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聿感觉祝枝棠在躲着他。
从上次回来之后。
电梯停在十六层时,她只是简单道了句“谢谢”,直到电梯门关上,她也没给他一个眼神。
除此,很少在食堂偶遇她。
这样的情况持续一次、一周直到一个月。
时聿才清晰明白,南江这么大,京大也这么大。
初春仍带着冬天的寒气,但不留神之处,早有枝桠冒出了芽苞。
在一节下课后,时聿喊住了刘晗。
刘晗刚整理好书包,正准备去图书馆,冷不丁被时聿点名,下意识思索是不是前几天的课堂小测没练好。
她推了推眼睛看向面容平和的时聿,他身着针织毛衣,看着儒雅随和,神情却清淡,问:“你们祝老师在图书馆吗?”
“祝老师?”刘晗倏地掀开眼眸,在时聿无变化的脸上扫了几圈,才回答,“前几天在,这周请假了。”
“请假了?”时聿略顿几秒,“你知道为什么请假吗?”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刘晗一五一十回答。
“好,没事了。”时聿拿起包,“再见。”
“……”刘晗莫名其妙,“再见。”
她没走两步,又回头看向时聿停在职工专用的电梯口,思索一会儿,才回过头,想起前几天祝枝棠喊住她,也问了同样的问题。
这两个人……
像是明白什么,刘晗猛地拍头。
.
时聿下午没课就去了交流处坐班,坐上车才看到祝方方给他打了电话。
自从知道那星星是祝枝棠后,他推了好几次祝方方的邀约。
毕竟他在京大也算有名有声,祝方方前几次通过他互利共得过利益,现下也想维系维系关系,不过都被他婉拒了。
他眉头紧锁,指尖敲了敲方向盘,思忖良久将电话拨了过去。
“喂——”
那头延迟几秒才传来祝方方落落大方的声音:“难得时老师给我打电话啊。”
“嗯。”时聿浅浅应了声,继续道,“怎么了?”
大概没想到时聿连客套都不客套,她愕然一瞬,才反应极快切换模式:“没什么大事,我的品牌出圈庆祝,有没有时间赏个脸?”
“恭喜——”
“谢谢。”祝方方也只是客气问问一下,自然不会奢求时聿也在场,“如果没有时间的话——”
“有的。”时聿打断她的话,“什么时候?”
“啊?”祝方方讶异,思绪显然没跟上,那边话缓缓道出。
“具体时间和地点你发给我吧。”
“……好。”祝方方挂了电话,惊讶神情还没褪去。
什么时候时聿也来凑这热闹了。
前几次她邀请他参加什么商业交流会他都没去,她的品牌宴会这么个小事,他倒是来凑热闹。
他们也没有很熟吧。
祝方方没想明白,又划开手机,继续打她的电话。
时聿收到祝方方发来的信息时,人已经坐在交流处,又给孟宇去了电话。
孟宇那边似乎在忙,很快挂断,回了个“怎么了”。
时聿手指有节奏地点了点:[祝方方品牌会,邀请你了吗?]
[邀请了。]
片刻又回了条。
[我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这下又上心了。]
时聿:[邀请你了最好。]
孟宇又忿忿不平回了好几条,都是控诉时聿的话,时聿退出聊天界面不再回他,滑出去找个花店,订了一束花,又琢磨着是不是要换身新衣服。
……
南江盛宴。
二楼的大包厢传来欢喜的交谈声。
觥筹交错之中,在人群中最瞩目的祝方方依旧一身干练的女士西服。
时聿抬步上楼梯时,迎宾的人将他手里的花篮拿走,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孟宇刚停好车步履匆匆赶来,没等时聿走几步,狠狠捶了下他的后背:“奇了怪了,你怎么舍得换衣服了,平常出活动,你不是一件西装混遍各种场合?”
