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的老两口感慨自己养了个好儿子,没想到托儿子的福,他们俩也能有去蓝区养老的一天。
梁知南撑开雨伞走出了家门,因为连天阴雨,街道上少有行人。他没有坐车,梁知南很喜欢雨天,他喜欢脚踩在沥青路上的感觉。
关伟泽先他一步来了实验室,“好学生,今天还忙着跑数据吗?”
梁知南换好衣服,从衣兜里拿出一只小瓶子,“今天不跑数据。”
梁知南打开存放基础实验器材的柜子,拿出了一些基础仪器。
“小瓶子里装的是什么啊?水吗?你这是要做滴定实验?”
对于关伟泽一连串的问题,梁知南知回复了一个“嗯!”
梁知南按照步骤操作实验,亲眼看着锥形瓶中的液体变成了淡红色!
他又不死心的重复实验多次,求出平均消耗体积,根据已知的溶液浓度,计算出了待测液的浓度,结果令他大吃一惊!
关伟泽看着他将雨水滴在盖玻片上,放到显微镜下观察,像是见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表情凝重的像是吃了一吨苍蝇。
“我在雨中检测到了一种未知的物质,具体还要做进一步分析!”梁知南皱眉。
关伟泽听了他的话,表情不再淡定了,“这种物质会对农作物产生影响吗?”
梁知南摇摇头,他不知道,或许他应该去尤列教授那里一趟。
“您在家?好,我现在就出发去找您,您稍等我一会!”梁知南一边给尤列教授打电话,一边匆忙的走出了实验楼。
因为心思都放在了电话上,没看清迎面走来的人,差点就撞到一起了。
梁知南挂掉了电话,刚想道歉,没想到对方趾高气昂的声音先他一步,“赶着去投胎吗?撞到人都不知道?”
周伽栩和他的女朋友一脸嫌弃的站在他的对面,冷嘲热讽道:“伽栩,还好他没有撞到你,不然就他那贫民窟走出来的人,小心沾你一身的穷酸味,回去还要洗澡!”
梁知南皮肤如上等的白瓷,白皙且细腻,他穿着一身实验室的白大褂,站在那里就给人一种生人勿进的清冷禁欲感。
周伽栩的女友虽然嘴硬,还是红透了脸。
“那就麻烦你们两个人,下次见到我的时候躲远点,还有,你匿名举报我学术造假的事情,我回来再和你算账!”梁知南对着周伽栩冷冷说道。
周伽栩找他麻烦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从入学的第一天起,两人见面就没有和平收场过。
周伽栩看着他匆忙离开的背影,难道他知道自己匿名举报他学术造假的事情了?
“高傲个什么劲啊!不过是北区来的一个穷鬼,靠着奖学金才能上学~”
“行了,你少说点吧!烦!”周伽栩瞪了身边的女人一眼,扯开她的手,合着刚刚看人家脸红的人不是她一样。
尤列教授的家位于第六大道,离蓝区主街道仅仅隔了两个街区,这片区域是出了名的富人区、名人区。
尤列教授身为当世杰出的物理学家,不仅在学术界有极高的认可,而且为天体物理学的发展也做出过巨大的贡献。
他的贡献涵盖了统计力学、对称原理、粒子物理等多个领域,他四十三岁时,出任工科大理论物理学讲座教授,并在工科大研究院担任名誉院长等职务。
如今他年近五十,身下无儿无女,妻子也早在他二十几岁时就因病离世了,他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住在政-府为他提供的大房子里。
梁知南想从主街道穿过去,虽然车流汹涌些,但这能让他少走不少弯路。
可是真的当他走进主街道的时候,才发现这里一辆车都没有,人倒是一大堆!
他们都是些二十岁到三十岁之间的年轻人,大概三千到五千人左右,似乎在举行反动游行,哪怕下着大雨,也没有阻挡住他们前行的脚步。
一个二十出头的青年拉住了他的手臂,激动的说道:“帅哥,加入我们吧!”
“第三次世界大战后,地区被分出了三六九等,人也被分出了三六九等,那当初还要什么复兴!要什么革命!”
“人类所做的一切都是没有意义的!”
“加入我们吧!”
“反对区域合作政-府!反对《商业航天法案》!反对区合组织!”
