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秋进门的时候，其他孩子又想嘲笑他，但看见他身后还跟了一个谢昱宁时，他们就不吭声了。
谢昱宁走到小秋床位旁，低头看了看床单中间的那滩水迹，他甚至严谨地俯身闻了一下，最后确定是尿而不是水。
谢昱宁这时又注意到，小秋的被子上有很多水彩笔乱涂乱画的痕迹，小秋爱干净，这肯定不是他自己做的，笔迹有新有旧，也就是说，小秋一直都在被同房间的人欺负。
谢昱宁看了一圈周围的小孩，问：“小秋床上的尿，谁干的？”
没人吭声，所有小孩缩在自己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
谢昱宁提高了声音：“我再问一遍，小秋床上的尿，谁干的？”
有个孩子眼珠子滴溜溜转，喊了一句：“是小秋自己尿的。”
谢昱宁皱了皱眉头，转身离开了房间，临走前，他揉了揉小秋脑袋，让他在这里等自己。
谢昱宁一走，有个小孩立刻甩开被子，看着门边站着的小秋，大叫：“死小秋！告状鬼！”
“就是，告状鬼。”
“小秋就知道告状。”
“小秋讨厌死了。”
小秋贴着门框，满不在乎地嘟囔：“管你们讨厌不讨厌，我有昱宁哥哥喜欢。”
十分钟后，谢昱宁回来了，手里提了一桶水，他长得比同龄人高，力气也比同龄人大，提着满满一桶的水也不显吃力。
其他孩子如临大敌，又纷纷躲回被窝。
谢昱宁提着桶，先走到那个说“是小秋自己尿的”的小孩床边，开口：“我再问你，小秋床上的尿是谁干的？你如果不指出是谁，我就当你参与了，我会把水倒在你床上，作为你欺负小秋的惩罚。”
“我不知道，反正不是我干的。”小孩把自己紧紧缩在被窝里，好像只要他盖紧了被子，别人就动不了他一样。
“我说了，你如果不指出是谁，我就当你参与了。”
谢昱宁平静说完这句话，提起水桶，开始往小孩床上泼水。
“不要，啊啊啊！”
小孩看着湿了大半的床，从被子里爬出来，大哭大叫着扑向心谢昱宁，“你个坏蛋，我打死你，我要打死你！”
谢昱宁将扑过来的小孩两只手抓住，按在床上，再一只手将小孩两手固定住，空出另一只手去打他的屁股，小孩扑腾得越厉害，他就打得越重，直到小孩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没力气再挣扎了，他才将人放开。
其他小孩看到这一幕，一双双大眼睛里都是惊恐，缩在被窝里动也不敢动。
谢昱宁提着水桶，走到下一个小孩的床位。
他看着下一个小孩开口：“刚刚的问题我不再问了，给你十秒钟时间回答。”
小孩看着面前的谢昱宁，嘴巴一张，要哭不哭的样子，谢昱宁刚刚那一番暴行已经完完全全威慑住了他们。
“十、九、八……三、二、一。”
谢昱宁倒数完十个数，作势提起了桶。
小孩吓得立即大叫：“不要倒，不要，是大海做的，跟我没关系，不要倒我。”
谢昱宁提着桶，没有放下的意思，问：“就他一个人吗？”
小孩使劲点头：“就他，就他一个。”
一边说着，他连床位也指出来了。
到底还是小孩子，吓一吓就什么都说了，谢昱宁看了一眼被指认的大海，没有立刻过去，而是又接着往下一个床位走去。
下一个床位的小孩一见谢昱宁走过来，立刻就哭了，一边哭一边开口：“是大海，都说了是大海，你还来我这里干嘛，你不要过来，走开啊！”
谢昱宁看着他开口：“除了大海，有没有其他人？”
小孩哭着说：“没有，就他一个。”
谢昱宁点头，又走向下一个。
“就是大海，就他。”
“大海一个人干的。”
“是大海，是大海干的。”
“是大海跑到小秋床上尿的，他说去厕所尿尿还要走路，不如就尿小秋床上。”
“只有大海，跟我们没关系。”
不等谢昱宁走到近前，其他小孩纷纷指认大海，迅速撇清关系。
谢昱宁这才走向大海的床位。
这时，一个小孩偷偷溜到了门口，小秋见了，想拦他，那个小孩却跟泥鳅一样，从小秋手臂下溜过去跑了，小秋看着对方狂跑的背影，不屑地开口：“哼，告状鬼。”