“想换了。”他答得简单,将孟宇噎得不轻。
两人走过去的时候,本还在交际的祝方方脱离中心,举着酒杯向他们走来,对时聿轻轻扬了下杯:“谢谢时先生的花。”
“不成敬意。”时聿颔首回得客气。
祝方方眼角拉起,唇畔多了丝笑容:“那请落座吧。”
她转身又和孟宇谈论了起来,说的大多是专业上的问题,时聿不便听,转身往座位上走。
包厢中心拉了横幅,是庆祝祝方方的品牌系列出圈。
之下摆了三个圆桌,都是她邀请的商业伙伴和朋友。
流程简单,看来只是一个仪式会。
时聿自然并不只是为了庆祝祝方方公司品牌出圈,他来还是为了能够见某人一面。
他来回扫了一圈,并没有看到祝枝棠的身影,睫毛落寞垂了垂,又很快抬起,将情绪掩藏。
关于祝枝棠是否会来参加祝方方的仪式会他并不清楚,但是起码有一点他明白。
祝枝棠一定会知道他来了。
人逐渐多了起来,外面的花篮围了一圈。
快到了揭牌合影留念。
时聿理了理袖口,他心跳回落到低处,瞥了眼正社交的孟宇,直起身子朝前面走去。
气氛被一道男声打破。
“好久不见啊方方姐,来晚了。”
时聿顺着动静看过去,在敞开的大门处,站了个身姿挺拔,脊背宽阔的男人,他笑容满面,穿着绸面西装,举止都是得体阔绰的贵气。
林恺。
林恺身旁站着的正是祝枝棠。
两人同色系的礼服,打眼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今日是什么订婚仪式。
时聿不自觉捏紧了手里的杯子,杯子的液体微微动漾。
祝枝棠扬起的嘴角还没落下来,只感觉到某处有道发冷的目光,让她不得不注意。
与时聿双眸对上时,她心跳陡然停了半拍。
他目光沉沉,深邃幽黑,或许见惯了他私下温和柔煦的温柔模样,忘记了他众人皆知的冷傲清高。
这么冷恻的眼神,她是第二次看到,第一次是两人在图书馆见面时,他垂头问她去没去过博雅楼。
祝枝棠眼眸垂下,落在他的衣服,这件衣服倒有些眼熟,像是她那件红裙的同系列。
林恺同祝方方闲聊完,见祝枝棠沉默不语,抬头看到正单手插兜,颔首睨着他的时聿,眼神带着略有略无的攻击性。
林恺眉头动了下,将胳膊伸过去,笑容却越发恣意。
祝枝棠手指顿了下,搭上林恺的手臂,她看见时聿垂头笑了下,朝角落走去。
直到林恺拉她,她才回神,两人向另一侧桌子走过去。
就此避开,无任何交流。
直到合影结束,林恺带着她下楼,祝枝棠瞥了眼角落处的时聿。
他没了先前那般逼仄的冷意,大半张脸在隐晦不明里,瞧不出神情,但那模糊的轮廓,让人觉得有些酸涩的苦闷。
林恺看出祝枝棠的愁容,深深吐了一口气:“怎么,要不要打声招呼?”
“不打了。”祝枝棠摇头。
“我就不明白了,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林恺盯着祝枝棠无波澜的水眸,“求我帮忙,还藏着不告诉人家,既然有心思躲着干什么?”
祝枝棠还没张嘴,被林恺打断:“行了行了,别和我说些什么大义的话,我听多了也听烦了。现在就懂得一个道理,及时、行乐。”
及时行乐。
祝枝棠想起来她刚到南江府也是这个心态,那时候她天不怕地不怕。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畏手畏脚了。
她恢复神情,收回眼神:“走吧。”
只要她在南江,赌得了自己,不能以别人作为赌注。
.
苏简和邓子寻的婚礼订在十月份。
还有不到半年的时间,他们开始着手准备场地、婚纱以及有关事项。
家里本阴沉的氛围,突然多了些欢笑。
祝枝棠上次与祝谕吵过架就不再回富景了,但是大哥婚礼前的仪式,她又不得不参与。
参与过后又开车回去,避免与祝谕打个照面。
但听说祝之舟最近安静得可怕,听着祝谕的安排,认认真真与孟文心约会,又两三天往酒吧跑。
祝谕见他听话同孟家女儿接触,又理解突然分手的短暂悲伤,没有干涉他。
总的来说,对于祝枝棠,祝家就像一片死了的潭水。
看似平稳流淌,实则底下没有任何生气。
或者说,早在那年冬天,祝家就已经死了。
这个生龙活虎的祝家,终究不是他们的。
人总会在感受不到温暖的时候,间歇式孤独。
祝枝棠上了车,从车窗望向这个她熟悉又陌生的别墅。
充满她不熟悉的欢笑。
她踩住油门,出了大门。
昨天她已经去了一次福利院,今天拐进商场买了些零食又一并带了过去。
今天周日,按理说孩子们应该在外面玩,她提东西进去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小应。
心里咯噔了一下,怕是撞到什么人。
拦住一个眼熟的老师:“小应呢?”
“他在屋里呢。”
话说完,人就走了,留祝枝棠应付。
她将零食分发完,将其中剩的一份拿在手里,往屋里走。
透过玻璃窗能看到小应蹲在地上不知在摆什么东西。
有小孩进去在门喊了声:“小应快出来,棠棠姐来了!”
小应倏地回头,与窗前的祝枝棠对个正着。
他本还忧愁的小脸立刻绽开,扔下手里的积木朝门口跑去。
祝枝棠扬起嘴角与小应撞个满怀,她将手里的东西给他:“玩什么呢,这么专注,分零食都不出来?”
“玩积木呢。”小应回着。
“一个人吗?”
小应点头。
他牵着祝枝棠的手往屋里走。
屋里还有三个小孩在玩其他的玩具,只有小应这里摆满了积木,一个城堡正初具模型。
祝枝棠余光扫了一圈,暗自松了口气。
小应趴在地上,将一个木块递到祝枝棠手里,他眸子亮亮的,一脸童真:“时聿哥哥刚走,你们吵架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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