青年越说越激动,手中的旗帜高高挥舞着,如同战场上响亮的号角,召唤指引着成百上千的‘壮士’前行。
“抱歉,我还有事情。”梁知南摆了摆手,艰难的挤出了游行的大队伍。
他们口中的《商业航天法案》是在五年前颁布发行的,它的出现,打破了航空航天器在太空运载方面的垄断,私人太空飞行获得了监管部门的许可。
一部分人从中积累了大量财富,比如周伽述。
他名下的六家公司,有四家都涉及到了《商业航天法案》以及《发射服务购买法案》,五年内,他快速的掌控了全球百分之二十以上的财富。
时至今日,媒体和互联网的许多角落中,都写满了对周伽述一手打造的商业帝国的描述,但也不乏对他的谩骂和攻击,只因他霸占了过多的资源。
但大部分人肤浅,只能看到表面。
梁知南绕过人潮汹涌的主街道,到了尤列教授的房子,那是一幢浅黄色的二层小楼,四周墙体爬满了绿油油的藤蔓,十分温馨的坐落在寸金寸土的蓝区第六大道上。
还没等到他敲门,尤列教授便将门打开了,“怎么才来呢?快进来!”
梁知南收起雨伞,换上拖鞋,把自己滴水的鞋子放到了外面,“路上遇到游行的队伍了,绕了点路。”
“那游行有几天了,你先坐着,我去把灶台上的火关掉!”尤列教授一边往厨房走一边说。
“这积怨也是由来已久,最早可以追溯到几十年前的那场漫长的核冬天。”尤列教授的声音从厨房传出来,那么空旷又悠远,仿佛来自上一个世纪。
第三次世界大战之后,核武器的使用对人类社会几乎造成了毁灭性的打击,如今全球人口不足二十亿,宜居地带不足一千万平方公里。
区合政-府将这一千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按照其自然优势和地理位置,将其划分为四十六个区域,形成了如今这副贫富差距悬殊的格局。
尤列教授口中的核冬天,对地球来说是一个漫长又恐怖的阶段,整整持续了三十七年之久。
三十七年,人间犹如炼狱。
梁知南坐在离书桌不远的沙发上,书桌上扣着本书,白色的封面上印着几个红色的大字,极为醒目,书名《在雪山和雪山之间》。
“教授喜欢看亲近自然的书?”听着尤列教授走进的声音,梁知南问道。
“闲着没事翻翻看,人年纪大了,反而喜欢年轻时翻都不愿意翻的书了。”
梁知南将实验的数据资料递给了尤列,也简单的说明了自己的来意。
尤列接过了数据资料后,只是笑了笑,并没有翻开看,“孩子,知道这些又有什么用呢?你读过鲁迅吗?”
“读过,但是并不精通。”
“我像你这么大时,也读不懂鲁迅,但有些文字,这些年在脑海中反倒记忆犹新,【假如一间铁屋子,是绝无窗户而万难破毁的,里面有许多熟睡的人们,不久都要闷死了,然而是从昏睡入死灭,并不感到就死的悲哀,现在你大声嚷起来,惊起了较为清醒的几个人,使着不幸的少数者来受无可挽救的临终的苦楚,你到以为对得起他们吗?】”
“知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也应该知道怎么选择。”
梁知南垂着眉眼,干净的眸子不染一丝杂尘,他没有说话,心里却想着文字的后半句,【然而几个人既然起来,你不能说绝没有毁坏这铁屋的希望。】
“我听你的导师说你要在蓝区买房子?我朋友手里倒是有一套出售的,价格和地点都不错,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尤列教授说道。
“今天可以吗?”
“今天怕是不行,我那个朋友他不在本地,大概过两天会回来。”
梁知南从尤列教授家离开的时候,游行还在继续,他特意绕了远路,远离喧嚣的人群。
梁知南垂着头往学校走,脑海里回荡的都是尤列教授的话,身后突然响起刺耳的喇叭声吓了他一跳。
回过头,他发现周伽述坐在车里!
“周伽述!”
梁知南叫他的名字,眼睛亮的如同夜空中的星星,满眼映着他的倒影,就像是久别重逢,也像是一见钟情。
这让周伽述想起了他们的初识。
他认识梁知南是在工科大的校园里,他当时已经创办了JourneySR和Gamma军工科技,已经是身家过亿的商业新贵,而他是刚踏入校门没多久的大一新生。
初遇梁知南时同样是个阴雨天,在校园的沥青路上,周伽述感觉到身后炙热的视线,回头的瞬间,眼前一亮。
那是一个皮相骨相都近乎完美的青年,细雨落在他的睫毛上,那么不真实,一缕清风掠过,他温软的笑,化开了漫天阴霾。
树荫斑驳的沥青路上,青年穿着白色的高领毛衣站在他面前,周伽述不知道跟了他多久,以至于手中抱着的几本专业书都有些湿了。
从看到他的那一刻起,周伽述再也没能移开视线,他莫名的觉得眼前的人与林遇洲很像。
不是气质,也不是长相,是一种感觉,是一种周伽述自己也说不出的感觉,但是他清楚的知道,他想要眼前的这个人。
梁知南爱他,痴迷于他,初识时,他偷偷跟着他走了一路,那眼里炙热的火焰几乎将他燃烧,明明是第一次见面,被他搞得好像他们之前好过一样。
对周伽述来说,那是他和梁知南的初识,但对梁知南来说却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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