另一边，大海看着走过来的谢昱宁，整个人吓得缩在了床角，他嘴里还不肯承认，嚷嚷：“不是我，不是我。”
谢昱宁静静看着他。
“不是我，不是我。”大海看了一眼谢昱宁的神色，说到后面，声音越来越小。
谢昱宁回身看向其他小孩，开口：“他说不是他。”
“不，就是他！”其他小孩异口同声地指认，生怕说晚了，谢昱宁又提着桶往他们床边来一圈。
于是谢昱宁又转回身子，看着大海开口：“听到了吗？”
大海当然听到了，他气得肺都要炸了，一双眼睛瞪得老大，冲其他小孩大叫：“你们等着，看我不揍你们……”
谢昱宁没等他把话说完，提起桶，剩下一桶水全浇在了他床上。
这下大海整张被子、床单全湿透了，还有些水顺着床栏滴滴答答落在了地上。
大海呆了三秒，然后哇哇大哭起来，哭声撕心裂肺，谢昱宁比他高大，他没胆子跟谢昱宁动手，只能哭，哭得鼻涕泪水糊了整张脸。
其他小孩已经吓得不敢出声了。
整个房间只听得到大海和最开始那个小孩的哭声。
“哭什么，怎么回事，不好好睡觉，都在闹什么！”
门口传来保育员阿姨的厉声呵斥。
保育员阿姨走进房间，目光转了一圈，看向谢昱宁和他手里的水桶，叉起腰，怒喊：“谢昱宁，你干了什么？”
这名保育员阿姨虽然只管这一层的孩子，但经常有其他保育员夸谢昱宁，她听得多了，自然也认识他。
但现在看，这个谢昱宁哪里懂事了，明明是个小王八蛋，以大欺小，真是混账。
面对保育员阿姨的怒火，谢昱宁脸色未变，他很平静地开口问：“阿姨，小秋经常被同房间的人欺负，这事你知道吗？”
保育员阿姨没想到谢昱宁突然问这个，卡了半天。
“阿姨不说话，那就是知道了，既然他们欺负小秋的时候，你不管，那我欺负他们，你也不要管。”
说完这句话，谢昱宁牵起小秋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楼道里的灯已经很老旧了，光线昏黄昏黄的，谢昱宁紧紧牵着小秋的手，提醒他注意台阶，小秋却完全不看脚下，一边蹦蹦跳跳上了楼梯，一边扭头看着身边的谢昱宁，嘴角翘得老高。
回到三楼，还能听到楼下断断续续的哭声，以及保育员阿姨的训斥：“哭什么哭，一天就惹事，该的你，好意思哭，再吵去外面睡马路。”
谢昱宁带着小秋进了自己房间，锁上门，声音一下子被隔绝开。
小秋兴奋极了，没等谢昱宁开口，他就踢掉鞋子，一骨碌爬上了谢昱宁的床，坐在最里面，一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谢昱宁。
谢昱宁忍不住笑了，也脱掉鞋子，坐上床。
小秋凑过去，在谢昱宁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吧唧”一口亲在了他的脸上。
“昱宁哥哥好厉害！”小秋开心道，小脸因为兴奋而红扑扑的。
昱宁哥哥是小秋的大英雄！
“那是因为我比你们大，”谢昱宁揉揉小秋的头发，“等小秋长大了，也会很厉害。”
“是吗？”小秋扬起脸，开始期待长大，“我长大了，变厉害了，谁敢欺负昱宁哥哥，我就把他打倒在地上。”
谢昱宁忍俊不禁：“好，我等小秋长大了，来保护我。”
那边斗地主的三个孩子玩累了，将牌收了起来。
有人去关了灯，大家都自觉安静下来，躺进被窝里。
谢昱宁拉着小秋躺下，给两人盖好被子，拍了拍小秋的肩膀，放低声音开口：“小秋，睡觉了，晚安。”
“昱宁哥哥晚安。”小秋乖乖闭上眼睛。
过了一会儿，他又睁开眼睛，扭头看向谢昱宁。
看着看着，他蹭上去又亲了一口。
最后，他心满意足地抱着谢昱宁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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