曦所带来的温暖，只留下冰冷的诡异阴影。
一如让头蛇部落先杀非正式族人和奴隶的海巴。
他们不相信。
于是他们选择无视。
继续发呆，继续痛苦，继续哀嚎。
牛玲重新进入木壳屋，再出来时怀中捧着的是一堆能化出能量体的骸骨。
十几天后，一直在木壳屋中待着的塞壬选择出门。
无名依然躺在树下，牛玲从远处跑来。
周围没有任何兽人。
“您要去哪？”
塞壬握紧手中已经修补完毕的三叉戟，微抬头，感受着空气的水雾。
“我听到大海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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