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开了赌坊,虽然是有那么些混不吝的痞子气,虽然是有那么一点话多,虽然是有那么一点长得不像个好人,但是绝对不是让人这么害怕的存在!
他脸上的表情五彩缤纷,裴聿怀没露出什么意外,他垂眼探向姣枝,抬手挑起她白皙细腻的小脸,姣枝的呼吸急促了一下,胸膛也跟着起伏,整个人都在紧张与焦灼中度过。
他会嫌她烦吗?会嫌弃她事多吗?又或者是......
姣枝不敢深想,她本能地去依靠他,相信他。她在长安城里,已经没有真正的亲人了。不是,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本就没有亲人。谁都会丢下她,谁都不要她。
她有些害怕地低垂下眼睫,让谁都看不清她的目光。恰似以为装得很好的姣枝被一览无余地落在裴聿怀眼中,看她失魂落魄的样子。
他俯下身凑近,最后蹲在姣枝的身前,第一次以这么低的姿态抬头望着一个人,他握着姣枝的手,温柔安慰道:“没事的,他不会伤害你,只是话多了一些,看起来不像个好人而已。等我把那件事解决好,我们就一起出去吃饭,可以吗?姣枝。”
最后两字声音极其轻,好似含在嘴中呢喃,带着无尽柔情。
姣枝暗淡的眼神忽地变亮,她相信地点头。
裴聿怀微笑,朝周观祖颔首道:“麻烦兄长。”
周观祖若有所思地应着,摸了摸自己的小脸,又看了眼躲避不敢看他的姣枝,第一次对自己这样无敌帅气的脸庞起了一丝怀疑,自言自语道:“真的有这么吓人吗?”
外边的裴聿怀并没有给谢启运过多思考的时间,他气定神闲道:“谢家如何败落的,想必没有人不知道,而你在赌坊内花了这么多钱,又是从何而来的?你真的说得清?别以为自己搭上了太后殿下那条路,真的畅通无阻了,十多年前谢家被贬,也有太后殿下的一份功劳。”
谢启运没想到眼前这人居然把谢家的事情调查得一清二楚,他是真的怕了,声音带着恐惧:“你究竟想要做什么?”
裴聿怀平静说了一句话。
那人大吃一惊,无比骇然地盯着他,好似所有血液都跟着凝固,眼神却蕴含难以企及的浪潮剧烈翻涌。
一冷一热,胆战心惊。
裴聿怀神情淡然地说完了事,忽而朝那两人走去。
周观祖瞧了瞧急不可待要走过来的姣枝,不免顿了顿,一言不发地把人送到了门口,最后看到姣枝走过去跟着侍女说话,这才转向裴聿怀。
“兄弟,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你带来的这位小娘子心思太敏感了,日后相处可能会有点麻烦,如果你只是跟着她玩玩,趁早罢手,我怕她会离不开你,但如果真的要娶她,多注意些她的情绪。”
裴聿怀想到了些什么,极轻地嗯了一声,道:“多谢兄长,我知道的。”
周观祖对此颇有心得:“敏感、不好解决、粘着你,到最后你不仅甩不掉,还心疼得要命。”
裴聿怀轻轻一笑,打趣问:“难不成嫂嫂是这样的?让你深谙此道。”他没等人回答,“方才那位谢郎君,最近不会太平,你多加注意。”
“你要朝他动手?”周观祖凝视他那张俊脸,打探问。
裴聿怀气定神闲地回视,道:“看他怎么走,如果他愿意听话,自然可以安稳,但如果背后出阴招,他一定时日无多。”
听到这话,周观祖有些摸不准眼前的裴聿怀了,总觉得身上藏着巨大的秘密,有一天终会把他给炸得面目皆非。
他哈哈一笑,拍了拍他的肩膀,笑意不减,嘴上倒是责怪:“怪不得今儿个这么有闲情逸致来看我,其实是来我这赌坊抓人来了。”
裴聿怀也跟着一笑,他目光望向又是一副望眼欲穿模样的姣枝,心不在焉道:“盯着好久了,今日总算上钩了。”
周观祖也注意到姣枝的目光,见人眼巴巴地望着,又瞧了眼旁边迟迟没走的裴聿怀,几人就这么僵持着,最后还是姣枝忍不住走了过来。
周观祖挑眉,转移话题道:“你这是破产了?”
裴聿怀意外道:“何出此言?”
周观祖点点他腰间的荷包,揶揄道:“你这香包倒是显得凄惨,还以为没什么钱了。”
听到这个对话的姣枝喉咙一哽:“......”
