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已经黑透了,窗外的霓虹灯还透着纸醉金迷的光。
屋里的窗帘被拉得死死的,床头的小夜灯却开着,光线柔和,床上的人睡得正沉。这种情况下,毫无预兆响起的手机铃声显得格外突兀。
贺峋一下子惊醒,拧着眉,半眯着眼睛,伸手去摸床头的手机,也没看是谁,他直接接通了放在耳边。听筒里的声音很吵很杂,在贺峋耳边炸开。他下意识把手机放远了点,脑子里一团酱糊。
对面的人没第一时间开口说话,贺峋听到的是有些模糊的背景音。“霖哥,来唱歌啊。”
“不了,我要回家了。”
贺峋把手机拿远了点,看清了来电显上面备注的“SB”,贺峋又在心里默念了一句傻逼,原本十分的睡意没了八分。
“贺峋,过来接我。”
贺峋仍躺在床上没有起身:“你以为老子是你谁,你爹还是你妈?”对面不接话,自顾自报了一串地址后径自挂了电话。
“操。”
贺峋一把掀开被子,在心里把全世界都问候了一遍,他提起随手挂在椅子上的黑外套,伸手抓了一下有些凌乱的头发,皱着眉又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面无表情地出门了。
随手拦了一辆车,贺峋报了地址就靠在后座闭目养神,最开始只是闭着眼,后来是真睡着了。
“喂,醒醒。”
贺峋没醒。
司机是个长得挺粗犷的大叔,见贺峋没醒,直接伸手去推了贺峋的肩。刚推了贺峋没两下就被贺峋条件反射地一巴掌拍开,这一巴掌是用了力的,司机手背上立刻红了一片。
贺峋反应了一下才清醒过来,抿了一下唇:“抱歉。”
“没事没事。”司机说话一股子方言味儿,也听不出来是哪的:“你这娃手劲还蛮大的。”
贺峋扫二维码的时候给司机扫了两倍的钱。
把鸭舌帽往下一压,贺峋走进了一家KTV。司机大叔反应过来他多扫了钱,从车窗探出头来刚想说,却发现眼前已经没了贺峋的踪影。
贺峋已经站在了一个包厢门口,盯着那串厢号,贺山间还在纠结要不要进去,毕竟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情况,半夜一个电话打过来然后随口诌一个地址让人白跑一趟。
贺大少爷吃饱了没事,闲情雅致的,就爱捉弄人,尤其是贺峋。
刚伸手要开门,“咯噔”一声门就自己开了。
开门的是一个男人,和贺峋差不多高,在看见贺峋的时候,男人有一瞬间的怔愣。贺峋盯着他的脸看了两秒,然后认出来了这人是谁。
顾玦,身在B大的大抵都认识这位。
“谈恋爱吗?”顾玦脸色算不上很好看,眉头微微蹙着,但这并不妨碍他脸好看,一眼看过去还怪惊艳的。
贺峋有一瞬间愣神但很快反应过来,挑着眉轻勾了一下唇角:“和谁,你吗?”好端端一句话硬是让他说得有些呛火,大约是现在贺峋心里有点烦躁,语气自带嘲讽效果。
他目光不动声色地往里瞟。瞧这架势,顾玦得是玩游戏输了在做大冒险。看着众人脸上各异的表情,贺峋皱了一下眉。
瞄了一圈确定了贺霖不在里面,贺峋眸光冷了几分,眼神又挪回顾玦脸上。顾玦脸上的表情比刚开门的时候还冷,但是贺峋现在没心情应付人。
“抱歉,走错包厢了。”贺峋不管身后的人什么反应,转身就走。
贺峋去了楼道里,灯是声控灯,贺峋走过来的时候亮了会儿,然后又暗了下去。
外套口袋烟盒里还剩一根烟,贺峋摸出那根烟用打火机点着了。点烟的时候灯又亮了起来,贺峋靠在墙上轻轻吸了一口,吐出一圈雾。带薄荷清凉的烟草味深入口腔,贺峋烦躁的心平静了一点。
灯又灭了。
只吸了一口的烟贺峋没再吸,夹在指间,在黑暗里他看着那支烟一点一点燃烧到底。在快要灼烧到指节的时候,贺峋捏着烟在烟盒上按灭了。
贺峋没烟瘾,只是有些时候烦到极点需要一点尼古丁来维持自己的清醒。
贺峋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了贺霖的电话。
“嘟——嘟——”
“您所拨打的…”
贺峋挂断了,又重新打了一个。
卡着贺峋失去耐性的那个点,电话接通了。
“你人哪?”
