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是眼前一黑,再一黑,又一黑。贺澜已经算不清楚这几天自己昏过去多少次了。
她醒来的时候,看到一间漂亮的房间,像酒店套房,一个卧室里面有个小门,进去是另外一个卧室的那种。她浑身酸痛,发现自己一直被绑在一个轮椅上。
褚楚打开门,外面很嘈杂,像是人流量大的夜市,甚至传进来喝酒猜拳的声音。她很快就又关上了门,声音全都被阻隔在外,房间的隔音效果好得惊人。
贺澜挣扎了一下,死死盯着褚楚,她的风衣立刻起火了。褚楚不在意地笑了一下,扔在地上,随手拿起旁边的小灭火器,火很快就熄灭了。
贺澜又炸了墙上的一面柜子,酒瓶玻璃和木架的碎片落在昂贵的地毯上,墙面的壁纸烧焦了,烧没了的地方露出金属光泽。
“墙是钢铁哦,如果你一定要烧的话,我们只能一起被烤熟了,”褚楚叹了口气,“你一点都不乖。”
她走了过来,双手扶上轮椅的扶手,把贺澜推到餐桌前面。她把自己的靠背椅拉近,桌上已经摆好了几盘精致的菜肴。
褚楚小心地切下一块牛肉,正好是入口的大小,上面还挂着一条细得无法想象切割方法的洋葱丝。贺澜把头扭过去,一脸倔强。
“不吃的话,我只能给你注射营养液了哦。”
褚楚从桌子底下拿出一袋白色的液体,一瓶碘酒,一袋棉签。她把贺澜的手背翻过来,准备消毒的时候,贺澜艰难地说:“我吃,行了吗?”
“那就好,”褚楚脸上露出欢欣雀跃的笑容,像小孩子拿到糖一样。
“我不吃洋葱,”贺澜嫌弃地盯着那根洋葱丝。
褚楚像是没听到一样,把叉子杵到贺澜唇上。“挑食不好哦,”她露出了诡异的笑容,眼睛没有笑,带着警告的神情。
贺澜吃下一块,她就慢慢再切一块,无比耐心,从喂贺澜的过程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感。
“你知不知道,外面有很多人都想要你。”褚楚的语调貌似随意,“有人在黑市上悬赏你的光球,开价7位数。你可是毁灭世界的人,超级大反派。”
她用左手轻轻抚摸贺澜的脸颊,贺澜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下子食欲全无。
“你看,”褚楚指了指自己的耳环,“这是SAIR的最新款,全球限量20件,我买到了。”
她站了起来,解开贺澜其中一只绑在轮椅上的手,牵着它,让贺澜摸摸自己衣服的材质。贺澜象征性地摸了一下。
“这个……还有这个……都是限量款,但是……”褚楚的脸色突然变得很苦恼,“我从来没有买到只此一件的限量款,从来没有。”
“柜姐总是让我再等两个星期,高定设计师们不喜欢我定的餐厅。总裁的助理看见号码是我,就马上挂掉。他们都是讨厌的人。你说是吗?”褚楚问贺澜。
贺澜好像上课走神被提问的学生,她愣了一下,褚楚就把切牛排的餐刀抵在她手腕上。
褚楚割了一下,非常用力,渗出血来。贺澜立刻把手臂抽回来,褚楚抓住了她,从自己椅子上拿起一把枪,顶着贺澜脑袋。
“别闹,要听话,”褚楚温柔地说,“只要你听话,我不会杀掉你的。”
贺澜的手垂了下来,任由她把那只手重新绑在扶手上。
“你刚才没有听我讲话,我要惩罚你,知道了吗?”
“你有病。”贺澜面无表情地说。
褚楚笑了笑,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餐刀很钝,她割了好几下,才深到足以留下疤痕。她很细心,很耐心,在贺澜的手臂上雕刻自己的名字。她不会像学生在木桌上刻字那样潦草,要写漂亮的书法,她才会满足。
贺澜咬紧牙关,不愿意发出声音。“真有毅力,”褚楚抽空摸了摸她的发顶,好像她是一只小狗。
雕刻结束了,褚楚用棉布吸掉血液,仔细地观察她的作品,十分满意。
“我会杀了你的,”贺澜咬牙切齿地说。
“好啊,我等着,但我现在要先去洗澡。”褚楚把耳环摘下来,放在餐桌一角,颇不在意地笑了一下,离开了。
贺澜额头上冒着冷汗,她太痛了。真好笑,前几天她还把自己脖子以下的部分全炸成碎片,今天她竟然觉得从没这样痛过。她喘息了一会儿,缓了过来,低声叫道:“怀初?怀初?”
