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嫌雪对那人喷出的酒气很嫌恶,垂眸淡淡道:“我不喝酒。”
“在这儿上班不喝酒,哄谁呢?”那群人显然是把方嫌雪当成了不正经的人,嘻嘻哈哈地往他身边靠近,想寻机会揩油。
“......”
“你要是不喝,我把你们领班叫过来,说你服务不周到,叫他扣你薪水。”
“乖,喝了这杯,我们当作什么也没发生。”
方嫌雪本来只是疏远地躲避,但金项链男人一不留神就把手伸向了他的下巴。他彻底不再容忍,伸手狠狠地把男人的手反着一别按到墙上,男人想要挣扎,他抬腿踢在人的膝盖下面,让人腿一下子一软。
他凑在男人耳边冷声道:“别惹我,我不想动手。”
方嫌雪的手铁一样钳得人生疼,男人嗳嗳哟哟地冲旁边的人喊:“愣着干什么?快把他拉开。”
身边的人刚开始被方嫌雪的气势吓得怔住,一被提醒才惊醒过来,纷纷往这边扑过来。方嫌雪顺手提了瓶酒往墙上一砸,拿刺棱棱的半碎瓶子指着他们,眸里满是阴翳:“别过来。”
男人们虽然人多势众,但都是讲究脸面、没吃过苦头的人,一想到可能被玻璃划几道深口子,还是有点忌惮。
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搓着手道:“你知不知道你刚刚砸的酒多少钱?把你卖了都抵不了。识相陪哥们喝几杯,睡一觉,今天的事就一笔勾销。”
话音未落,那人便被一脚踹得贴在了墙上,脊柱痛得好像要断掉一样。他龇牙咧嘴地转头,就看到一个高大的男人逆着光对他笑着,眸似寒星:“那酒多少钱?说来我听听?”
“操,多管闲事。”男人揉了揉后腰,转过身拿起拳头直奔叶隋琛面门而去,却被叶隋琛轻易地拦住。
叶隋琛把他一推,照着他的胸口又来了个窝心脚,声音渐沉:“你刚刚说让他陪谁喝酒,陪谁睡觉?”
男人心口一窒,因为被制住语气弱下去:“瞎......瞎说的。”
叶隋琛衣着不菲,衬衫袖子下的名表若隐若现,其他的人虽不认得他,却猜想不是他们能得罪得起的,只嘀咕:“敢情是早就钓上凯子了?难怪不喝。”
听到那句,叶隋琛嗤笑一声,伸手就开了几瓶顶级的酒重重地摆在桌上:“多少钱我都替他赔了。你们要想喝,我陪你们喝个够,钱都算我头上。”
这话着实气人,身旁的人正准备回几句,岳洲带着老板和一帮人过来劝架:“这是怎么了?不至于不至于,和气生财啊。”
都是一个圈子的人,叶隋琛本不想闹得太难看,但他一看到方嫌雪被逼急那样儿,什么和气啊修养啊都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老板叫人把人拉开,挨个道歉,最后走到叶隋琛的面前道:“隋琛,对不住对不住,今晚的酒我请了,你......”
话还没说完,叶隋琛便无视他往方嫌雪那边走,这倒是让老板一愣——叶隋琛的身家虽然比他显赫,却不是在乎钱势的人,从来没给过他脸色看。
岳洲把老板往旁边拉拉,告诉他叶隋琛在气头上,让他别管这事。
叶隋琛走到方嫌雪面前,胸膛因呼吸不稳轻轻起伏,他伸手,想把方嫌雪紧紧攥着的酒瓶从他手中掰下来,却做不到。
“撒手,别伤着自己。”
方嫌雪的力气很大,酒瓶在两人手中僵持,方嫌雪眸子满是激愤,让叶隋琛忍不住想出言哄哄。
瓶子一点点被叶隋琛扯开,方嫌雪咬牙抬头望他一眼,丢了酒瓶,提腿往外走。
那几个男人方才听到叶隋琛的名字,脸色早已变了,五短身材的那个扶着腰过来向他道歉,叶隋琛没说什么,拿了外套拍拍岳洲的背道:“先走了。”
岳洲也知道今天这酒是喝不成了,表示理解:“没事,你去看看他吧。”
“嗯。”
叶隋琛追了出去。刚开春,气温带着料峭春寒,他呼出的气都成了白雾,氤氲在酒吧门口红蓝色调的冷光里。
看到方嫌雪的背影在几步之遥的地方,他放缓了速度,喊道:“方嫌雪,等一下我。”
听到他的声音,方嫌雪微微顿了步子,置若罔闻地继续埋头往前走,步伐比先前还要更快了。
这小兔崽子。
叶隋琛没了脾气,快步上前拽着他的胳膊道:“我开了车来的,一起回去。”
方嫌雪站定,敛眸不说话。
叶隋琛轻声笑说:“瞧把你委屈的。”
他知道方嫌雪虽然已经二十三了,但几乎没什么社会阅历,和白纸一样。遇到这样的事,生气伤心都是难免。
方嫌雪好看的眉头蹙起来,只道:“我没委屈。”
叶隋琛顺着他道:“是,男子汉大丈夫,还能怕那几个瘪三不成?是哥说错了。”他走到方嫌雪身旁:“那些人被打是活该,咱们不搭理他们就行了。”
方嫌雪掀了眼睫看他,眸里有说不清的情绪,叶隋琛知道他是想到昨天的事了,直率地道歉道:“昨天的事是哥错怪你了,哥没了解清楚前因后果。以你的为人,没人挑衅,你不会打架的,对吧。”
方嫌雪没说话,昨天叶隋琛在学校里那副划清界限的样子,可不像是这样想的。
但他从不是会多说的人,而且不得不承认,叶隋琛毫无架子的道歉,让他觉得自己没理由再冷着脸对他。
叶隋琛见方嫌雪神情稍霁,把他往自己身边拉了拉:“别站路中间,当心着车。”
手臂出传来叶隋琛手心的温热,方嫌雪毫无防备地被他一拉,差点撞到他身上,两人呼吸相闻,对视一眼之后,方嫌雪往后退了一步,叶隋琛也只好跟着站开。
方嫌雪觉得两个人傻站着也不是个事,主动道:“回去吧。”
这意思是松了口,答应上他的车回家了?
