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九月,早晨的青州县空气很清新,天气也泛凉。
我到操场时,全校41个班正开始安静有序地列队,我找到高三15班的位置,由于个子高,自然而然便向对尾走去,一路上同学们都跟我打招呼,打趣今天的太阳从西边出来,我居然也能来升旗——很显然,我的人缘远比我的成绩要好。
张诚一把搂住我的脖子,笑着把我往后拖,“是不是期初测试的分下来了?”
“我怎么知道。”
“你爸不是语文组组长?我还以为你今天这么积极,是被你爸揍了。”
我心不在焉地随便应了他两声,把方小婉让我转交的东西塞他怀里,是一个红色的塑料袋,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方小婉给你的。”
张诚一愣,肉眼可见的红了耳根,一脸少男怀春的模样,注意力立刻就被吸引过去,甚至掩饰性地拍拍我的肩跟我说:“别太羡慕哈,哥有老婆。”
我鄙视地看着张诚迫不及待的样子,从巴掌大的塑料袋里,倒出来个奥特曼钥匙扣,有点实在理解不了为什么有人会因为一个钥匙扣开心成这样——殊不知用不了多久之后,我自己也会变成一个在草稿纸上写满另一个人名字的傻子。
班主任魏腾站在我身边,颇为惊讶地看了我一眼,我和张诚自然不再说话。
升旗仪式的主持人走上演讲台,按部就班地开始流程。
既然叫升旗仪式,第一步当然便是升国旗,奏国歌,然后才是领导讲话,最后才是学生代表发言。
我望着国旗冉冉升起,唱起国歌时,胸中有些鼓胀的情绪。
在这一刻,血液里有些因子沸腾着。
我深切地感到,我原来是如此热爱我的国家、我的家人、我的朋友。
而这一世,我必然要活得堂正光彩,再不要和上辈子一样,稀里糊涂地做些荒唐的错事,于是听着校领导千篇一律的发言,我的思绪又飘回以往。
上辈子的高三,是我过的最浑噩的一年。
父亲体检时查出了早期的癌,却一直隐瞒着我,高三语文组组长和班主任的责任压在他身上,终于在高考之后爆发,病情急转直下。
我追了好久的蔡莹莹,也在高考后和我表哥好上,甚至伙同表哥一起骗了我爸的钱,是一笔很不小的数目。
我爸当时心力交瘁,也力不从心,想了想还是没有跟孩子计较,甚至都没告诉远渡重洋的我。
我家的成分比较复杂,我妈跟了我爸是二婚,我爸是头婚。我妈上一次结婚是19岁,20岁就和崽种前夫生了李婷,30岁离婚遇到我爸生下我,后来她出了意外,过世,之后我家便一直是我爸、李婷和我一起生活。只不过我那个姐姐也不太着家,前几年还好些,起码能维持着厂子自力更生,现在这姐们儿不知是累了还是怎么了,厂子里的活计不干了,从03年的年初开始每个月都问我爸索要生活费,一月3000元。
我爸是没什么钱,一个穷教yuan就算是做班主任能多100的基础工资,也只能算很普通的工薪阶层,但每次李婷要钱他都给了,因为我妈有钱——我妈生前就是个极有能力的女人,不夸张说,青州县每年的GDP有三分之一都是我妈那个厂贡献的。
当时的我妈赚了大钱之后,便在县里办了个助学的慈善组织,专门去帮助像裴戎这样格外困难,想上学又上不起学的小孩。
裴戎的情况格外特殊。
他还是个软糯小团子的时候就来我家借住过一段时间,被安排在我的屋子睡,于是每晚都被迫与我相拥而眠。
我记得他的小手扒着床边边要逃走,却被我紧紧拽回来,整只团子尴尬得面红耳赤,也哼不出一个字的怨言。
可爱死了。
可这人自从开始发育之后,越抽条五官就越鲜明,锋利惊艳的长相或许是由于寡言沉默的性格,让人产生了强烈的距离感,不让我抱也不让我贴了。
但裴戎真正变成一个我看不懂的人,却是发生在我妈的意外出事之后。
那段时间我们家都沉浸在失去亲人的痛苦之中,我的情绪很不好,天天不想上学,裴戎其实上高一本来是在学校住了,然而那几天他会来我家,默默做家务,默默陪我,甚至在我爸呵斥能不能不要给他添堵了的时候,极没有原则的帮我把初一的作业写了,字迹还模仿得很像的。
虽然他把我写完作业,就教育我不应该喝酒,我说我妈死了我喝点酒怎么了,我爸本来就烦,怒火冲破了喉咙对裴戎道:“你也别惯着他了,他想死你就让他也去死!”