贺霖咬字不太清晰,应该是喝了酒:“对面包厢,你……”
没等他说完贺峋就挂了电话,顺手把烟盒扔进了旁边的垃圾桶里,走到贺霖说的那个厢面前直接开了门。贺霖知道他的耐性有多少,再报假地址就过火了。
贺峋推开门,包厢里的人都看了过来。
“打扰了,我来接贺霖。”贺峋很有礼貌地说了一句。
旁边一个平头的男生开口:“你是霖哥他弟弟吧,他喝多去厕所了。”
“好的,谢谢。”贺峋面不改色地又出了包厢,还带上了门。
到厕所的时候,贺霖正对着马桶吐,什么都没吐出来。贺峋直接把他从马桶上拎了起来,推到洗手池旁边,一只手抓着贺霖的头发逼迫他仰着头,一只手开了水龙头。
水从水龙头里流出,淋了贺霖一脸。
大概过了两分钟,贺峋凑近了他一点:“醒了没。”按着贺霖的那只手却没松开,贺霖开口的时候呛了一口水,贺峋“嗤”笑了一声。
“看来是还没醒。”
贺峋嘴上这么说,却松开了手,贺霖踉跄了一下,扶着洗手池站稳了。贺峋看了一眼贺霖,贺霖现在满脸水,连衣领上也溅到了一点,看上去很狼狈。
贺峋脸上没什么表情,把自己的手放在水龙头下冲洗,直到两只手的皮肤都被搓得发红他才停了下来。
他很厌恶贺霖。
在旁人面前他还勉强能忍着恶心和贺霖装一装兄友弟恭,但这种单独相处的时候实在没必要,他何必恶心自己。
贺霖沉默地靠在墙上看着他洗手,脸上的水也没擦。
“你真就这么讨厌我?”
贺峋烘干了手,听见贺霖这么问,他有些发愣。他以为贺霖起码还有自知之明,是他错了,贺霖连自知之明也没有。但凡有一点,都不会问出这种傻逼问题。
“你觉得呢?”
贺峋直接转身往外走,贺霖跌跌撞撞地跟在他身后。
在门口的时候,贺霖拉住了他,扔给他一串车钥匙,贺峋下意识伸手接住了。
“大少爷,我还没成年。”贺峋以为他是想让自己开车。
贺霖难得没呛火:“没让你开,这是今年的生日礼物,我要出国半年,回不来。”贺峋有点懵,觉得贺霖今天晚上,一定是抽风了,能说人话了。
下一秒,贺霖嘴角牵出一抹讥讽的笑:“记得和爸说我送过你礼物了。”
“用得着我说?”贺峋冷笑了一下,在贺致行面前贺霖一贯会装,轮不到他来说。
贺霖没辩驳,大晚上的贺峋也不想和他吵,叫了辆车送贺霖回去,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过话。开车的司机从后视镜瞄了两人好几眼,贺峋直接闭上了眼睛。
在贺霖小区门口车停了下来,贺峋半睁着眼,看贺霖下车,捂着嘴打了一个哈欠。
“车停在你小区车库,你……”贺霖下了车,手在搭在车门上。“算了,没什么。”贺霖停顿了半天,最后说了这么一句,把车门关上,转身进了小区。
贺峋皱了一下眉,但什么也没说,向司机报了自己住的小区的地址。
KTV一个包厢里,一群人也要散场了。
顾玦拉住了一个人问:“他叫什么名字?”
