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可惜没有机会了，消失倒计时愈演愈烈。
这跟场上添乱的观礼妖完全没关系。
笑得东倒西歪的观礼妖，干笑得毫无感染力的观礼妖，依然保持肃穆的观礼妖，嚎啕大哭的观礼妖，再加上强作镇定的准成年……
姜见凌的猜想得到了证实，她觉得这些观礼妖，忒缺德。
相比之下，桑岚和白莫是多么仁慈，她们全程没有干扰身边的准成年，尽管如此，唯二的准成年还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倒计时来到89。
剑麒语气不急不缓：“自古英雌出少年，我们妖族，要以最完美的状态迎战。
“我们的口号是：不饱不饥，所向披靡！
“请大家服用善食丸。”
碧绿色的药丸出现在准成年妖眼前，此刻留在场上的妖族虽然神情依旧严肃，但周身已经洋溢起轻松的气息。
剑麒：“请大家告诉我，你们饿不饿？！”
“不饿！”一道道洪亮的声音从四处发出。
剑麒：“饱不饱？！”
“不饱！”
剑麒勾起唇角，再次挂上标准化的微笑：“恭喜大家通过第一关试炼，接下来，请接受姥姥们的祝福。”
妖群之中爆发出此起彼伏的欢呼声，观礼妖们眨眼间恢复正常，热情地向准未成年妖送去祝福。
“一路平安。”
“注意安全。”
“别急躁，活着就好。”
“吃了这个平安果，平平安——哎呀你们不能吃，还给我。”
“回来咱俩再继续唠嗑。”
……
慈眉善目，完全无法跟刚刚的捣乱妖联系在一起。
但准成年们心有余悸，不敢多言，只能迫不及待地奔向晟火。
晟火之下，无数空间交错，要想跟好姐妹一起试炼，就得在浴火之前手拉手，排排跳。
而晟心危险重重，切忌大喜大悲。经过千万年的尝试，大家一致决定将心境试炼列为第一关，通关失败的妖族必须签署保密协议，下一届再战。
第一关通过率越低，正式试炼的成功率就越高。
每年演讲主题不尽相同，说书的、唱快板的应有尽有，如果通过率高于90%，主持妖事后还得复盘，总结经验教训。
剑麒成功把本届第一关的通过率刷到了80%以下，她心情愉悦，抹了抹玉石上并不存在的灰。
姜见凌的心情就不怎么愉悦了，她与剑麟之间虽然相隔58年，可是此刻，她们的心却如此贴近。
苍茫宇宙之中，竟有跟她一样可怜的妖。
不仅稀里糊涂地原地蒸发/丢掉性命，还被身边的亲友当成反面教材宣传，毫无人性/妖性可言！
姜见凌的拳头硬了，她心疼自己，更心疼剑麟，她一定要为她们讨个说法。
正义阿姨抬起脚步，向远处的玉石走去。
妖界地广妖稀，但此刻聚集了许多观礼妖在玩闹，姜见凌四处乱钻，才算找到了自己的道。
可是，离得越近，剑麒的脸庞就越清晰。
剑麒神色平静地摸着玉石，一定是在想念阿姐。
剑麒面上挂着往日的笑容，一定是在强颜欢笑。
剑麒像没事妖一样跟身边的小妹交谈，一定是在故作坚强。
此时此刻，姜见凌才懂得什么叫于心不忍。
她停下脚步，踟蹰不前。
在年复一年的主持中，最难受的一定是剑麒，即使心如刀割，也必须完成这项残酷的任务，人间酷刑不过如此。
“你在瞎脑补什么？”
桑岚伸手在姜见凌面前晃了晃，前徒女一脸苦瓜相，不太对劲。
拦路妖一出现，姜见凌的思绪被拉回现实。她大手挥开狼爪，没好气道：“阿姨的事你少管。”
桑岚只能回以一言难尽的眼神。
情绪被打断并不是什么愉快的经历，不过，姜见凌因祸得福，突然想到一个新点子。
她神色一凛，大步流星地走向剑麒，为了避免撞到妖，她直接走了空中绿色通道。
落地，立定，姜见凌展开双臂，给了剑麒一个大大的熊抱。
“剑麒姐，”姜见凌放柔语气，“哭出来好受点。”
剑麒：？？？
“我不想哭啊。”剑麒奇怪道。
“在刀姨面前，你还逞什么强呢？”姜见凌温言细语。
一米九八的姜见凌揽过两米一二的剑麒，强行将后者的脑袋按在自己肩膀上：“哭吧，孩子。”