她记得怀初给了自己一个小光球。她被打晕之后,身上的东西都没了,被褚楚拿走了。但小光球是有灵性的,不一定会任由褚楚拿走。
昏暗的房间里,一颗小光球缓缓地飞了过来,闪烁着玻璃的光泽,在空气中时隐时现。
“贺澜,你在哪儿?纪安姐姐说你和她吵架了,才走出家门不到200米,就被人拐走了。我这几天一直在找你……”怀初急得语速都变快了很多。
不是,纪安就这样跟怀初说?我不要面子的吗?贺澜深吸一口气,提醒自己现在真的需要帮助,然后才开口:“我在一个酒店房间里。”
“看得到酒店名字吗?纸巾或者餐盘上可能有。”纪安的声音出现在小光球里。
贺澜看了看自己面前的餐盘,摇摇头:“没有。这个房间挺大的,但是没有窗户,很闷。”
“可能在地下,”纪安回复道。
贺澜还想说有个热爱奢侈品的变态正在虐待她,但褚楚的浴室门打开了。小光球受到惊吓,飞进了贺澜的手心里,贺澜悄悄把它攥紧了。
“刚刚你在叫我?”褚楚问。
贺澜斩钉截铁地摇摇头。
褚楚裹着酒红色的浴袍,不知为何没有擦身上的水,裸露出来的皮肤上还有水珠。她俯下身,对轮椅上的贺澜说:“今晚我要加班。明天,我带你去看音乐会,好不好?”
贺澜没有回答,褚楚就当作她默认同意了。床上没有方便扣锁链的地方,所以褚楚没有让贺澜躺下来睡觉,只在她轮椅上盖一道毯子。
“你要好好睡觉,知道吗?我回来之前,你必须睡着。晚安。”
说完,她从柜子里拿出一件新的风衣,离开了。
大门外再一次传来嘈杂的声浪,贺澜尽力扭过头,想看清门外的景象。她似乎看到了一张台球桌。
“怀初?”这一次,小光球刚被召唤,就飞了起来。贺澜描述了门外有台球桌这个特征。纪安说怀初正在搜索H城有台球桌的地方。
搜索结果不如人意,H城居民生活丰富,台球运动很受欢迎,到处都有分布。贺澜没说自己手臂上被人刻了字,反正说了也没什么帮助。“明天她说要带我去音乐会。”贺澜随口一提。
“音乐会?”纪安警觉起来。根据她的描述,这个女人应该挺有钱,像纪安一样是个公民。明天只有一场上流社会可能会参加的音乐会,钢琴家据说有三分巴赫的风范。
对面传来一阵忙乱的声音,怀初解释道:“明天我们去那场音乐会上救你。”
小光球不见了,贺澜以为它消失了,但它只是变成了一颗金色的小星星,在贺澜的手心,非常小,像无意蹭到的亮片。贺澜紧握了一下手心,感到小星星在发热。
房间里有一块透明玻璃屏,跟地铁站的一样,只不过放在了一个更加有人性的位置,用不着把脖子仰酸。贺澜到现在还想不通,一块完全透明的玻璃板,没有任何电子元件,究竟是怎么显示出声音和图像的。
它感受到贺澜的目光,自动开启了。先是一串社会新闻:“……著名富商2小时前曝出失踪,豪宅中满地血迹……”富商一身黑西装,胸口是一个漂亮的金色凤凰胸针。贺澜挑了挑眉,感觉无聊,闭上眼睛。
透明玻璃屏知道,贺澜不感兴趣。它又推送了几条贺澜可能感兴趣的内容,都不对。最后,它重新开始播放新闻,现在已经过了好几条了。
“联邦科学院最重要的成员之一、神经科学专家、沈氏家族的大小姐沈雪明,目前因危害人类罪被检察官起诉。日前,她出逃的实验品,被证实是预言中的‘世界毁灭者’,S级通缉犯贺澜。这究竟是探索边界的科学实验,还是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沈雪明的照片出现在屏幕上,手上戴着手铐,表明她被逮捕了。贺澜对这个世界的官方一直观感不好,不过这一次,他们的确做了对的事。贺澜觉得比起自己,沈雪明更可能毁灭世界。
新闻结束了,贺澜开始打哈欠。她才醒来那么一会就困了。贺澜敢肯定,牛排里面绝对有安眠药或者镇定剂,也可能两者都有。褚楚还没回来,不知道接下来要面对什么折磨,贺澜最好保存体力。
在一张椅背竖直的椅子上睡觉,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不过贺澜做到了。她在满是露水的公园长椅上都睡过,现在身上还有毯子,简直是小菜一碟。她很轻松地睡了过去。
贺澜睁开眼睛,听到客厅里窸窸窣窣的声音。
越过被她炸得破碎的木架,贺澜看见,褚楚在地上拖着什么东西,看起来很重。
她想过褚楚的工作,但实在什么也想不出来,褚楚看起来绝对不是那种会坐在办公室的人。
咣当一声,褚楚碰掉了什么东西。她摁开小圆桌上的夜灯,把掉在地上的烟灰缸捡起来,放回原位。地上那东西的轮廓分外清晰,一个被黑色塑料袋包裹的人形。
褚楚进了浴室旁边的厨房,拿出一把菜刀、一个最大款的榨汁机。她在地上铺上防水的黑色塑料布,缜密地层层铺设,保证每一个角落都完美无缺。
她拉开裹尸袋的拉链,一个男人的头露了出来。他穿着深色的衣服,只有胸前的一个珠宝闪闪发光,映照着小夜灯的橙色暖光。它反射的光线照到墙上,在墙上投下几个金色的光点。
那是一个精致的凤凰胸针。
贺澜真希望自己睡着了。
褚楚抬起头,对上贺澜的眼睛。“你没睡觉?”她轻轻问,犹如一声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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