我哭得天崩地裂,
而那天裴戎把发酒疯的我哄睡后,
就再也没来过我家。
没过几天,我看到了和一个学姐走得很近,有说有笑,举止亲密,人家女孩子还给他送吃的,他的同学都在跟着起哄。
他同学告诉我他俩谈了,那女生挺狂野,裴戎的脖子上被人嘬的都是小草莓。
我当时就没绷住,冲上去质问他怎么这么没良心,我妈再怎么说也算他半个妈,现在头七都没过,他就跟别人上床?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裴戎看我那眼神我这辈子都记得。
他骂了我一句“有病”。
然后就再也没理过我。
后来的事我不想提,我和他山归山,河归河,桥归桥,路归路,我喜欢上了蔡莹莹,裴戎也变得让我更看不懂——上辈子的裴戎,后来不仅性取向改变,喜欢上了男人,还喜欢了一个很没品的人渣,这人不仅人是个混子,还喜欢到处向别人炫耀自己和裴戎在床上做过的事。
简直是神经病!
最重要是,也是裴戎的“男友”,因为一些口角,便将我父亲残忍地杀害了。
所以我无法原谅裴戎。
而且这辈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让他们搞在一起的。
他不是喜欢浪么?
那我便要把他锁在身边,时时刻刻看着他,让他再也没处浪去,再也无处和别人发生恋爱关系。
“欸?阿与你看谁呢?一副要杀人的表情?”
张诚看魏腾走了,贴过来小声问我。
讲话的老师换了好几拨,现在才刚到学生代表发言。
我问张诚:“听说今天有个学生代表发言?”
“你说那个理科状元么?”
“嗯。”
“他据说又不来了。”
我眉头一蹙,问:“怎么了?”
“好像说是临时有事情,来不了。”
“哼。”
我无法不冷哼出声。
看,裴戎就是这种人。
培养他的母校他不在乎,说好的事情说不来就不来。
裴戎长了一张有良心的脸,实则是个没长心的人。
可我目前更关心的是,这两世的轨迹是否有发生变化,我有点记不清上辈子的裴戎是否也缺席了今天的演讲。
但我又依稀是记得他来了,因为蔡莹莹后来似乎是跟我提到过这个人,她说国旗下演讲的理科状元,和自己长得有点像,一副很自豪的口气。
我真他妈的感觉有点滑稽,跟状元长得像有什么了不起,告诉她我还和世界首富有点像。
正当我以为裴戎演讲这事黄了,所有班级都准备回教室的时候,主席台发出一阵小小的骚动,我依稀间看见一个颀长的身影走上来主席台,站在国旗下。
他的身杆笔直,白衬衣牛仔裤的朴素便装,我心说这人还装起来了,他是个什么东西,让全校人等他?
然而这时,靠近主席台的班级骚动起来,没一会儿,我们班前排的同学传来消息:
“卧槽!状元身上有血?”
张诚踮着脚往前抻头,也“操”了两声,好奇地嘟囔着“什么情况,是执行任务刚回来吗?”
莫衷一是。
只有我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看似漠不关心。
没一会,我遥遥地看见校长拿起话筒,而裴戎已经穿上了一件遮挡血迹的外套。
校长维持秩序:“来,大家静一静,都不要说话了。”
校长的话很有效,全校学生向着主席台投去热切又敬仰的目光。
裴戎的演讲开始。
他讲学习方法,讲母校恩情,讲得冠冕堂皇,掌声雷动。
他的声音清泠干净,然而这满操场的几千人里,也只有我知道,这个人不过空有其表,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再好听的声音,也和梦里说着“给谁操也轮不到你”的声线一模一样。
这并不是我对他的意/淫,而是我记两辈子的事实——上一辈子的高考后的酒吧里,这是裴戎对我的亲口所说。
“欸,一会你去不去你爸办公室?”张诚突然捣了捣我。
我从思绪中抽出神来:“干嘛?”
“看状元啊——你爸是资助状元的恩师,我掐指一算,他讲完话肯定跟你爸客套一下啊,还能转身就走啦?”
我盯着密密麻麻的后脑勺,望眼欲穿,想看清楚讲台上的那张脸,对张诚道:“好啊,我也好久没见他了。”
重生了15天,我天天梦到裴戎,却从未见过裴戎,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
我想见他。
这篇文所谓的“配角恶人”,比如李婷,比如蔡莹莹,基本在后期都会完成反转,而李与所谓的反派“小瘪三”的确非常有本事也非常帅,只是李与不承认罢了。
第一视角是非常主观的视角,而主人公李与也会成长,对不同的人会产生不同的看法,所以与其说是只是配角变化了,不如说是主角也成长了。
李与的人物弧光非常长,也就是说他会完成一个蜕变,
只有另一位主角的弧光比较短缺的,因为裴戎一开始就在神坛上。
裴戎对反派来说,是等待被射下的太阳,
对张诚这种大众来讲,是水中的月亮,
而对李与,则一直是待拯救的“神女”,一直宛在水中央。虽然靠近后会失去神秘的色彩,却从不会失去吸引力和光芒,裴戎的特点和李与的变化都是本文采用第一人称的原因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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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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