剑麒无言以对。
在她看不见的视角，姜见凌眼神慈爱，还不忘从兜里掏出化形丹。
接下来，该她冒充阿姨了。
她的化形丹是白莫为她特制的，见效很快，当皱纹爬满眼尾，姜见凌瞬间变成了小年轻信任的模样。
“哭出来好受点。”老阿姨还在真诚地劝哭。
“……为什么要哭？”剑麒啼笑皆非，她屈着身子靠在阿姨肩膀上，姿势有些别扭。
姜见凌眼中闪烁着睿智的光芒：“阿姨都懂的。”
妖族寿命悠长，自然伴随着更严苛的法则，她们陨落之后，身体和魂魄四散，再也无法凝聚。
相比之下，人族虽然要经历生老病死的遗憾，但她们的魂魄始终在浮世泉中轮回，更像是一种永生。
剑麒略微怔愣，她笑了笑：“也还好吧——”
正欲解释时，身侧的玉石骤然发生变化，预示着最后一位准成年进入晟火。
今天的大轴嘉宾是玉米妖。
在大家的欢呼与鼓励声中，她奔向晟火，就像饺子下锅。
随着她一跃而下，玉石通体变为赤红，中间幻化成黑色圆形物件，如果姜见凌没猜错的话，这玩意儿在人界应该叫音箱。
剑麒喜上眉梢，她不知从哪儿变来一副锣鼓，敲得叮叮铛铛：“都下锅啦！”
姜见凌：“……下锅？”
剑麒干咳两声：“我是想说，正式试炼开始啦！”
在欢腾的锣鼓声中，玉石不甘示弱，开始给大家献唱：“哎～～～今天是个好日子～心想的事儿都能成～～”
怪喜庆的。
“我们的年夜饭也开始啦！”剑麒打了个响指。
她拉着姜见凌，风风火火的往师娘的桌子奔去。
今年，大家一致决定搞个大型年夜饭，在现场等待试练结果。
正式试炼耗时一刻钟至七天不等，如果通关速度够快，新晋成年妖说不定还能赶个巧，享受免费夜宵。
一张张玉桌在众妖面前闪现，惊得大家左窜右跳，剑麒路过时，还不忘友好提醒：“小心点！开饭啦！”
姜见凌被剑麒遛得晕头转向，等到就坐后三分钟，她终于反应过来，刚刚音箱来得突然，她的流程还没走完。
她在储物戒里掏啊掏，扒拉出特制马克杯，郑重地递到剑麒面前。
这是姜见凌提前打造的至尊超级贵宾马克杯，刻有麒麟图腾，自从得知剑麟的事情后，她就一直想给剑麒准备一份特别的礼物。
“哇劁！”剑麒始料未及，“谢谢见凌。”
她爱不释手地摸着杯子，图腾精工细作，雌伟的麒麟栩栩如生，将剑舞得出神入化，见凌一定费了不少心思。
麒麟右侧还留了一处空白区域，她问道：“这里还可以刻字吗？”
“嗯嗯。”姜见凌点点头，“三四个字没问题。”
剑麒眉毛一挑。
“最好四个字！”姜见凌见势不妙，连忙更正。剑麒的表情让她很害怕，害怕被迫刻下那三个字。
“但是我更喜欢三个字诶。”剑麒托着腮。
姜见凌面如死灰：“……比如？”
“呵呵，放心，”剑麒体贴道，“不用刻刚刚那三个字。”
姜见凌松了一口气。
“少、喝、点。”剑麒粲然一笑，“就这三个字吧。”
少吃点的故事犹在耳畔，新意不足，不如未雨绸缪，劝诫大家少喝点。
“……好。”姜见凌木然地揽下了这个光荣而艰巨的任务。
她的素材库收藏着很多书法字，不商用就不用给版权费，非常完美。
笔走龙蛇的三个字镌刻其上，焕然一新的水杯再次俘获了剑麒的心。
剑麒不由自主地拿起水杯，风卷残云地吸入三十杯可乐。而在她的余光中，老阿姨的神情依旧有些黯然。
她转了转眼珠，凑到白莫耳边嘀嘀咕咕。片刻后，才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旁边。
“见凌～”剑麒耸着肩，把杯子捧到姜见凌跟前。
她颠了颠心爱的水杯：“你说她会成妖吗？”
姜见凌一愣：“不知道，应该不能吧。”
玉桌旁，一直默默修炼的桑岚睁开双眸，加入抬杠队伍：“我觉得能。”
剑麒微笑：“山川万物，皆可生灵，见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姜见凌摇摇头。
一旁，白莫轻轻勾动指尖，从马克杯上引出点点星光，星光熠熠，在烈日之下依然摇曳生辉。