那个人被顾玦问得一愣,然后后知觉反应过来:“哦哦,他叫贺峋。”
刚才厢里有人认出了贺峋,但那人坐得离顾玦有点远,顾玦没听清。
“好像大一的吧,那头长头发挺有特色,学校论坛里有他照片,玦哥要看吗?”被他问的那人没等顾玦回答就已经戳开了论坛里的照片。
照片应该是大一军训时候的,贺峋穿着迷彩服,长发用一根发带绑在脑后,可能是偷拍,照片有点糊,但看得清上面的人是谁。
“唉,你说他打哪留的这么长头发,高中男生不是都不给留长发的吗。”
顾玦没理那人的嘀咕,确认完了自己要确认的,道了谢就离开了。
贺峋,顾玦默念了一遍贺峋的名字,舌尖抵着腮帮子,看不出来什么表情。
凌晨。
贺峋把手上的画笔随手往旁边一放,盯着自己刚画的画看了几秒。画总体的色调很暗,打底的是一种近乎黑色的颜色,城市的轮廓若隐若现,唯一一抹亮色是矮小楼房前挂着的一盏灯笼,灯笼里红色的烛火在风中摇曳,好像随时会消散,但又莫名给人一种安定的归属感。
夜很安静,贺峋站起身去浴室冲澡了。
贺峋的睡眠质量一直都不太好,基本上夜里醒过一次就很难再睡着了,今天晚上难得在车上还眯了一下,但是回来后贺峋再也睡不着了。
他的失眠症一直很严重,但贺峋不喜欢吃药,只有实在撑不住了他才会吃。
洗完澡出来,贺峋身上一身水汽,头发也湿漉漉的。他从抽屉里拿出吹风机,热风从吹筒里跑出来,一点一点蒸发掉了头发上的湿意。
贺峋其实也没多喜欢长头发,只是那段时间留了,就不想剪了,总感觉剪了就对不起那个时候的自己了,虽然贺峋觉得以前的自己也是个傻逼。
吹干了头发,贺峋干咽了两片褪黑素,关了灯躺在床上,只有床头的小夜灯发着微弱的光。
过了不知道多久,贺峋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夜接近了尾声。
贺峋是被自己定的闹钟叫醒的,他早上有课。
伸手关掉闹钟,贺峋面无表情地踩着拖鞋去卫生间洗漱。从卫生间出来,贺峋扎了个高马尾,带了课本就出门了。
贺峋主修设计,他本来是想报美院的,但母亲不同意,因为贺峋成绩很好,凭文化成绩完全可以报考顶尖院校,江含就不肯让他读美院。可是贺峋生平只对两件事感兴趣,一件是音乐,一件是美术,两个都学不了,那学什么都无所谓了。
于是贺峋就来了B大,随便选了一个专业。
贺峋住得离B大很近,步行不到十分钟,他直接走过去了。到教室的时候,正好踩着点,只剩前两排和最后几排还剩位置。贺峋在最后一排挑了个位置坐下了。
老教授在讲台上打开电脑课件,贺峋托着下巴看手机里推送的热点新闻,突然感觉头顶罩下来团阴影,有人挨着贺峋坐下了。
贺峋眼也没抬。
上课前两分钟贺峋大致听了一下老教授讲的内容,然后就托着腮看着窗外。这部分内容他已经自学过了,就不是很想听课了,贺峋自学能力很强,高中的内容他基本上都是自学的还能考B大,由此可见一斑。
B大校园环境很好,教学楼外有一小片枫林,现在是秋天,一片火红,还挺有意境。
贺峋把课本翻到一面空白多一点的地方,从兜里掏出一支水笔,信手画了一片枫林。
因为贺峋只带了黑笔,所以他画出来的枫树也是黑的,不过他画得很生动,黑白配色愣是让人想到了火红。
窗外的枫林被风吹得“簌簌”响。
这一本很短哦,十章左右完结∩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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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第 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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