叶隋琛笑着拿出车钥匙:“行,载你回家。”
上了车,方嫌雪没坐副驾驶座而是坐到了离叶隋琛比较远的后面,侧目看着窗外。
气氛宁静,叶隋琛也不开口,只是眼睛不时瞟瞟后视镜里后座上的男人。他的侧颜弧度秀致,丹凤眼狭长,显得瞳仁越发漆黑。
“你在这儿是打工?”叶隋琛开口,听上去并没有半分责备他不告诉自己的意思,纯粹是关心。
“嗯。”方嫌雪的声音在密闭的车里听上去很有磁性。
“你缺钱的话,跟哥说,不用出来累死累活的。”
“我缺钱,为什么找你要?”方嫌雪反问,语气里带着严肃。
叶隋琛一时之间被问住了,他也觉得自己这话不太应当,好像在和自己以前养的菟丝花们说话一样。
不过,他对方嫌雪,也不是没打这种主意。
但方嫌雪显然不是能用这种套路收买的人,他的家庭教育不会允许他无功受禄,这一层他怎么忘了?
叶隋琛自知冒进了,改变策略道:“不是给你,是借你,等你毕业了出来,有了赚钱的能力,再还我。”
“我不读了。”
“你这是什么话,什么叫不读了?”叶隋琛拔高了语调,带着年长的人的威严。
车内一时间静默下来,谁都没有再开口。
叶隋琛知道对话进行不下去了,心里正犯嘀咕,想着要不要换个话题把这事揭过去,容后再谈,便听到方嫌雪道:
“要不然在这里停车吧。”
叶隋琛没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意识照做,踩了刹车把车停稳后才回头瞪他:“你要下车?”
“我走回去吧。”方嫌雪打开车门,出去。
这小子破事怎么这么多?觉得和他话不投机所以干脆远离他?叶隋琛气笑了,也开门下车。
他走到方嫌雪面前,抑制不住怒火,再也没法维持表面的体面:“方嫌雪,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难伺候的人!叫你回去上学难道是害你吗?为什么不情不愿的?”
方嫌雪只淡淡道:“你给学校捐了款。”
叶隋琛一时有些语塞:“南秘书告诉你的?”
方嫌雪默认。
叶隋琛心里虚了一截,语气生硬:“捐了款又怎么了?我只是让学校的人多多关照你,你以为我在贿赂?”
“难道不是吗?”方嫌雪轻飘飘地扫着他。
“你的学籍本来就保留在学校,这都是符合规定的,谁都说不了闲话——退一万步说,就算我真的做了什么,能用钱解决的事,那都不叫事。”叶隋琛觉得气闷,他为什么要在大晚上的马路上和一个社会经验为零的毛头小子说这么多,说了他也不会理解。
方嫌雪别过脸,好像很不耐烦听他说话。叶隋琛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就是个满身铜臭的商蠹,没有半点值得他留恋的东西。
他解开颗扣子,喘口气高声道:“要不是你哥哥把你托付给我,你以为我愿意管着你吗?”
话一说出口他就后悔了,方嫌雪清高又自傲,听到他这样的话肯定以后没有好脸色给他看了。可他向来也是不服输的性格,谁敢让他不痛快,他非得要让那人也不痛快!
听了叶隋琛的话,方嫌雪果然咬了下唇,寒声道:“那以后,你不用管我了。”
“操!”叶隋琛难得爆了句粗口,每当他和方嫌雪在一起,体内的暴躁因子就会被激发。他头也不回地上车,踩了油门就走,把方嫌雪丢在原地。
好啊,不让我管你,那你有种别上我的车!
后视镜里的方嫌雪越来越小,直到消失不见,叶隋琛甩了甩头,企图把他从脑海里甩出去。
没开多远,叶隋琛便开始想,这大晚上的,夜露深凉,万一给人冻感冒了怎么办?
而且,他嘴角的淤青还没消散,今天手上恐怕也添了新伤,要是发炎了......
想着想着,他又骂了自己一句,转动方向盘,掉头回去找他。
到了原来的位置,方嫌雪却已经不见了。
叶隋琛四处找了好一圈都没半点人影,只好把车停在路边,自己下来吹风。
他在夜风中点了支烟,一口接一口地抽了起来,思绪随着白烟,飘到了记忆的深处。
后面要进回忆章啰~可以看到十年前的叶叶和方方~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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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不与夏虫语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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