裴聿怀见姣枝吃瘪,轻笑辩解道:“小娘子技艺尚浅,倒不是阿兄所想这般,她还在等我,我先走一步,下次有缘再会。”
周观祖失笑摇头,站在门口看向裴聿怀牵着姣枝逐渐远去的背影,嘴角的弧度微敛,他冷芒的眸光一转,侧身听着小厮的汇报:“那位谢郎君请您过去,说是跟这位盛小郎君有关。”
他皱眉,摆摆手说:“不去,让他回去。”
小厮一副为难状,他犹豫道:“那位谢郎君说那位盛小郎君是假的。”
周观祖此人虽是生得好看,但不似裴聿怀那般精致俊雅,他的五官锋利,眼神锐利,更将他凸显得难以接近,眉眼因长年积压着戾气,只稍稍挑眉,就让人害怕在下一瞬就要周围的人遭殃。
旁边的小厮胆战心惊,见人不耐烦啧了一声,抑制脾性后,才抬脚踏了进去,方松了口气。
谢启运整个人紧绷地坐在茶几面前,望见周观祖走过来,他连忙起身,急急看向再无旁人的四周,大叹一声,咬牙道:“周老板,刚才那个人你可认识?”
周观祖料想裴聿怀不会坑他,朝人皮笑肉不笑道:“哟,我可不太熟悉,谢郎君不是清楚么?”
原本还想要套话的谢启运心中警惕大作,他面色不虞:“那可不是盛家郎君,这长安城内,别的人家我或许不清楚,但这个姓盛的我比任何人都清楚。”
赌坊内灯光阴暗,神色莫测难辩,可周观祖长期待在这样的坏境中,那些心思就跟明镜似的,在自己眼前明晃晃地荡着。
彼时的谢启运脑子飞速运转,他急需要把别人拖下水,增加自己抵抗的分量。
他的神情飘忽不定,眼里闪过的算计在暗色下更显阴狠,他心中万分焦灼,那个人太危险了!他一定不能留活口。
谢启运毫不夸张地跟周观祖低声道:“刚才那个人简直疯了,你知道他想要我做什么?他让我利用我阿耶,把太后殿下拖下水?他这人不是有病吗?!谁敢跟太后殿下对抗啊,这简直是要我们谢家去送死!”
“如果你没有把柄在他手中,他又怎么会有能耐来威胁你?”周观祖缓缓走到最里边的位置,眼神居高临下地落在他身上,嘴角露出阴森的笑容,“谢郎君妄图把注意打在我身上来,胆子真是不小,我就是一个开赌坊的混子,干得都是不要命的活,倘若你将朝堂上的东西算计在我身上,我虽说不出什么大启的律法,但我能让你的脑袋砰地炸开。”
似玩笑似威胁,更似阴冷的毒蛇缠绕在他脖颈。
谢启运冷汗直冒,他知道周观祖这人浪荡不着调,跟着旁人都能称兄道弟,其实背地里是个狠角色,但是没想到他花了那么多钱在这里,居然对他还是这般地不客气。
他面容逐渐变得扭曲,冷笑道:“你是认识刚才那个人吧?我既然让他活着走出赌坊,但是绝对不会让他活过今晚。”
周观祖挑眉,他耸耸肩道:“都说了不熟,死了就死了。”
说完,他离开了这里。即使他再想给裴聿怀报信,但是也找不到人。听天由命吧,裴聿怀这人跟他一样,挺硬。
命硬的裴聿怀已经带着姣枝去街上吃萧家馄饨。这家小店在巷子里并不起眼,周围都是灰扑扑的破旧,但店内生意却是意外得好。
姣枝跟着裴聿怀走在里边,桐君瑶芳和怀恩几人坐在了外边,他们几人左右等了几息,姣枝早已经饿到前胸贴后背了,她整个人都趴在桌子上,待馄饨端上来的时候,姣枝急不可待就把滚烫的馄饨往嘴里送。
不可避免地,舌头被烫到了。
她慌张地想要吐出来,可又觉得这样不好,欲哭无泪地看向裴聿怀,裴聿怀眼中闪过一丝无奈,没有任何犹豫地抬手搁在她的下巴边,温声道:“吐出来。”
姣枝想要吐,但看到那双修长干净的手,又十分不好意思,她还记得自己与裴聿怀的身份,正想要忍着痛吞下去。裴聿怀眼神逐渐变得严厉,沉着声道:“不准咽,吐出来!”
闻言,她眼神一颤,红彤彤的眼睛瞧了一眼裴聿怀,自己转了个身子,抬手吐在自己的手中,慢慢笼着那颗从嘴里吐出来的滚烫馄饨,再缓缓转过身看向满脸阴沉的裴聿怀。
又把人搞生气了。
她真的好笨啊。
手中馄饨的热度因为裴聿怀的不高兴久久没有散去,她便一直这么一言不发的拢着,好像烧灼着她的手心,连着胸腔那一块,一钝一钝磨着她痛。
姣枝喉咙非常的难受,她眼睛的红还没退下去,原本想张口狂狂哈气,也想和裴聿怀说话,可还是被这般模样的裴聿怀给生生憋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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