“这是……”姜见凌屏住呼吸。
“我族四散的魂魄碎片。”白莫开口道，“草木是她，山川是她，她们从未消失，只是以另一种姿态存在。”
创生之力既是永恒，生命便永远不会消逝，她们珍视生命，也看淡生死。
剑麒松开手，让马克杯在空中飘浮。
她走上前，给了姜见凌一个温暖的拥抱——有了超绒版冲锋衣，想不温暖都不行。
“不必为剑麟难过，她或许早已化身别的妖灵，有了新的生活。
“况且，你俩名字听起来很像。”剑麒眨了眨眼，“她说不定也像你一样，在异世界大放光彩呢。”
姜见凌身体烫烫的，她听得眼泪汪汪，新生希望。
剑麒话锋一转：“至于生前那些糊涂事，若是能警醒世妖，也算美事一桩。”
姜见凌的眼泪憋了回去，今天是个好日子，不适合哭泣。
“开饭啦！开饭啦！”
交谈之间，大厨领班已经高效送完餐，喜滋滋地飘了回来。
今年，有了试菜领班的助力，貅武的备菜库可谓是满满当当，给大家发完餐都还有剩。
这都多亏凌凌高瞻远瞩，在成年礼开始前，往备菜单上多加了几个零。
满满当当的餐点送出去，红红火火的餐盘端回来。
“铛铛铛铛——”
貅武提溜着一个盖有红绸的餐盘，神秘兮兮：“刚刚小米椒阿姨友情赠送了麻辣可乐哦！她让我先拿一瓶来试试，合口味再去拿几桶。”
“好好好！”姜见凌第一个拍手，“我来倒可乐！”
“麻辣可乐……”桑岚一脸慊弃，“这能喝吗？”
嘴上虽然这么说，脑袋却很诚实地移了过去，她倒要瞧瞧有什么稀奇。
“那你别喝。”姜见凌背过身，挡住大白狼。
能挡住的狼不是真的狼。桑岚在内心哼哼了两声，一个闪现，又出现在姜见凌身前。
刚好赶上开瓶瞬间。
要知道，貅武好动，就算飘着走路，也喜欢多翻几个跟头，今天她心情好，连带着麻辣可乐也翻了好多好多好多好多好多个跟头。
高压版麻辣可乐喷涌而出，直接给桑岚浇了个透心辣。
“嘶——我劁！我的眼睛！！！”
姜见凌无言以对：“你突然蹦出来干嘛？”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活该。”剑麒幸灾乐祸。
白莫蹙眉：“别玩太过火了。”
她从姜见凌手里接过还剩半瓶的可乐，猛烈摇晃，对着尚在捂眼睛的桑岚又是一喷，边喷边说：“见凌，不要这样。”
姜见凌：？？？
“好、姐、姐，”桑岚埋着脑袋，从牙缝里挤出三个字，“你别以为我看不到！”
火药味越来越浓，貅武暗道不妙：“哎呀，都洒了呀，我再去找阿姨要几瓶。”
走之前还不忘拉上姜见凌：“凌凌一起哦！”
*
在大家的嬉戏打闹声中，第一位新晋成年妖浴火而来，于晴空之下勾勒出漂亮的火花，引得观礼妖惊叹连连。
“哇劁，今年充电宝妖最快哦！”
“难道她是快充款？”
“……太阳暖暖的，你的笑话冷冷的。”
“好吧，刚刚那句删掉，我重说。”
“妹妹回头看，阿姨帮你拍张燃烧的照片哦。”
她平视前方，无声婉拒了热心阿姨的提议。
真女人从不回头看火花，她的眼中只有玉桌上的烤鸭。
继充电宝妖带来喜讯后，平底锅妖、摩托车妖、眼镜妖等实力选手陆续从晟火中跃出，成为夜宵小分队的得力干将。
信念与希望，历练与成长，共同为第XX届成年礼划下圆满的句号。
骄阳如火，玉石高歌，她们的旅程仍在继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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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拾刹（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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